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气氛清冷,每呼吸一下,凛冽的空气就传入过来,墓碑上的照片在月光下清新,乐思桀的父母,果真和他想象之中的一样。
他们偏瘦,并且苍白,乐思桀的眉眼像爸爸,有一种男人的英气,皮肤像妈妈,白皙的。
夏安然呢,夏安然的眼睛继承了妈妈,有一种骨子里的清冷的感觉,里面像融化一个季节的春水一样。
眉目之间传递的都是一种女人的温柔,精致的下巴,有神韵的双眼,很好的继承了爸爸妈妈的优点。
她握紧了乐思桀的手,那双手上有她喜欢的一直追寻的温度。
墓园的清冷的风瑟瑟吹起来,乐思桀脑海里想到他们的父母都是极为寡淡的,偏瘦苍白的有知识的父母。
在他的记忆深处最美妙的生活,莫过于那些不一样的生活,带给他的童年生活,就是小小的他,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然后爸爸故意在下坡的时候,不开手闸。
他的耳边全部是呼啦啦的风声,也因兴奋而引发悦耳的尖叫,街道两边的梨花树,漫天飞扬。
夏安然蹲下来,手轻轻的抚住上面的墓园上的照片,指尖冰凉触及到上面去,凹凸的墓碑上的字,是她父母的名字。
而乐思桀曾经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折磨着她,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传递到下一代人的身上,筋连着筋,血肉混合着血肉。
“风筝要放的高才能,飞起来,妹妹真笨!”
“小桀,不许那样说妹妹。”
“哥哥,你慢一点,等等我好不好。”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头上系着绿色的头绳,然然小时候头发非常稀疏,勉勉强强用头绳扎起来,自然卷的然然,头发打结的地方,会开得像一朵牵牛花一样,由里向外延展着。
小女孩儿穿着红色的小皮鞋,粉色的小裙子,在后面追着哥哥,哥哥跑在前面,总是嫌弃妹妹跑的慢,还给他起外号。
印象中,最深刻的莫过于筒子楼里,她扎着羊角小辫儿,从筒子楼里跑出来,旋转的楼梯,就像扑克牌一样,叠放。
小女孩儿飞速的奔跑,羊角小辫开到耳朵两旁飞扬,身边的景物就像默片电影快速播放,身后的阳光,像皮球,穿过玻璃,被打破,琳琅的碎片铺满地面,反射的光芒照着小女孩儿,光环环绕周围。
穿过深蓝色的斑驳的铁门,十字路上有个绿色邮筒。她小的时候总习惯往里面望,其实发现里面除了灰尘,根本看不到什么。
现在转身,一切恍如隔世,两点之间经历的事情曲折波澜,好在终点,两个人都在。
转身回眸,夏安然看见乐思桀也正好在看她,他伸出手,拢着安然的双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让我永远做你的哥哥。
他的手轻抚在安然的肩膀,按下车钥匙,开了回去,月朗星稀,照在路上,像希望一样,虽然清冷却有着生命。
乐思桀的车速开的很快,可能连带着他也不想卷入这场无端的洪流里去,没有尽头,没有方向,那些深埋在内心里的情绪,已经在无人问津的时候,深埋角落,如今却被人翻开。
那里的风雨是为她而打开,却也打在他的心上,宛如窗台上的雨滴,轻敲着伤心,安然握住他的手,温暖的车厢同外面的气氛迥然不同,看看这窗外吧,有多少车水马龙,有多少不谙世俗的躁动,有多少艰难苦涩的迷茫。
黑夜,这东西真是奇怪。
好像在某个时刻按上暂停键,巨大的车流就顺着一个方向走,鬼使神差,不约而同的。
年轻闲来无事,总喜欢坐在马路上,看着人来人往,那时候乐思桀是一个没有什么害怕失去,也没有什么极力可以得到的人,如果有,那是爱,但那一刻,他觉得安全。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车流都往一个方向走,他们到底代表这什么?他们又要往哪里去?是家吗?为了一个家?
他们是幸福的,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只能随波逐流,随着这巨大的不可抗逆的现世,走下去。
有时候,走着走着多一个人,有时候,有一些人,就会想泡沫一样消失掉。
放在掌心里就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夏安然,是他的肯定执着,一个人最难的事情,还不就是坚持,坚持的做一件事,坚持的爱一个人,坚持的像夸父逐日般。
百转千回,走了一路,还好那个人在身边,乐思桀看看夏安然,浓稠如墨的眼眸渐渐舒展开,泛起淡淡的涟漪。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安然的意识还在梦里的徘徊终于释怀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梦里出现,时常一副冷漠的样子,无论安然如何安抚妈妈和爸爸,父母两个人,经常像一对局外人,徘徊于熟悉和陌生之间。
这一夜,梦里的妈妈和爸爸终于笑了,笑得温和,不再像往常一样,冰冷的面对她,有很多时候夏安然总说,这件事情上,只有内心放下了,才能真正的坦然面对。
一夜睡醒,睡的很踏实,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了,纠缠许久的噩梦终于不再纠缠她了,真好,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台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阳光照射上去,在眼睑处落下睫毛的阴影。
夏安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乐思桀已经不在身边,晚上的时候他的怀抱的温度还在,温暖的能感受的到。
她仿佛如同一只小猫一样,贴在他的怀里,感受这他的温度,木质扣子的男人,当他光着脚走在地板上的时候,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是一个少年退去乖戾之后的,被称为一种男人成熟稳重的东西所代替的。
有时候安然想想,人就是这样,要被这样或者是那样的东西蜕变着,改变着。
然后成长着,夏安然她知道的,每一个人无论年龄多大都需要“蜕变”,这样的东西,只不过夏安然知道的,有的人可能每一年活得是每一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