可是这样的记忆分外的清晰,萦绕在他的脑海,夏安然不禁快要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吞噬了,她完全的呆住了。
紧紧的抱双膝,靠在床头,那些断续的画面快要撕裂每一根纤细的神经,“你告诉我,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反向人,我会不会克死你?”
她开始担心那个签是不是给注定爱她的人要遭受罹难。
被这么失常的一问,乐思桀完全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的千斤重的疼惜快要将他整个人的灵魂四分五裂,捧着她的头,紧紧的贴着泪水肆意的面颊。
“安然,我允许你这样说。你答应我冷静下来,我就告诉你。”
他像哄小孩儿似的,耐心的,一字一句清晰的说。
坐到安然的床边,“好孩子,哥哥抱抱你。”他拢着安然的双肩,她抬起头,下巴正好扣在他的胸膛前,听得到里面有节奏的心跳。
泪眼朦胧之中,夏安然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声音,些许的颤抖,“当年不是我妈妈救你妈妈,怎么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攥紧了安然的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用力的抱住她,声音低低的仿佛雨滴轻敲窗台,“当年是这个结果没错,不过你只看到了事情的一半,你父母和我的父母曾经是非常好的挚友,那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春天放风筝,游玩。”
夏安然强迫自己盯着墙壁上的那幅油画,耐心的而却又十分心急地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那时候我的爸爸和妈妈就有矛盾了,只是我那时候太小,还不知道,原因就是我爸爸发现我妈妈的劈腿的证据,故意在插头上动了些手脚,然后那场火势就从窗帘,和书架开始纠缠蔓延,肆意地燃烧起来。”
他闭上眼睛,声音几度哽咽,想来也是触及内心最不愿意碰触的角落,他的神情淡淡的哀伤,看他这样子,夏安然觉得心疼难过,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
“等到我发现妈妈不再陪我们倆放风筝,我就任性的,想要找回妈妈,我拉着小小的你,你那时候,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跑的非常慢,我总是嫌弃你笨,”他似笑非笑,懒懒地说。
“我记得那栋老式的居民楼,砖红色的楼,一排排的矗立在荒凉的大地之上,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你,在那栋楼里玩儿。后来,我们就跑了上去,想着可以快点见到妈妈,我非常的开心,就拉住你的手,从正门进去,可是那一天,不知道怎么了,大门死活也进不去。我们就从通道里走,地下坑坑洼洼都是积水,好不容易爬到八楼。”
他换了一个姿势,似乎要接住一点什么力量,给自己勇气,她紧紧的抱住他,给他温暖,“我就闻到非常淡淡的煤烟味儿,后面我敲我家房门时候,才知道着火了,那时候我太小,还不懂怎么求救,怎么报警,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当看到一股明火向你的方向扑过去,我当时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死死的保护住你,是我唯一的想法。”
他说的云淡风轻,夏安然的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淌,“所以,你就眼睁睁的,为了救我,看着电梯门关上,你妈妈就……”
夏安然再也说不下去,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的捶打他的脊背,“哥哥,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呀!为什么。”
“我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的事情的实情,可我不想你对我,是因为同情可怜才喜欢我。”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眶微微潮湿。
“你妈妈的事情,都怪我,我果真是你的扫把星。”
“不许胡说,”他的食指贴在她的唇边,“就算当时我不救你,我穿过扩大起来的火海,去救妈妈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也许妈妈的那一刻,就是为了让我救你,或者说,救了你,就相当于多救了一个人。”
他亲了一下,安然的额头。
“后来呢?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后来陈叔出现及时的打了119,消防员赶到救了我们倆,可是从医院回来,你就吓得不会说一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医生还特意检你的声带,看看是不是变成了哑巴,结果检查出来,你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受到严重的打击。”
“创伤性应激后遗症吗?”在书上听到过这个名字。
“对。就是这个病,后来你被你家人接走了,从此远离了我的生活。””你这儿,还疼吗?”夏安然用指甲细细的摩挲,他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心脏节奏分明的跳动。
“不,疼了,慢慢的就愈合了。”
乐思桀虽然这么轻描淡写,夏安然的心还是跟着紧了一下,这么多年独自承受父母早逝,伙伴的离去,他到底是有多强大,才支撑着他,一步步走过难熬的日子。
再想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会跟他发脾气,一次又一次的逃避,离开他身边,夏安然揉揉眼睛,抽噎一下,“思桀,对不起。”
“傻瓜,不要说这个,我们不说这个。”他的唇瓣在脸颊上蹭蹭,像小猫一样的温暖的气息。
“那我们去看看他们吧,他们看到我们,应该会开心的。”换上大衣,乐思桀启动了车子,清冷的墓园,到了夜里散发出寒彻的气息。
他带领着她,拉着她的手,走到前面,墓园上的字迹淡淡的,黑色的墓碑那黑白的照片,分明的提醒着他们过去,彼此都不愿意向外人提及的过去。
原来骨子里的矛盾,挣扎,不安的妥协,歇斯底里的倔强,还有义无反顾的肯定执着,都在某一点上印证了——他们是孤独的孩子。
穿越茫茫人海,当神祗的斧子将世界上的三种人,一分为二,找寻另外一半的男和女,他们就相遇了,像两个磁铁,穿过千山万水在一起。
融为了彼此的不可分割的一半,成为了自己。
泪水渐渐的晕湿脸颊,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哥哥,我们现在来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