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空气之中又是弥漫的苦药的气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时候胸口上一阵剧痛,像是我胸腔里面的骨头都被碾碎了。
一双有力的大手压住了我,“不要起身,胸口上刚刚换过药”清冽而嘶哑的声音传来,也不知身边坐着的人守了我多久。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摇晃的床帘外跪着一片穿着青色官服的太医。曦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对跪着不敢动的太医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我睡了很久吗?”说话的时候,胸口之中都是一阵撕扯的剧痛。
身边坐着的人望着摇晃的灯火,“他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甚至愿意让你用生命去抵?”说完曦辉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小声,这样的笑声听得我心疼无比。
“让皇上担忧了”我不敢看他,不愿听他的回答。
“倾城”他转过身,漆黑深邃的眸子几乎能滴出水来,认真的模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告诉我你的心里有过我吗?”
我无措地望着他,“皇上天下都属于你,何况是我,从我入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属于这个皇宫,属于你。”
曦辉轻轻握住我的手,神色怅然,“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希望你真心属于我,真心的爱我,愿意留在我的身边。”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不断折磨他,不断侵蚀他,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为了留下她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
“每一次你都会受伤,因为我受伤,因为别人受伤,倾城你让我怎么办才好?”面容上露出了无措和担忧,眉宇紧锁,锁着我一人的天下。
“曦辉我会守着你,陪着你一辈子,哪怕没有名分地位都可以。”他的真心让我放弃了最后的犹豫,只想告诉他,我也在乎他。
他不敢抱着我,怕牵扯到我的伤口,只能紧紧拉着我的手,再也舍不得松开。
我伸手抚开他紧锁的眉宇,“曦辉我还想求你一事,希望你能答应我。”我渴求地望着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为了白绮?”他松开了手,脸上的担忧,笑容都褪去了,一片清冷。
“是!”我心虚,愧疚,回答也显得无力起来。
他伸出修长的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倾城你能告诉我,我与他到底谁在你的心中更重一些?”
重一些?我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更没有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过。
垂下了羽睫,扑闪着像两只脆弱的蝴蝶,只是望着身上盖着的云锦被子,没有言语。久久的沉默徘徊在宫殿之中,只有灯影闪烁不定。
“倾城这个答案这么难吗?”他的声音这样温柔,飘渺,化为了看不见的丝线一道又一道密密的缠绕在我的灵魂上。
他起身踏步离去,走之前丢下一个令牌,金色的龙纹图案。“有了这个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浔阳公主府,没有人会为难你。”
说完,脚步声走远,空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我一人。抚着冰冷的令牌,描摹着上面的花纹,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他身边有独孤皇后,有数不清的美人,甚至昭柔这样绝色美人也爱慕他。我陪在他的身边,真的不会有失宠冷落的那一天吗?到了那一日,我又能怎么做?年老失色,该如何做才能再次获得一个帝王的心?
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大门,我问自己是不是该放手了?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翌日,我握着令牌闯入了浔阳公主的府宅,靡靡放荡的声音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不绝于耳。侍卫忌惮我手中的令牌,远远望着不敢上前将我拦下。
玫红色飘渺的云帐之中,隐隐有糜乱的声音传出。我撩开帘幕看见一团一团白色的肉体缠绕在一起,看不清到底谁才是白绮。心沉入了谷底,难道他已经失贞了?
这样的羞辱只怕比死更让他痛苦。
浔阳公主并不在殿中,只剩下交欢的面首和宫女。我告诉自己,白绮不会出事的,他一定还在等自己去救他!我发疯似得跑出大殿,每一个房间都推进去寻找,两个穿着白衣的美男正在下棋,看见了满头是汗的我。
“白绮!”我轻声惊喜的叫了出来,再没有剩余的力气。
惊扰了下棋的人,白衣的男子抬起脸向我看来,飘逸纤瘦的背影看上去几乎一样,可是他们转过脸我才发觉,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白绮,姿容相貌完全不能与白绮相提并论。
惊喜之后的失望铺天盖地而来,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呛了上来。
“对不起打搅了……”我俯下身子吗,忍着喉咙间翻滚的血腥味道,眼前白影晃动怎么也抓不住那个人。
“你没事吧?”温柔担忧的声音传来,莹润的手伸出扶住了我。
“没事”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喷在面前干净的白衣之上,点点晕开好似梅花。瞬间就恢复了力气,也顺过了气。
他急急扶住我,另一个白衣少年端来了一杯清茶给我漱口,“何事焦急到此,竟会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我摇摇头,这一刻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日真的不多了。将清茶喝下,血腥味退了不少,望着眼前与白绮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样也是被浔阳公主收进来的美男吧。
“你知道白绮在哪?”本只是随口问问。
“天下第一的琴师吗?他不肯伺候浔阳公主,应该还被关在柴房里。”他们也经历过黑暗的柴房,没有食物没水,戴上沉重的脚镣,手镣,不定时会遭受毒打,只有屈服自愿投入浔阳公主的床上。
想到这,他捏紧手心,叹了一口气,“你去找他吧,不知天下第一琴师是否还有往日的风采。”
放下茶杯,向柴房跑去,柴房大门被锁住了,任凭我怎样撞,砸都没有效果。我拿起令牌对旁边站着的侍卫喊道:“我命令你劈开这个锁。”
“不……不……”他连连摇头,害怕公主的责骂。
“见令牌如见圣上,你连皇上也不放在眼中吗?”我一声冷喝,他迟疑了起来。在他犹豫的时候,我一把夺过他腰间的长剑,向锁砍去。
一阵火光闪过,柴房的门开了。光芒照亮漆黑冰冷的柴房,一袭白色静静地蜷缩在黑暗的深处,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开了,露出被鞭打过的深紫色伤口。
他遮住眼睛看向我,模样憔悴无比,再没有初见时的空灵气质,如同一个被抽去灵魂的人。
“白绮!”我扑了上去,隔着厚重的枷锁,紧紧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