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电话听筒,索性站的远远的,乐思桀在不远处,皱着眉头,时不时的看向安然这里。
“你知不知道新闻上报道你那块发生山体滑坡,当地女老师被困其中,听到这条消息我都快窒息而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舒缓了些,“你跟乐思桀在一块我就放心了。”
“我困在这里走不开,商人正闹投标纷争呢,赶快联系他去救你。”顾西爵一向淡定从容不迫这下也跟着急切起来。
“谢谢你,西爵。”她握着电话诚恳地说。
“谢我?”他有点懊恼,“我什么也没帮上,再说跟我不用太客气的。”
“不是你联系的乐思桀,让他来救我吗?那肯定是要谢谢你的呀,”
“乐思桀这么说的?”
“对呀。”
顾西爵在电话那头暗自的苦笑一下,“你们倆个现在什么情况?还吵架呢?”
“没有。”夏安然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向乐思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背对着她,没有说什么。
“安然,电视传的新闻不对,说外地人被困大山,乐思桀立刻直奔过来,跟我大吵一架,然后什么也没说,找了许多关系联系到陈诚校长才找到的你。”他吞咽一下口水,“还是放不下他对不对?”
顾西爵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山涧里的小雨似的,沙沙的响。
“我先不说了,要登记了,西爵。”她握着电话,眼神空空的。
放慢脚步,走回去,将手机递给乐思桀,掌心相触的瞬间,安然心一颤,摩挲的那种温暖,他淡淡的看了安然一眼,“报完平安了?”
夏安然点点头,沉闷的“嗯”了一声。
“电话里说什么了?”
“西爵困在工作的地方了,赶不过来。”她淡淡的开口,专注的看着他的表情,“我跟他说,让他别过来了。”
“啊。”乐思桀收回手机,夏安然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大概这么长时间的看,他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在想什么呢?”
夏安然摇摇下脑袋瓜,“没什么。”曾经那么洁癖的一个人,现在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长着坚硬的胡茬,看上去整个人都带着些许的颓废。
“你不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吗?还去吗?”
“不去了,他们自己处理就行。”
夏安然看到出他强忍的样子,故意没有去揭穿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彼此,默默地跟着他,在他身后。
候机场的风,长驱直入,乐思桀从包里拿出一个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晚上的飞机准时的要起飞了。
辗转坐到客车上,感受到血管里的血液快速的流动,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明明很快,想想那天下午的生死劫,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仿佛一切都在昨天。
太多太多繁杂冗长的画面在脑海里重峦叠嶂,来不及想太多,整个脑子仿佛刚刚被轰炸机,轰炸了一般。
靠着车窗马上的就睡着了。
路灯的光影,在安然的脸颊上跳动,他轻轻的用指腹探寻着,她皮肤上面的那块干燥的皮肤屑。
莫名的心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也在她的旁边,头靠着车窗沉沉的睡过去了。
车子颠簸,他都没醒,夏安然睁开睡眼。
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着他。
尽管“颓废”,这样的乐思桀,刘海歪斜的挡在眼睛上,她用手指轻轻的撩逗开,他像小孩子似的津了津鼻子。
条件反射般,夏安然抽回手,怕吵醒他。
那张脸,依然帅气的无懈可击。
还好没有吵醒,只是略微不满的翻了翻身,好像做噩梦了,眉头紧紧的一皱,神经性的睁开眼睛,长长睫毛的羽扇微微一颤。
由呆呆的目光到再捕捉到安然的脸,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牢牢的,放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生怕被被人抢走似的,接着又合上眼皮,贴着玻璃睡过去。
那声喃喃的自语,就像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遥远的像大提琴悠扬。
含糊着说了一句,“你在,就好。”
如果上一秒钟是劫后余生的感觉震慑的,想要嚎啕大哭,那此刻的温柔缱绻却更痛的绵长,或者说,这种时候突然间的一句,她的大脑那一片虚无的黑暗,在漫长的横涯中突然冒出来一点点微光。
然而这微光准确击中心里边最柔软的穴口。
泪水再也忍不住,一行行急切地夺眶而出。
本来着急的想要止住,却无奈越来越控制不住,直到后来泪流满面。
蓦然,一股温暖的力道扳过小脸,他的表情同样的慌乱,大拇指轻轻的捧起脸颊,语气像犯了错的孩子,“你怎么了?”
“没事儿。”她鼻音很重哽咽着转过身,急切的用手背儿抹去,脸上的水痕。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伤感会突如其来,巨大的力量像大钳子,牢牢的锁住,不敢动弹分毫——总是被迫的为了某种未知的恐惧而担心,然而这担心往往就是事情的真相——可不管多么危险,他总是在自己深处绝望,绝境的时候,出现。
不禁回忆起上一次,意识不清晰的被困在车里,也是他,毫无顾忌的找到她,上上次被困在昏暗的台球室,那个男人打倒了又站起,倔强的冲在她面前。
一次又一次。
但每次以为完全的掌握了他的爱的时候,他又离开,这样的患得患失。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么危险。”她掰开他的手,抽噎了一下,不是撒娇,“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对你没有用了。”
说着话的时候,安然的心狠狠的一颤。
大概是要帮她拭去眼角浅浅的泪痕,大拇指滑动到她的下颚,骤然停住,轻轻的说,“安然,对不起。”
“乐思桀我搞不懂你,你这次又是为了让我一次次的感动,然后再一次次的伤害,喜欢我爱上你,然后甩掉我的感觉?”她抽噎一下,眼角淡淡的泛着晶莹的泪光,“如果是这样,你放弃吧,让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