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照想了想:“把这些人砍了头,挂起来叫山上这帮王八蛋好生看着!”
石掏胆点点头,走出大帐,追范自力去了。
果然M兵把那些投降的人全都砍了头,着一个百人队精骑纵马高挑了竹竿,挂着百来个有头在武当山间穿巡了一转,叫武当山上兀自死守的武林中人看得又怒又怕,怒的是十三恶人居然气势凌人到得这般地步,两国交兵兀自不杀降人,这小魔王竟全管什么规矩了,落到他手中他杀!怕则怕十三恶人手段狠毒,武功绝高,还有数万M兵随手指挥使用,除恶联盟铁定了有败无胜,但降人都被尽数杀光,显然打定了要把山上联盟中人杀得一个活口也不留了。
天黑之后,山下远远近近亮起繁星也似般多的火把,武林联盟中人看得无不骇然,山下远近无数的火把,少说也有二十万人马的气势,定下神来之后,虽然也有人能觉出十三恶人有些虚张声势,便是呆子也想得到蒙古皇帝不可能把二三十万的兵马交给一个汉人少年,却也还是头皮发麻,原因很简单:就算十三恶人是在吓人,要摆出这样阵势,那也一定有极厚的家底和本钱才行的。
联盟余下的首脑们齐聚一堂,却只能徒然地愁眉相对,哀声叹气,本来照公孙诡的安排是这些人齐聚武当山之后由殷开云带领了杀到山西鬼愁谷去的,却不料公孙诡这奸贼居然早便跟十三恶人狼狈为奸串通好了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大圈套——恶人王拿捏时机如此之准,连公孙诡那样精乖的角色也都始料未及,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武林联盟这边却懵然无知,聪明人算计草包,简直十拿十稳!
第二天一大早,俞文照还四爷八叉地在睡觉,便被石掏胆叫醒了:“老大,山上那帮牛鼻子怕是没粮了,怎么办?”
俞文照一脚踢开被子坐起来:“你怎么知道人家那帮杂毛没吃的了?”
石掏胆道:“我半夜的时候截了他们运粮船,那些家伙说山上本来粮食就少,再加上一下子到了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短短半月不到,便把武当山上各处尼庵道观僧庙里的积蓄都弄来吃光了,他们几乎两三天就要出去买几大船的粮食回山。”
俞文照眉头扬了扬,淡淡地道:“那你还不把粮食还给人家,真要把人家饿死么?”
石掏胆点点头:“那么我便去放了那些家伙。”说着话自转身真的就去放人了,俞文照倒头睡下,居然当真就此放过。
侍立在帐外的元兵听得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自在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小鬼杀人无算的事情已算得是天下皆知,相互之间挤眉弄眼罢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果然换班轮休的时候,这几个M兵便听得同伴说起自在侯把抓来的人放了不说,还把那些人有粮食也全都还给了武林除恶联盟的反贼,还粮倒也罢了,那姓石的居然还点了四百来人一路护送到解剑池,也是摸不着头脑。
元兵心头不过是多些疑惑罢了,武当山上众人得知此事之后,一个个匪夷所思,生怕粮米菜肉中被下了毒药,银针古玉象牙等所知所能用来试毒的东西都拿来用上了,也看不出半点异状,却还是不信十三恶人会有这般好心,最后还是武当派俗家弟子回风剑冯道途的三个弟子在山间捉了几只野兔来,每样东西都弄了些来硬塞到野免嘴中迫它们吃下,用来试毒,生怕十三恶人用心深刻,用的只怕是慢药,兔儿们被塞下了一肚子食物兀自不算,还要留了慢看其中端倪,用竹筐装了搁到一边,这些人则吃着剩余不多的旧粮,如此直过了一天,见野兔们全无异状,方才放得心下,恨恨地把兔子剥了一起作了晚上的下酒菜。
这一天,元兵似模似样的厮杀,山间到处可见尸骸,十三恶人却不见动静,山上众人心头惴惴,但总算也挨过了一天,晚上山上众人见十三恶人送回粮来,只道有好兴头,特地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家伙下山道谢讲和,这些人只道有好消息回山,傻婆娘等汉子一般等到下半夜,才等到那家伙的随从送回的一个大好首级,众人满腔的欣喜热切刹时冰销,绝望得像是死了老公的呆婆娘一般,哭都哭不出来了!
虽然绝望,长在自己头上的脑袋总也不能安之若素地任人砍了去,各处一如以往地死守严防,只是眼光呆滞无神,神色木然。
下面的人都有种豁出去的决意了,联盟首脑们却只是不住地打算盘,想要怎生设法逃过此节,大不了此后再也不出江湖也是好的,第二天重聚时,首脑们竟有几个没来的了,在武当大殿中的众人无不又气又怒,派人到处去找,满山地搜,只是谁也料不到失踪的渤海派门主刘文艺、川江五鬼、湘西僵尸拳言家的言起山等一干人并不费事,就全都被找到了。
三十来个人的尸体在山上一处云雾掩藏的洞前,齐整整地排了一排,武当派长老辈的人看得无不又惊又怒,原来这些想要逃命的人竟然敢冒犯江湖规矩,不惜深入武当派重地,只是这些人武功不弱,人数又不少,却又不知怎地全都尸横在武当道藏洞前,正在惊疑之时,山下又响起了元兵的冲杀声,而同时,洞中飘出了一股火烟。
武派众人惊疑不定,忽地又闻出烟中竟然是烧着纸张的味道,一个武当四鹤的弟子喝道:“玄明玄通,你二人把守道藏洞,待我等进去一探究竟,若有人硬闯,一概格杀!”
别派人中一听得眼前竟是武当派历来珍藏道家经籍武学秘典的道藏洞,也都吃了一惊,知道武当派必然也如少林寺一般,藏经之处向来看守极严极紧必有高人看守,只怕这些擅自闯洞的人是死在武当派前辈高人之手,凛然而栗,生怕自己犯忌惹祸,也不必武当派弟子多说,便都没一个人再敢起心觊觑,更何况山下还有大敌压到?
眼见两个武当派的中年道人提剑把住洞门,其余各人纷纷下山来御敌。
十来个武当派道人一路进洞,鼻中所闻的烟火味道便越发浓重,弯弯曲曲地走了好久,才见洞深处有火光摇荡,众人正自迟疑间,便听得洞中一阵大笑:“张老弟,这破真武剑法装腔作势,简直就是狗仗人势,听人说了些皮毛,你武当派的死鬼们便自以为是的异想天开,弄出名目来吓人,真武剑法,好了不起么?也一并烧了罢!”
接着一个极年轻的声音道:“吴老前辈,此剑法虽不值前辈法眼一顾,但总也是晚辈师门所传,还请你老手下留情则个!”
那四鹤弟子听得大吃了一惊:“张疯子,你跟什么人在里头,烧毁本派祖传密笈!还不出来领死么?”
里头果然有张三疯在内,漫声应道:“凌霄道兄,是是非非,只在人一念之间,死死生生,也不过过眼云烟,身外何物,何必眷留?”
那四鹤弟子还没说话,便听得先前那人道:“兀那小牛鼻子,老爷便是鬼愁谷的吴没骨头,今天便烧了你武当派的书物,那也值得甚到鸟紧?”
凌霄吃了一惊:“你这大恶人,当真无法无天,还不出来受死么?”
身后的武当弟子无不骇了一跳,洞口那一排死尸犹在,凌霄居然敢这般破口大骂,就不怕惹恼了这个大魔头,一人道:“凌霄师叔,这大恶人武功厉害,弟子之见,还是去多找些帮手才是!”
凌霄也觉得自己胆大得太突兀了,心头也暗暗地有些后怕,却听得吴没骨头有气无力地道;“你这牛鼻子倒会打算盘,你要杀老爷,倒还要叫老爷送到你面前来!有这等便宜的好事么?”
凌霄不料吴没骨头竟轻轻地放过了自己,大是意外,心头却也一松,只是哼了一声,定了定神,才跨步走进去,身后一干武当弟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终于还是都跟了进去。
凌霄走在前面,他看到张三疯和吴没骨头两人屁股下全是经籍,中间一个火堆,灰轻欲飞,不是烧的纸张又是什么?凌霄大怒:“张疯子,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
吴没骨头眼中寒光一闪,张三疯却叹了口气:“凌霄道兄,武当派如今的所作所为,哪一条不是自取灭亡之道?”
凌霄被张三疯问得一怔,竟然跟着也叹了口气:“你这疯子,又来胡说八道!”
吴没骨头伸了两手在火中,一任火焰烧灼,他竟神色也不动一动,反倒是火上升起了一道霜雾,张三疯赞道:“前辈寒冰掌的掌力,只怕便是万老先生,也决不及你!”
吴没骨头意兴阑姗地叹了口气:“这万老儿本也是被害死他的,他死了,所以怎么说,都没有错。”
张三疯手中拿了一根细枝,坐在一堆书籍上,一引手却摆了个真武剑法的起手势:“岳武穆曾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其实武学之上,这话也同样适用,同样的一种武功,却因为用的人不同,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便也不同,倒非武当真武剑法差劲。”
武当派一干道人看张三疯手中明明是一条细枝,演出的不过也是武当真武剑的起手那招风云未动,而且细枝指向里洞木架,却分明感觉到一道迫人的剑气直逼眉睫。
吴没骨头脚边放着一本册子,薄皮上小篆正写了真武神剑四个字,正自作势要向火中踢去,一见张三疯这般举动,倒也怔了怔,笑道:“老弟说得高明,这话我也只在鬼愁谷里听得那酸丁说过,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也有此见地,好,依你,这本剑法图籍,我老吴便不烧了它!”
张三疯忙道:“前辈廖赞了,晚辈这也是听得大才子老前辈说的,此时借花献佛,望莫见笑!”
凌霄再也不料自己平素练得熟极可流的真武剑法普普通通的一招起手式竟也能使得这般气势凌人,倒看各呆住,说不出话来了。
吴没骨头笑笑,忽地右手一招,一物竟投到他手中,凌霄吓了一跳,这才看清吴没骨头凭内功吸力吸来的是一个小酒壶,拨开塞子,把酒倒在左手掌心,明明那酒流出来是水,但一粘他手,竟立即凝结不动,时时结成了冰块!
站在凌霄身后的几个年纪较轻的道人看得一时忘乎所以,竟齐地叫起好来,凌霄心头却惊惧无已:“这大恶人掌力这般古怪,若是杀人,怕不全身血行的管络经脉都要被他冻成冰了!”
那酒叠行而上,壶中酒尽,吴没骨头掌中托着水晶也似地酒水冰条,明明离得火近,竟还是没有半点溶化销解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