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像一口气,像乐思桀嘴巴里呵出的一口气。温暖的含在嘴巴里,没了不行。
他手插口袋沿着沙发缓缓坐下,瞟了一眼天花板。
如果一辈子都看不见,夏安然,你会照顾我吗。
他没有问出话,等待的回答,变成短暂的沉默。
“对不起”,三个字溜在嘴边,却是难说出口。
那件长及过膝的毛衣,她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脸上出现陌生的淡漠,拿起杯中的水,轻抿了一口,“这是我认识的一个不错的眼科医生,如果有问题,你可以找他。”
她不去看他,他明白她,一紧张就爱喝水。
名片传递在乐思桀手里,掌心留下余温。
她光着脚丫,又回去,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夏安然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乐思桀,拿起遥控器,随便的调了一个频道,屏幕里的购物频道,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就这么不想见他?
沉默了一秒,他握着硬硬的小卡片,放进了口袋里,沉声说了句,“好。”
她的眼睛和全部的注意力都贡献给屏幕里两个吐沫横飞的导购员。
电视的声音调的更大了,她是整天捧着小说,追偶像剧,听一首老歌都会哭的那种女生。电视节目就比面前站着的这个人还精彩?!
这是赶我走吧。
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了。
“大作家很欣赏你的‘伤心木马’,孟雨晴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
“好,谢谢你。”
她礼貌地点点头。
眼睛里没什么要表达的东西,像对一个陌生人。
“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乐思桀的心像浸了水的棉花,走到门口的位置,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握在门把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安然。”
他轻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
“对不起。”
对不起,安然,对所有伤害你的事情道歉。
安然什么也没有说,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看电视。
假装电视的声音淹没了那三个字,他的嘴唇翕动一下,又闭合上,紧抿着嘴巴,转身离开。
确定那脚步声离开走远以后,安然关掉了电视,“对不起。”回想着他说的话,心里泛酸,她大口地喝了一杯水,压紧了发闷的胸口。
不再痛。
出去的时候,乐思桀接到电话,公司那边好久没去,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处理。晚上的时候,约了几个老总应酬。
走进包间,灯红酒绿的不夜城,乐思桀一脸的落拓不羁,和白天那个碰壁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哟,乐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一个大腹便便的酒糟鼻过来握住乐思桀的手,满脸堆笑。
这次文化传媒合作,这个酒鬼是个大股东,甭管他是什么样的人,终究要陪好了。乐思桀商务式的微笑了一下,生意场上的人,这种笑多了去了。
他的眼睛被包厢里缭绕的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半眯着眼睛,不小心轻咳了一下,“去去去,快来扶着乐总,”酒糟鼻一声令下,后面长沙发的角落,穿着露脐装的年轻女孩儿跑过来,立马来扶住乐思桀。
“乐总,一定日夜操劳,再拼也要注意身体是不是。”酒糟鼻话里有话,猥琐的在“日夜”和“身体”的两个词汇上加重,谄笑迎合,“快快,让小宝贝儿,好好‘照顾’‘照顾’我们乐总。”没等说完,朝那年轻女孩儿的屁股拍了一下。
乐思桀推脱,扫视女孩,大个,锥子脸,胸大腰细,大长腿,是个妖艳的货。
“王总,这是哪儿的话啊,咱们都一样,都年轻着呢,再说我陪王总,高兴还来不及,不累不累。”
他摆了摆手,笑着朝沙发走去,耳语般的朝那女孩儿说,“你去哪儿边。”
女孩儿听话的点点头,脸上没有夜场的常见的那种女孩的黏人,兴许是个雏。
对她来说乐思桀的话倒是一种解放,跟同样的一群女孩坐在角落里。
酒糟鼻倒了一杯酒,眼睛瞟一眼那女孩,又看看乐思桀,“哟,怎么乐总,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小嫩模都吸引不了你的兴趣咯。”
“王总,哪里话,我是太‘累’了,虚。”
“哈哈哈,年轻人啊,少点少点。”他酒糟鼻喝了一大口酒,“咦,对了,上次乐总带来的那女的呢?”
“她没来。”
“哦,”酒糟鼻恍然大悟,“她……”他的手像是指挥家般挥舞着,看样子是喝了不少,“她……可真能喝啊……你不知道,乐总。”他醉意的攥住乐思桀的手。
口齿不清第说,“……你上次带来的女人,为了陪我们喝好,……”,他顿了顿打了一个酒嗝,“为了陪我们足足喝了一箱。真是女中豪杰啊,我们这种生意人什么人,一打眼就看出来她不行了。”
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擦着他的嘴巴,“本来想逗逗她,让她知难而退,谁想到真他妈带种,喝了整整一箱,连个厕所都没来得及上。”
乐思桀在一旁听着心里刀绞似的疼,他怎么都无法想象,安然是陪着这群衣冠禽兽,喝了整整一箱的酒。
他轻舔好几下嘴唇,想要发作,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
那股辣直冲鼻腔。
“乐总,这儿妞儿哪儿的人啊,也是小姐妹儿堆里的吗,看不出来,乐总有私货,长得真……”
“漂亮”还没出来,乐思桀从这种男人嘴里,听到他描绘的安然,看那出爱欲熏心的样子,乐思桀直觉的恶心反胃。
脸色一沉,喝立刻打断“她是我妻子。”
“妻子”一出,酒糟鼻立刻正色收敛了不少,捂着嘴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灰溜溜的转移话题。“乐总,要不咱一会儿跟妞儿们,乐呵乐呵,玩个新奇的游戏。”
这种人赶紧谈完生意走人。
乐思桀不是不知道,这群平时衣冠楚楚的商场男人,到了夜里,走进包厢,什么花花肠子,衣冠禽兽的事儿都做的出来。他不乐意掺和,却也看了不少。
他嘴巴里说的“新奇”,是……指……
算了,这群孙子的卑劣下流手段,不好意思用言语描述。
想到这,他的心又被揪起,好在上次安然来的时候,有助理陪着。
报应来了,先灌倒他再说。
为了阻止“新奇”,他决定今天醉死在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