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人吓得身子一缩,俞文照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道:“老子是来捉鱼的!老子去年把一条鱼丢在水缸里想要淹死那小畜牲,但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足足四个月都没淹死它。最后没奈何,只有把它杀来吃了,现在么,老子们要在山上抓条不会水的鱼去要它命!”
那人怒道:“你们到底是哪条道上的,方才酒饭中下药的人是不是你们?霹雳堂跟你们有何梁子?”
俞文照还是笑嘻嘻地应道:“丫!这你们也看出来了?看不出来你们倒也不笨哪!不错,老子就是要对付你们这帮家伙的,老子们就是江湖道上专门打闷棍的下三滥小贼!识相的话,把你家年轻漂亮的无论是你们老婆也好,小妾也罢,如果是你们女儿孙女那就更好了,快快都献出来让老子玩玩,不然老子今天把你们一个一个地都杀了,那些娘们玩了之后全都卖到窑子里头去,嘿嘿,叫你们都做既戴绿帽子又做龟公的双料死鬼去!”
杜牵肠张嘴刚要说话,大才子手快,一把按住他嘴:“你别出声,你想吓跑这些家伙丫!”
杜牵肠微微一愕,便即明白,当初俞文照一行五人南下,回来的时候到临安大闹一场,丐帮和西湖帮联手在西子湖上设计对付丁七郎,到头来还是被丁七郎占尽上风,连西湖帮的帮主都给他用蜈蚣珠给毒死了,一个头目独身一人已然如此,十三恶人手段可是可怕得叫人想也不敢多想,若是霹雳堂知道十大恶人到了,若是不跑,那才真他妈是怪了。
对面一声怒喝:“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今我们都被十三恶人带着鞑子兵困在山上了,有梁子等过了这一关再说,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你们老老实实地通个名来,霹雳堂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大才子却回身问那两个家伙:“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两人急忙道:“爷爷,小人是黑虎帮的周四。”
“小人叫龙达,一向在吕梁道上混口饭吃。”另一人又道:“小人也只做些没本钱的买卖,爷爷们关照小人则个。”
俞文照咳了一声,带着众人脚下不停,手却探入怀中,抓出了一大把铜钱,呸了一口:“老子今天不趁火打劫,还等你们到老子家里来杀老子全家十八口?你傻了?真当老子脑袋被猪踢了?还跟你报字号?我呸!”
肚子痛左手按着肚子,右手捂着嘴巴,总算没笑出声来,众人也无不好笑,连两个战战兢兢的周、龙二人也听得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对面那人喝道:“你们站着莫动,再敢近前一步,莫怪我们用飞火箭招呼你们了!识相的快些回去,有本事去对付十三恶人去,别在这窝里反的丢人现眼,男子汉大丈夫,也要提得起放得下才是。十三恶人事了之后,我们再来了结私人恩怨,霹雳堂也绝不退缩!”
周四和龙达听得飞火箭三个字,吓得几乎一屁股跌倒,俞文照也无奈地骂道:“好贼,你们是汉子的便莫放暗青子,下来跟老子厮并!”
周龙二人见俞文照面上仍然是全不在乎的神情,哭都哭不出来了,生怕上面真放下飞火箭来,忽地发觉身后无声无息之间竟少了三个人,二人相视一怔,随即便发觉少的人吴没骨头,钱独脚和屠还原,这两人也不是笨蛋,知道三人是要偷偷地摸过去,只是钱独脚一条腿一对拐,居然也要去办这事,两人骇得脸色都变了。
对面冷笑:“你们是好汉子?这世上也有会偷偷溜到人家厨房里灶台上在汤锅里下蒙汗药的好汉?笑话,再不滚开,大爷们可不客气了!”
俞文照哼了一声:“他你们对老子客气得很么?老子是一位大大的贵客,你们却连自己的老婆女儿也都不叫出来陪老子睡觉,这也叫客气?哼,下回别让老子碰到你们,不然老子把你剁了肉酱喂狗!”
俞文照存心要气霹雳堂的人,故意又辱及对方妻女,这回上面的人果然再也不能装没听到了:“娘的,你找死!”
飞火箭却没射下来,只听得有一人高声喝止:“三师叔,且慢,这小鬼便是鬼愁谷的恶人王!去年他跟杨琏真珈那番秃斗,那天早上我亲眼见过他用太阿剑,斩落了掌教府前的石狮子!”
那人吃了一惊:“你没记错?是这小鬼?”
俞文照和六人听得大叫可惜,想不到竟会被对方认出来,这下可真要大费周章了。
“不错,我认得他,下面还有个大恶人我也识得,他叫有眼无珠。”
“老爷是王砍,你们这帮孙子也记清了!”王砍见走露了形迹,便也不再掩饰,“除开吸血老张、乔断手两个有事之外,鬼愁谷十三恶人都来了,霹雳堂的相好们,你们面子够大,咱们灭鬼手鲁班和终南派两派满门的时候,也只不我们老大和不要脸两个人出马,对付你们咱们几乎老底本子全都用上了,怎么?还不出来么?!”
那被称作三师叔的人立时又激动又紧张:“恶人王,你们都来了,杜华呢!叫他出来!我们找得他好苦!”
俞文照冷笑道:“急什么?你怕他不找你们么?你跟他有仇?他是侵犯了你老婆还是侵犯了你女儿?你这么恨他?”
“小鬼,你嘴皮子放干净点,须知我霹雳堂的火器百年来独霸江湖,可不是浪得虚名!”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他在江南的时候听丁七郎说丐帮和另外一个什么鸟帮的王八蛋还有你们杜家的一个杂种拿了飞火箭在西湖上对付他,你们一帮人水性精得要命,结果反倒被落水就要头晕的旱鸭子要了命去,还好意思在老子面前说什么那鸟玩意独霸江湖?你们是乱打人家碗里的浆糊罢?笑死老子了,你们也不在江湖中打听打听,问问丁七郎在鬼愁谷是干嘛的,连他都欺负不下来,你那屁玩意用来对付老子试试!”
王砍故意道:“其实这些家伙祖上以火器起家,无非也是因为宋朝有道人练丹时无意之中配成了火药,后来又有个家伙异想天开,把火药放在椅子下面,然后把自己绑在椅上点着了火药想要上天,结果那家伙灰头土脸地落下来,连尸骨都找不完全,这些掌故老挂平时也说来听过,老大还记得不?”
其实杜牵肠的事情也是俞文照江南一行回来之后才渐逐提起的,王砍存心说来要打乱霹雳堂众人心神。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听倒也是听说过,但你何必又再说一次?你要气死人家么?”
王砍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把砍天刀扛在肩上,漫不经意,全不放对方犀利的火器在眼中。
劲风呼啸,数点核桃大小的弹子打将过来,弹子来得飞快,但不知怎地,王砍大马金刀地把砍天刀插在地上,然后掌心蕴力,那些弹子被他运内力吸在掌心滴溜溜打转,终于慢慢地停下来。
俞文照叹了口气:“这就是霹雳堂的雷火神弹了么?莫非是受了潮气,怎的不炸开?”
王砍正要把雷火弹倒打回去,大才子喝道:“且慢着,贼砍头的,这是他好心送来给我们用的,怎能虚费?”
王砍怔了怔,随即会意:“不错,这帮家伙居高临下,也不晓得钱独脚三人摸上去了没有,倒还真不能浪费了!”
崖上霹雳堂的人却都怔住了,他们看到王砍动作像是慢吞吞地,不知怎的,明明自己的弹子去势奇快,竟还是被他古里古怪的接在了手中,而且雷火神弹还并不炸开,倒真像是泥丸一般。这人内功高明不说,而且必然杜华还把杜家发弹子的暗器拿捏的手法也都尽数跟他说过,否则稍一不对,王砍便会被炸成点点飞溅的血肉!
杜家众人却想不到杜牵肠也并不觉得霹雳堂暗器功夫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并没有跟其他人讲解过杜家的暗器手法,王砍全是凭着来势自己施为,七个弹子打来,简直全无着力之处,相互之间又不能触碰撞击,却哪能发炸得起来?这其实是这霹雳堂的人百来年一直因为受了火器荫蔽,火器霸道,只要打出雷火弹子,百多年在江湖中人也只有轻功极高的人躲过,却绝对没有人敢伸手去接,因此代代相传下来了旁若无人的自大,真当自己家里不只火器厉害,就是暗器手法也绝对是武林中顶尖的了,甚至还有些觉得是因为自己暗器功夫厉害,所以火器才能百不失一,当者披麾,自己骗自己得久了,今天突见对方竟然一出手便生生地收了自己七颗雷火神弹,便相顾失色,实在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上面又是一枝飞火箭疾射而下,王砍知道俞文照手里抓了铜钱就是要对付这东西的,虽听得风声劲疾,竟也还真的沉得住气,非但看都不看飞火箭一眼,就连全身上下都一动也不动,像是要等着挨这一箭一般。
周龙两个家伙看得张大了嘴,俞文照右手一扬,一个铜钱化成一道黄光,挟着呜呜地破空声对着飞火箭迎头撞了个正着。那飞火箭来势凌厉无比,竟然被俞文照一个铜钱震得歪了,离了王砍身子远了三尺,钉在了地上,铜钱也被箭头射成了四五块小铜片激射进了草中。
不要脸众人拍手赞道:“老大,好功夫!”
俞文照哼了一声:“老子一个铜钱就能打歪你那破箭,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快些拿出来献你老娘的宝罢!”
周四和龙达为了以讨好俞文照,马屁更是拍得天响:“小爷好厉害的功夫,当真是天下无敌了,便是达摩祖师重生,也未必能用区区一个轻飘飘的铜钱打落飞火箭,小人两个从此情愿执鞭坠镫,鞍前马后地服事小爷!”
这一回连居高看下的霹雳堂众人也惊呆了,他们一向听说恶人王拿着太阿宝剑在天目山下一个人就杀光了一千多元兵,只道是道听途说,耸人听闻,杨琏真珈吃了亏要在天下人面前掩饰,而且俞文照看来似乎在忽必烈面前很是得宠,因此有人想要拍他马屁,否则就算一个少年人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和武林各大派掌门相若,哪会有这么多人捧场?
一班人兀自在高处发呆,一时忘乎所以,突地听得一人冷冷地道:“费老三,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
那三师叔也已是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了,听得这声音便即转头:“杜华,你这畜牲,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杀害了,你不怕报应么?”
杜牵肠哼了一声:“报应?好像现在是你们死定了,我却还能活上三四十年,你说这算什么报应?”
众人早便恨他入骨,也不等他说完话,无数的火药弹子便雨点也似向他飞去。
杜牵肠也早知道会有这样情势出现,霹雳堂众人那些雷火神弹才刚出手,他连发数清劈空掌掌力就已到了,他一连八掌挥出,身形借势倏忽之间已退到了崖边,顺势向后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