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梦的牌子闪烁一下,同时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
一个是夏安然的,另一个是苏媚的。
当然了,走在前面低着头的女人,当然不会注意到车里面,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苏媚。苏媚用一种百无聊赖的姿态,将下巴抬到方向盘——很好,车子停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夏安然,还能不被可恶的交警贴发单,苏媚心满意足的轻笑,她抬起头,车镜斜斜的照射着她的脸,在没人有看见的地方,嗯哼,她终于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了。
理所当然的,夏安然不会注意到不远处车座后面的那双紧紧追寻她脚步的眼睛。
“风情。”在车座上趴在方向盘上的苏媚,第一个想到的词汇,如果此刻换作是丰乳肥臀的美女,会不会风情的打开那扇咖啡厅的大门,可天啊,为什么眼前的这个清汤寡水的女人的手,会温柔的推开那扇门?
又或者说,她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或者到死也不会说,为什么乐思桀会喜欢夏安然这样的女人。
想到这里,衣领上面的扣子就觉得越发的紧,她松动两根手指,敞开扣子,在确定夏安然完全的进入咖啡厅以后——不会注意到她——她缓缓的摇下车窗。
她看见夏安然跟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和眼睛大大,皮肤白皙的女孩儿谈笑风生。
咖啡厅的窗帘的影子晃动,看着他们说笑,他们每一帧的表情放大,——这幅煽情戏码,太夸张了吧——也只有那一群烟视媚行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场景——扭捏的,做作的。
她不屑的撇撇嘴巴,还好镜子里的那张脸,并没有因为看到他们而发生任何变化,依然的无懈可击,甚至比之前的脸蛋还要好看。
车子就漫无目的地停在八月尾巴的灿烂午后,锋利的天高云淡,却没有咄咄逼人的寒彻,也更像是一把手术刀,刻在脸上,凛冽的疼。
苏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想起那一天和夏安然一同看望乐思桀也是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呵,多么适合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侠骨柔肠的戏码。
苏媚不喜欢晴天,晴天乐于暴露一切光鲜事物的表面——太正大光明,而阴天正是妖孽滋生掩埋秘密的好天气,准确的说,认识蔡医生就是在一个阴雨天。
那时她刚上大学,和所有心思单纯象牙塔里的女大学生一样,生活中最有意思的部分都交给爱情了。那时候“爱情”在不是女子高校师范里,还依稀存在这除却荷尔蒙之后那点可怜的纯粹。
当时的苏媚就靠这点“纯粹”像所有爱幻想的女孩子,期待着自己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可不得不承认,苏媚长得漂亮——想要维持“纯粹”的机会确实比一般的女人容易一些,而更幸运的是命运竟安排一个多金帅气的白马王子在她身边。
所以,碰到乐思桀的时候,那最初的“纯粹”像春雨润如酥,滋润着她,昂着头,走在校园里,得到别人钦羡的眼光或者招来嫉妒,她不在乎,因为那是美女的才有资格享受的特权,你不美,你丑,你有机会真切的感受吗?
但当她知道这个可以让她获得足够的虚荣心的男人,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喜欢她,那种骄傲的盛杯就这么被人高高的举起又重重的摔下。
她问自己疼吗?可真实的存在的感情那种巨大的冷漠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并没有因为她是替身,而歇斯底里,或者悲天悯人的叹气,只是很单纯的觉得自己的骄傲的盛杯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夺走了。
她不服气!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知道乐思桀喜欢的人是名字叫“夏安然”女孩的那个午后,她从校园门口出来,正赶上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推搡着挤在电梯里面,夏天周围黏腻的汗液味悬浮在空气上空,她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回想起乐思桀的脸,大概是太气定神闲,惹得周围的男孩子在看她的时候,脸不自觉的红了。
男孩们在密闭的空间,看到美女肤白凝脂,袒胸露背,自然按捺不住肾上腺素飙升,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刻的苏媚在想怎么离开电梯,怎么被电梯封闭的空气和闷热逼疯。
等待电梯的门瞬间打开,周围的男孩子们故作绅士的自动让出一条道,苏媚就在这沉闷腐旧的电梯中央,轻盈地飘然远走,蓦然回首,空气突然绽放出伤口,那里渗出清新明亮的血液笑容就是苏媚的笑。
有一个男孩在这笑里看见皑皑白雪,辽阔草原,雨霁初晴的彩虹,这个人就是苏寻,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出大门的时候,学校门口那辆奔驰好死不死的摇下车窗,那时候蔡医生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强硬的挤出友好的笑,对着明媚空气中和阳光一样明媚的苏媚,她假装像没看见一样,径直的走向校门口的车站。
蔡医生紧追不舍,这样的举动让周围的同学看苏媚的眼光有点异样,毕竟蔡医生再年轻看起来也人到中年,家室的男人了。
苏媚不想让自己尴尬,就拉开车门,“不是不让你来学校吗。”
蔡医生也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可是,他实在太想见苏媚了,就也没顾上那么多,“苏媚,我老婆出差了,这周忙吗?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这周满课,没时间。”苏媚冷言冷语的说,她是喜欢男人,可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她是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但不会让见异思迁无脑的男人享受她的美丽。
侧头看看蔡医生的脸明显的亮出黑线,这样直接的拒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多少会有点难堪。
蔡医生推了推眼镜,“那你逃课一天好不好?”
“不行。”
“半天呢?”
苏媚抱着肩膀不说话。
“就为了陪陪我,行吗?”看得出来他已经竭力的在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