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气,那高挑纤细的女人穿了一件略薄的特殊花纹长拖尾,长长的裙摆在后面,好似将小小的门口充盈起来。
光线的明暗的缘故,夏安然望着门口的时候,眼睛好似有一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
老板回头看见门口那人,马上满脸堆笑,“乐先生,苏小姐,好久不见。”
夏安然先是楞了一秒,然后大脑瞬间当机,脑子里闪过飞光流逝刷刷刷的画面,她甚至听到自己的指节扣在桌子沿儿,错落有致的声响。
咔嚓。
咔嚓。
夏安然怔怔的看着前面的男女,比肩而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媚的换了当下最流行的栗色波浪卷发,慵懒的平铺在后背,两只眼睛澄澈的望向前方。
夏安然有那么一秒钟,心脏骤停。
淡淡的寒暄后,乐思桀和顾西爵打了一声招呼,没有在看夏安然,只悠悠的说了一句,“改日再来吃饭,今天还有事情。”
转身便离开。
鱼鳞瓦的屋檐上面,假寐一只猫。它趴在房子的最上端,像人一样警惕地滴溜溜的看着楼下的人。
白色的毛发想一团大雪球,明明天气温和,夏安然抬头望向二楼的屋顶,后背直觉一阵阴凉。
她握紧了杯子,脑海里突然闪现,苏童的《舒侬》里的男主角舒侬就和一只猫形影不离,她记得文章里面的象征意义和隐喻。
脑海里闪过那一句。
你说,做人好还是做猫好?
夏安然现在想问二楼缓台处的那个男人。
你说,做人好还是蝴蝶好?
如果可以,她现在像变成未破茧的蝶,钻进乐思桀的肚子里,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走到楼梯下面的空地,夏安然的心尖一点点泛着凉气,就像整夜浸湿的棉被。
楼上的男人还在和苏媚低语轻谈,仿佛没有看到夏安然,不知道她这个妻子的存在一样。
往前走几步,她似乎能感受到后背被什么力量吸引,下意识的回头眺望,二楼的人回眸朝楼下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空洞的黑漆漆的,像两颗煤球镶嵌在那里。
苏媚纤细的手指在乐思桀的耳旁比划,他侧身仔细聆听,抬起步子,径直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像被点穴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顾西爵下楼,拍了拍肩膀,才如梦初醒。
“你早就预料到了,对吗?”话一出口,手中的杯子颤动一下,夏安然被自己的行为着实吓了一跳。
“我真不知道,会在这里偶遇。”顾西爵僵硬的扯开嘴,顿觉无可奈何。
“那好吧。”夏安然整理一下书包肩带,回头望背后的那家民宿小吃点,胃里突然有点摄入量过多,有种无所谓的果腹感。
老板探出头,古风的窗子吱嘎一响,长臂挥挥,嚷着“欢迎下次光临。”
“这家店以前名气一定很大吧?”夏安然将目光转移放到顾西爵的身上。
“掌柜的身世背景相当有来头,据说黑道白道的多少都做过。”顾西爵眼神瞟向远处的一个风景。
“这么有钱,怎么不做点别的?”
“其他行业也渐渐的发展掌柜的兄弟姐妹多,个帮个的。”
“相互发展连带产业?”
“是的。本身就不缺钱,又靠着一些关系,看似普通其实高手都在民间。”
顾西爵按动车钥匙,他打开车门,夏安然进去。
拉一把副驾驶的安全带,又在没话找话,“西爵,我问你,如果你将来有钱了你最想做什么?”
“安然,在我面前不必伪装,难过就告诉我吧。”顾西爵深沉的目光一扫,一下子就看穿所有夏安然竭尽全力的掩饰,可必须没话找话,转移话题,否则,再提那个人一下,她真的怕,泪水会夺眶而出。
“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做?”夏安然失神的盯着前面路面,那个杯子在背包里,车子偶尔颠簸撞得叮当作响。
“我不明白。”夏安然把脸贴在窗户上,车子向前,酥酥的仿佛电流穿过大脑,“就算是陌生人做的这些也会言语一声吧?”
顾西爵看着安然,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的摇头。
车子拐到一块空地,顾西桀将车子停好。
从后座上抽出一张男士手帕,递给夏安然。
她紧紧的攥着那手帕,并哭不出来,那种生猛坚硬的悲凉刺透血肉,连筋带骨拔起微弱的神经。
不明白。
“他不告诉我他和苏媚的过去,苏媚一回来全都变了,他说……他只爱我一个人,……我不相信他会和苏媚在一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在试探我,吃不吃醋对吗?”
顾西爵没有说话,将那手帕从她手里抽出,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安然,这个世界,人不能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去发展。”
夏安然觉得顾西爵还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她深深的倒吸一口气。
顾西爵把车子往前挪了挪,确定可以停车以后,柔声对安然说,“这家店的巧克力很好吃,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等着我。”
趁着顾西爵出去,夏安然立刻给乐思桀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无人应答,后来再打来电话,那头明显的有人接听,喂喂了两声对方又挂断了。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还没残忍就已经开始切身的体会什么是残忍。
哪怕接了电话也故意不想说话,他什么意思?这是分明的抛弃了她,扔衣服一样将她扔走了。
巧克力精致的盒子光晕闪烁,有一抹照在顾西爵的脸上,他眯了一下眼睛。
曾经他也给自己买过,如今眼前的空气如一拉紧就会扯破,宛如乐思桀华丽的承诺。
“西爵,我累了,送我回忧城,好吗?”夏安然疲倦的揉揉尚未舒展的眉心。
连夜开车,手中的巧克力和心境一样完全的不一样,一部分融化,一部分也像此时迥异的心情。
上次初尝幸福的甜蜜还是瑞士的小镇,一切皆为蓝色,就像蓝色泡沫,一吹就破。
如今一样的异地,一样的食物,却物是人非。
夏安然攥紧手掌,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也不觉得疼。
“你自己可以吗?”顾西爵回到酒店把行李拿下来,指尖相碰的瞬间,微凉刺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