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双煞相视冷笑:“倒想不到有人肯雇我们作长工,那倒日后不愁没饭吃了!”两人齐地跃起身形,竟不顾晋王,飞身递出青竹,身法快得少见,青竹打穴更是快得连十三恶人都吃了一惊,十三恶人非但有心要瞧瞧这两人的功夫,丁高天也是有意无意地把仲扬也隔开了,青竹软韧,东郭竖一条青竹自丁七郎头顶百会而下,神庭太阳睛明人中人迎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神阙气海关元中极曲骨鹰窗乳中期门章门商曲肩井神门太渊中冲劳宫腕脉一路直下一处不中立即易换目标,片时间已是从上而下到了丁七郎双足大趾太冲穴!
东郭横在后却自三阴交而上,承山委中环跳尾闾命门心俞肺俞肾俞气海俞一口气到了后脑的风池玉枕风府最后点向丁七郎头顶的百会要害!两人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瞧得仲扬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两人向自己出手,只怕自己也未必化解得开。
但两人一出手各尽所能,竟然丁七郎还有本事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避过,头上也出了冷汗。丁七郎被两人这一阵点穴也弄得手忙脚乱,有心想要用斧头拒敌,但却被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虽是片时不到,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
东郭兄弟心意相通,轻叱一声,双棍交击杂点,空闲的两只手也加了进来,长短相间相加,丁七郎可真是吃不销了,俞文照道:“难怪连丐帮的前任帮主都要着了道,果然有两下子!”
两人总算占了上风,正要下手点了丁七郎的穴道,却听得呼地一声,劲风横截而至,势道劲疾凌厉,若真是两人点到了丁七郎,只怕自己也非要受重伤不可,东郭竖左手接过竹棍向来物格去,微觉手上一震,随又一紧,来的原来是肚子痛的人筋鞭。
俞文照道:“都给老子住手!”本来三人交手,一路奔逐,已离得众人远了有十来丈,俞文照懒淡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到双煞耳里竟还是清晰得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耳朵上插着不知是鸡是鸭的骨头脏兮兮地少年所发,不觉大是骇然:“这少年是什么人?怎的内力深到这样地步!”
两人相视一眼,停下手来,肚子痛随手也收回了人筋鞭。
大才子走上去道:“我知道你们武功不错,怎样?我们是鬼愁谷的十三恶人,丁七郎为你们两人求情,肯跟我们一起走么?”
东郭兄弟再是定力极深,也听得呆了呆:“你们是鬼愁谷十二恶人?”
大才子道:“现在是十三恶人了,在这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位少爷,就是十三恶人的总瓢把子。”
晋王一宿忙得到处乱转,七处兵马接连告急求援,弄得他实在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不说,纵是这样了,还要因为怕自己不亲自坐镇,叛军阵前变故,各处巡视进展,累得连自己的手指头都未必数得清了,哪还有心思跟手下人再说其他的事,金衣法王师徒跟这两兄弟保着晋王倒是在那地窖里躲了一个多时辰,但晋王心头仍是在筹划着后面的计划,更明明听得俞文照在上面一阵鬼叫,生怕被上面的人听到下面有人,再不敢出声,于是一直晋王就没说出十三恶人在大都城里帮着忽必烈的事。
阴山双煞相视一眼,正要说话,仲扬怒道:“这两人可是本帮大仇,你们真要保下他们来?”
俞文照冷冷地道:“丐帮又怎样?老子很怕你们么?也用不着老子们十三恶人出手,只怕就是丁七郎丁高天纪春秋他那些人里任一个动手起来也未必就要输给你!老子们可是大恶人,见了坏蛋自然要联为一气,你若是不服气,老子现在就把你杀了埋掉!”
这时肖一笑拉了仲扬一把,仲扬愕然地瞧着他,却见肖一笑不出声,只是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仲扬看他的口形,分明就是文丞相,豁然一惊,暗道:“不错,若跟文丞相的事情比起来,杨帮主的仇那也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我可不能不识大体!”
阴山双煞脸色冷漠:“皇帝肯放过我们兄弟么??”
忽必烈远远地笑道:“朕既然都放过了密宗黄教,也倒不在乎再多赦免些人。说实话,朕本来是非要杀你们不可的,但是一见你们的武功实在是难得,朕又何苦硬要你们兄弟的苦功归于销灭?”
阴山双煞又相视一眼,两人走回到晋王身边,连俞文照都以为这两人最多不过像是金衣法王那样自废武功以作交待了,却实在不想两人分左右侍立在晋王身侧突地扬起青竹,闪电一般穿进了自己的喉头!
这一下众人无不大吃了一惊,连晋王死灰的脸上都现出了惊愕:“你们这是何苦?”
东郭兄弟额上青筋乱闪,东郭横虽是吃力,但声却还是冰冷:“反正我们已经活——了这这么些岁数——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在心上,死了活着都——都是无所谓的……”
东郭竖吐了几个字:“死了正也——省得我们再……再再废尽机心想要——活命!”
最后一个命字说出来,两兄弟竟似是连怎么死都事前排演过一般齐整地倒在地上,冷冷地张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头上的天,口鼻耳眼七孔流出血来,那血竟然流向冲间,最后汇到了一起,浸到晋王的靴上。
没有人想得到阴山双煞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是年青人的性子,下起来手杀自己竟都跟杀别人一般利索!
仲扬实在想不到阴山双煞数十年来躲过无数次的仇杀,别人用尽机心都杀他们不着,这两人到得最后竟是自己杀了自己,一时间,仲扬心头,非但没有丝毫的快意,反倒生出种莫名地失落。
忽必烈看着侍卫把两人的尸体拖了出去,又怔了一会,这才看着晋王,道:“托欢,现在就只有你了!”
晋王冷笑:“那倒不用你来杀我,我自己本也不是怕死的人!”
俞文照冷笑:“皇帝自然是杀不了你的,因为有老子在,你又没杀了皇帝的老爹,他何苦非要亲自下手?老子却万万放你不过。”
晋王从腰下掣出把蒙古人割肉的短刀,正想要往自己的胸口剌,手刚抬起腕子上就一麻,刀已脱手掉在了地上,俞文照竟然把一个铜钱打得钉在他手上,晋王一条手臂抬也抬不起来了,俞文照回头冷冷地向忽必烈道:“皇上,小人要为家父家母报仇,生怕一会动起刀子血溅到了你的衣裳上,小人那可就真是对你不住了,还是请你回宫去歇息一下,小人随后就到!”
忽必烈长叹了一声,廉希宪已经扬声道:“皇上起驾回宫!”
忽必烈本想说什么的,但廉希宪法已是先他一步开口,想了想,自己若是亲眼看着晋王被杀死那也总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也不作声,在众人拥簇之下,离开了花园。
俞文照待得忽必烈离开了,头也不回地叫道:“丁高天,你的剑给我用一用!”
丁高天眼珠子直转,应了声:“来了!”拨出长剑竟然用了全力向俞文照飞来。
俞文照竟还是头也不回:“你小子想杀老子么?”反手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那剑刚到,俞文照的两个指头就将剑尖稳稳地夹住了。
丁高天吓了一跳,他本是想要故意为难俞文照,自己数年之间武功精进,绝不比丁七郎白无邪纪春秋等人稍逊,刚才脱手飞剑他是使足了十成力道,居然被俞文照轻轻巧巧地就接到了手里,连忙道:“我哪敢害小祖宗,不敢、不敢、我根本就不敢的,没有的事!”
这时,远远地石掏胆道:“仲帮主,送你一样礼物!”身形飞越跳跃,从假山上掠了下来,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悄悄地走开了,此时他手里居然提着一个人,仲扬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竟是他和肖一笑遍寻不着的丐帮叛徒杨路!
俞文照看了看石掏胆:“好小子,还有一个么?老子倒忘了。也罢,等发落了这姓杨的再说!”腕子一动,指头松开些许,剑身又向前滑动,俞文照一把抓住了剑柄,杠在肩头看着那杨叫化。
仲扬又惊又喜,连忙向石掏胆一揖到地,道:“石兄大恩,仲扬没齿不忘!”
杨路被石掏胆丢麻袋一般丢在地上,听了仲扬的话,大吃了一惊:“你姓石?当年本帮前辈大侠石群石大侠是你什么人?”他一路躲藏,竟被石掏胆找了出来,动手之下,石掏胆对他武功招式竟然熟习得很,先放他一路化子棍、要饭碗的招数全都使了个遍,这才信手穿入他防范不到之处轻轻一指头就点了他的气海穴,一路上杨路就在想这人怎会如此了解自己武功的路数,明明棍子破碗再只加一丁点的力道就能打着这人,但自己竟有心无力,那人身形之所到,无巧不巧正是刚好势竭力穷之时,闪避得全不费力,一听仲扬说起这话,再无疑问:“除去石群后人,天下再也无人能如此熟自己丐帮的武功。”
石掏胆理都不理他,杨路定了定神,反倒看仲扬冷笑:“姓仲的,你果然好本事,连石家的人都找来帮忙了!”仲扬也不理他,反倒向楚云天拱了拱手:“楚大先生,仲扬可否借纸笔一用!”
楚云天一怔,点头道:“那有什么,在下这就去取!”
楚云天本还不知道仲扬要纸笔来做什么,仲扬已是冷冷地向杨路道:“杨路,本来你是本帮前任帮主之子,仲某不能拿你怎样,但我若不杀你,怎能向被你害死的上千弟兄交代!我就在他们灵位之前杀你,你总没话说罢!”
楚云天这在明白过来:“他原来是要写灵位。”
杨路冷冷地道:“纵是有话,我也懒得说!”
俞文照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杨路,笑嘻嘻地说道:“你真不是东西,老子恨不得咬一块肉来吃了!”忽地俞文照一怔,脸上现出狠毒的神色,嘿嘿笑道:“不错,老子干么不吃你的肉!”蹲下身来,探左手向杨路右腿抓了一把,血点飞溅,赫然俞文照硬生生从他腿上撕下了条足有二两的肉,恶狠狠地瞧着他,把那肉恶狠狠地塞到了嘴里,眼里闪着阴晴不定的凶光,嘴巴耸动,不住地咬嚼!
杨路再是生性凶残,也被骇得呆了:这小魔头竟然生吃人肉!
仲扬看得仰天一声长啸,道:“不错,你这样败类,我不吃你一块肉,怎么销去心头的大恨事!”说着话就走了过来。
俞文照眼光闪烁,嘴里还包着肉,含混地道:“老子帮你切!”抖手处,剑光飞动,杨路腿上又是一凉一痛,一块肉已是带血向仲扬飞去了。
仲扬一把抓住那块肉,抓得指节都泛白了,瞪着眼怔了一会,狠狠地把肉塞到了嘴里,嚼着嚼着,忽地心口一窒,喉头发呕,不但杨路那一块肉被他吐了出来,跟着还哇出了一大口自己的血!
肖一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仲扬摇摇头:“我没事,你放心。”
肖一笑看他神色,已看出了些端倪,石掏胆道:“他这也是郁结于心太久所致,倒不是受了什么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