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府外,一名男子忐忑地立着。
……
二十一姨太太房内,博马氏冷冷地看着眼一切。
四个男子架着前方一个几乎全果的女子使劲摇晃,那女人最多十六岁,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她的身体随着男子的力道无法控制地摇晃。因为痛苦她的身上挂满汗珠。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哭泣或是求饶。
按照国家法律,博老爷只有一妻一妾的权力,但男子只要想根本没有办不到的事,比如博老爷,他家除了正房和二房外其余各房都是他比较感兴趣的通房。之所以那么叫,完全是为了满足博老爷妻妾成群的心理要求。
那些女人即便挂着姨太太的名号,也只是奴婢的命,她们没有办法抵抗任何不合理对待,哪怕是以她们性命为要求的伤害他们也没办法抵抗。
“夫人,二十一太太见红了,她肚子里的……”一名老奴上前道。
没等他说完,博马氏将茶杯碎在他头上。
“继续!”
博马氏怒斥道,随后她停了大约十秒,整理情绪。
“妾身这是在为老爷的子嗣香火打算,这是每房姐妹侍奉老爷之后必做功课,众房姐妹必须经历的事,怎么能让她独独一个列外。列外是对其他姐妹不公。想当年我虽贵为妾却依旧如此,她只是个通房贱婢。妹妹既然有孕就不该独霸老爷恩宠。这这贱人若是福气大,怎么都不会有事,若是福薄,自己躺在榻上也会丢。”
说着,博马氏换了个茶杯继续喝茶。
一杯茶未完,之前老奴捧了个白瓷瓶恭敬地上前,这瓶被温水暖着。里面装的自然是是腥味四溢的男子精华,除此之外还有女人的血。
“夫人,二十一太太滑胎了。”老奴报告道。
博马氏完全不理睬他的汇报,看了看瓶里的份量。“十三姨,十八姨。”
点了两个女子的名字,她们都是博马氏的侄女,也就是说这两人若诞下儿子,那就和她的骨肉没什么区别。博马氏老了,必须抓个能够控制的儿子在手。
抹抹嘴正要外出,却听门外传来惊慌声,“太太,萍小姐……”
话只到一半,这人就被爆了头,大队人马杀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布丽姬特。然后是白晓静和萍。见到萍回来,博马氏一点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她是她母亲,正母,何惧之有。但在见到白熙泰之后,博马氏不淡定了。
“白熙泰!”她恶狠狠地说。
白熙泰是博马氏第一任未婚夫,她倾慕他,爱他,幻想着和他的幸福生活,但白熙泰却因为哥哥白熙民喜欢博马氏就推掉了亲事。退亲对于女子而言无疑是损坏名声的大事,被弟弟退给哥哥更是羞耻中的羞耻。运气好的是白熙民不接受白熙泰的施舍,他负气离家。
一口气被退了两次婚的博马氏彻底身败名裂,只能嫁给虐杀了两任正妻的博老爷为妾,直到博老爷把第三任正妻虐死,她才爬上去做了续弦。
一方面为了保命,博马氏不停物色可人儿塞到博老爷身边,尤其在有孕之后。另外一方面为了保住地位,她必须除掉那些有可能的威胁。女人的身份和她孩子日后一生紧密相连。
嫡与庶,天与地,云与泥就在她的胜负之间。
博马氏恨博老爷和白家兄弟胜过一切,突见仇人怎么能不咬牙切齿。
徘徊在外的男子急急地冲了进去,卫护一把拦住他,博马氏瞪了护卫一眼让他进去。
“二十一太太言行无状,赤身于人前,有辱妇德……杀了那对狗男女。”博马氏说了一堆批批判二十一房的话,然后吐出判决。
屋内传来男子凄厉的惨叫,爱人的惨状让男子号啕大哭。
她原本是他的爱人,但博老爷看上了她强掳了去做通房。只可惜博老爷只把她当作一件新奇的玩物占有,而不是人。贵族拥有领地所有未婚少女的初次夜晚权,这也是个事实。
男权社会中的女子只是玩物一件而已,她的贞洁和聪明只是男子玩她时的小小乐趣。
萍提了枪一枪打死那名进入屋子的护卫,一轮扫射,博马氏身边一个站着的人也没有了。但那女人毫无畏惧,取了手绢擦擦嘴巴,一点惧怕也没有。
慢条斯理地将手绢手了回去道。“看看你成什么话,你还有女人样吗吗?居然拿那种玩意逼迫母亲,有你这样的姐姐,玎可真是可怜,想必是没人肯娶她了。”
萍楞了楞,迟疑了,随后她哭了。“玎已经身败名裂了,你一口气把她许了两个男子!”
萍很生气,但她只是哭,受礼教影响,萍不敢对母亲如何,毕竟那是她的正母。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玎的,她在乎。
“我知道了,你是妒忌玎,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妒,为其乱家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淫,为其乱族也……你一口气犯了六条大罪,真是了不得,就和你那乱爬男子榻的母亲一个德行。”
“闭嘴!”愤怒冲击着萍,她跳了起来,抬手给了博马氏一记枪托。
“母亲,和她的夫真心相爱,是博老爷夺了她去,是那男子!我,白萍有母没父。而你,只是外人而已!”萍拂袖而去。
白晓静挥挥手,一行人拉了博马氏前进。
……
尚未进入房门就听见一个带哭腔的女音在读《弟子规》,“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女人和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玎看上去不比布拉罗大多少。她手里拿了《弟子规》,另一本《女诫》放在她的手边,除此之外再也没见到别的书,玎的学识应该就限在这两本上。
因为女子无才是德,玎不允许识字,老妇每读一句她就跟一句。
钉的双手被人打得通红,她边读书边哭泣,打人的藤条正握在老女人手上,教养姑姑见博马氏来了,急忙拉玎起身行礼。谁知道玎却站不起来,她的脚似乎有问题,似乎疼得厉害。
白晓静上前走了一步,她闻到那味道了。那种因为人肉腐烂而产生的味道。
“拖下去,杖毙。”白晓静指着那老女人说,后者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要求救,就见白晓静指了博马氏道:“连她一起。”
“你!”博马氏大叫,因为过度激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古人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亲,你逆德了。还有,我问您一句,您把博老爷怎么了。”从众人闯门到现在,白晓静都没有见到博老爷身影。按理说不应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若不是完了怎么可能一口气送三个儿子出去。
博马氏抿了抿嘴,一句话不说,她任人把自己拉出去,出门那一瞬间,凄厉地笑了。博马氏的一生毁在了三个男子手里,但她值了。当一个女人什么也不怕时,她是可怕的。
妻性,可以温柔婉约,也能成为噬人猛兽。
白晓静看了看白熙泰,那男子对博马氏的下场一点也不动容,就象两人从不认识。
男子一旦心狠起来比什么都可怕。
……
白晓静抓着玎的脚,一层层地撕裹在上面的布,撕到最后几层,手下触摸到的尽是粘稠的脓血,这些血不光颜色发黑,而且臭得要命。玎的脚整个腐坏,她疼得全身直打哆嗦,一口咬了抱住自己的萍,咬得萍鲜血直流。只可惜白晓静现在一点止痛药都没有了。
那些药全用在将士身上了,只能如此。
撕到最里面,蛆虫从里面掉了出来,还有砸碎的瓷片。这是一种常见的裹脚方式。
将瓷器敲碎成尖锐颗粒,缠脚的时候垫在脚掌上,通常是垫在反折的趾背底下和脚掌心底下,在用裹脚布缠上去,再逼她四处走动。
脚趾是神经最敏感的部位,趾背上又没有软组织皮肤下面就是骨头,硬生生垫着尖锐的瓷片走路,就象酷刑。但女孩父母为了让伤口刺得更深会逼迫她时常行走,甚至会抓有毒的虫子进去帮她烂得更厉害。
如此可怕的做法之下双脚伤口就会发炎肿烂,撕开裹布洗脚时时连着皮肉一起撕下来,脓血淋漓。目的只为了让脚趾脚掌上的筋肉尽快发炎肿烂,成为脓血流掉,这样双脚不但特别纤瘦而且关节韧带也变得很容易扭折、裹弯。
所以有“脚一发味,如果成熟,必易速小”的说法。
脚掌溃烂化脓时的臭味,就是所谓的发味。
等到布条全部打开,里面惨状,就连久经沙场的将士也不敢直视。
……
整整二个小时,玎的双脚才处理好,累极的她昏昏入睡。
萍摸了摸她上好药膏的脚,玎的脚掌已经被人打断,脚上皮肤在多次撕扯中彻底没了,所以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但那不是大事。
萍守着玎,一直守着。就象她曾经守着博矢。萍拿了毛巾给玎擦身子。
玎是她在博府见过的第十个以碎瓷小脚的女子,为让女儿的脚小,母亲们什么手法都使得出来,什么伤害都下得下去。一切只为了让她们更容易被妻。
……
杀掉老爷夫人以及少许抵抗份子之后,就是搜刮财产的时间。
进入内堂,一干女子围着神智不清的博老爷哭泣,他即便没死也差不多了。
这些女子都是博老爷的通房,至少五十个至多,还有一些由于有孕不方便出来。他们大部分哭自己的命运,哭子女的命运,也许有极少在哭博老爷。
他强占并毁掉她们一生,现在逍遥地死了,留下一群什么没有的姬妾。
她们要何去何从。
……
博老爷死后留下七十六名通房,这些少女最大不过二十岁,最小只有十四,要么强抢而来,要么购买而来。她们里面有二十三名身怀有孕者,还有五名尚未圆房。
但由于社会歧视,她们全都无法回到原本的家庭,即便回去也难逃再次出售的厄运。
除此之外博老爷还留下十名未成年子嗣,女孩七名,男孩三名。
因为三个男孩都被博马氏送给了白晓静,府里只剩下女孩,这些女孩里,快满十五的玎算最大,最小的只有周岁,其中有两个是博马氏的女儿,一个四岁,一个七岁。
那两个女孩现在紧紧偎依在乳母怀里,她们都非常害怕,尤其是四岁的小女儿。
看着那两个孩子,白晓静想了想道:“博老爷爆病身亡,博马氏以身相殉,随便选个好听的封号,封成节妇,把他们两人一起风光大葬。”
乳母,也就是博老爷的第四房,她的孩子周岁不到就没了,所以做了乳母求生。
咬了咬嘴唇,把孩子推了出去,给白晓静叩头道。“殿下,这是从雪和从霜,她们都是冬天生的。雪,白色之物,霜,白色之物,若您不介意,她们以后就叫白从雪和白从霜了。”
用卑微换取生存,是女人生存唯一手法。她想用这个给两个女孩换取略好一点的未来,毕竟她顾全了她们的名声,以节妇而非妒妇的身份处理博马氏。
听了乳母的话,两个女孩恭恭敬敬地出去磕了头。
博马氏基本没有抚养过两个女儿,她恨博老爷恨得太深,所以见不得女儿。这两个女孩对母亲的感情不深,她们记得她的可怕,却没有被爱的记忆。
白晓静点点头,看了看女孩儿们的脚。“不许缠脚。已经缠了的,给我打开。”她强调道。
那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
失去家族的她们若是惹怒新主,只怕脚缠到再小也嫁不得好人家。
所谓妻性,不过是女人为了在男权社会活得更好一点而做出的被逼无奈。世俗要求她们一生只能一嫁,为了更长久地维系和夫主的关系,她们必须妥协。
她们能妥协给一些人,自然也能妥协给另外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