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沈鸢就醒了过来,万分地清醒,好像昨晚根本没有睡过一样。昨夜她的确睡得很不安稳,一夜全部都是关于今天的梦境。因为今天就是国际名校交流会的正式开始,她需要一大早起来,去迎接各国各校前来的贵宾。
沈鸢本来以为自己在这次的项目里无非就是一个幕后工作者,把一切事项安排好,包括迎接、接待、交流,都安排好人手即可,然后像一个艺术家欣赏她的作品一样去欣赏自己安排得虽然不算完美但是很妥帖的交流会,等待着交流会成功举行完毕,然后落幕。但是当她向谢振报告自己已经把所有事项都安排妥帖了以后,谢振竟然让她跟着谢渊凡去尝试与外宾交流联系!
好吧,沈鸢知道谢振是想让谢渊凡了解一下星海大学的部分交际圈子,而她应该负责谢渊凡的交际事项,所以才这么做的。正如当初沈鸢觉得把交流会的新流程交到自己手上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一样,沈鸢觉得即使现在觉得去和一大堆不同国家的人交流会是很艰难的事,但是最终,她一定能凭借自己的“运气”完成这件事的。
沈鸢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不停地梦到自己设置的交流会上发生一些意外的情况,而她跑来跑去忙于解决所有的意外,颜面扫地。这让沈鸢感到很紧张,不过她想至少在梦里把意外情况都领略了一遍,也许真的发生的时候自己不会那么手忙脚乱了,因为在梦里她都处理过一遍了。
沈鸢梳理了一下自己,将及肩的长发梳理了起来,扎成了一个干净的活泼的马尾。略微施了一点淡妆,换上了一身白衬衫加西裤的爽利服饰,显得既干练又果断。她配了一双高跟鞋,沈鸢不常穿高跟鞋,但是西裤总不能配球鞋吧。听到自己脚下高跟鞋踏出有节奏的声音,沈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脑子里的齿轮开始转动,准备好迎接今天的难题了。
当沈鸢打开寝室门的时候,谢渊凡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不如沈鸢所想的打扮的那么正式,像谢振一样,但是毕竟他至少穿了一条笔直的白色衬衫,看起来还算庄重,和沈鸢的装扮倒十分相配。只不过下面穿了一条深色的牛仔裤,搭配这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却又透露除了随意和休闲的感觉。沈鸢叹了口气,知道谢渊凡是绝对不可能像他的父亲那样穿得有板有眼的,这样已经可以了。
“你这样真像一个秘书。”谢渊凡打趣道,上下打量了一下绝对算是有板有眼的沈鸢,“你不能穿那条小黑裙吗,一样会很好看。”
“我知道会很好看。”沈鸢没好气地说道,希望今天一天都顺利,可没心思和谢渊凡开什么玩笑。谢渊凡的态度让她有点担心。“不过这个场合不合适。”
“这算是什么场合?”谢渊凡笑道,“只是一个交流会,不是人大代表会,你不用太严肃了。”
“哈哈哈。”沈鸢冲着谢渊凡干笑了两声,然后道,“走吧。”
校门口。专门去机场接送贵宾的车辆已经回来了,整齐地停在校园的一侧。校园门口站了很多的人,有星海本校的学生和老师,当然还有刚被从几场接送过来的各校贵宾。他们之间除了各个学校的代表人,还有许多和星海一样准备参加交流会上项目的学生,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环顾着四周。
沈鸢身后跟着迎接团,他们的任务就是接待各校的人,为他们安排好一切事项,包括休息、讲解新流程等,他们无一不精通他们所要接待的国家的语言,了解那些国家的文化。而沈鸢的任务,就是要跟着谢渊凡,让他像星海的主人一样去迎接这些人。
沈鸢正要和谢渊凡上前,却猛地停住了脚步。在几个名校的代表人面前,校长和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那里与他们握手寒暄,俨然一副星海最高首领的样子。
“呃……有这么一项流程吗?”沈鸢自言自语地说道。她记得好像没有校长亲自出来接待的流程,而校长旁边那一群人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似乎是校长的助手秘书之类的,但是看他们高傲的表情,沈鸢又觉得他们不是秘书那么简单,也许……也许是校董事会的其他成员?
“没有。”谢渊凡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么盛大的交流会,校长和各董事成员出来迎接一下,也是合理的吧。”
“董事成员?”沈鸢再一次看向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除了谢振以外星海董事会的成员了。久而久之很容易让人产生董事会里其实就谢振一人掌权的错觉。现在这些人都冒了出来,让沈鸢心里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正当沈鸢犹豫着要不要和谢渊凡过去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了那群人当中竟然有霍启的身影。霍启正保持着客气又温和的笑容在双方之间周旋着,显得游刃有余。他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目光向那边投了过去,看见了沈鸢,便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沈鸢他们过去。
沈鸢摇了摇头,皱着眉做着动作示意让霍启先过来。她急切地想要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启微微欠了欠身,找了个理由离开,向沈鸢这里走了过来。
“霍启,他们是怎么回事?”一见到霍启走了过来,沈鸢就急不可耐地拉住霍启问道,完全顾不得谢渊凡在身边了。直觉告诉她,这些人的在场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也不会对他们有利。
“他们是校董事会的成员。”霍启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地说道,“来迎接星海的来宾,怎么了?”
“我记得……他们是不管这种事的,这些事应该全权交由谢振管理的啊。”沈鸢急切地说道,但是在那群人当中,她并没有发现谢振的身影。他们如果向来不管这些事的话,怎么今天又突然出现了呢。难不成是看谢振不在,想要……夺权么?
“是这样的。”霍启很平静地说道,好像这一切在他眼里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知道这次谢振把这次交流会的掌控权交给了谢渊凡。”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渊凡,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有点不放心,就正好来帮一下忙罢了。”
沈鸢看着霍启的笑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许霍启见惯了一些事,比如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在董事会里混应该知道那些成员各自心里的小算盘,所以他可以很轻松地面对着这些事,也许也已经有了对策。但是对沈鸢来说,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人,只是想想这些人在权利和欲望的海洋里混了多久,沈鸢就觉得害怕。她感觉那边的每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都像鲨鱼一般,自己和谢渊凡只要过去,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一般。
霍启他游刃有余,但是沈鸢希望他不要站在那些人的中间,而是站在谢渊凡的身边帮助他。但是自从上次川菜馆里的事件之后,霍启就再没有和谢渊凡碰过面了。虽然对沈鸢还是照常的一副态度,让原本觉得有点尴尬的沈鸢渐渐放了心,但是沈鸢很怀疑即使有自己在,霍启也不会选择帮助谢渊凡的。
但是霍启是谢振的人。他至少应该为谢振着想,维护谢振的权利吧。
“你们赶快过来吧。”霍启道,“我会为你们引见的,然后尽快把来宾安排去休息,这样也许可以减少他们和董事会的接触。接着我们再去安排交流会开幕式的事项,怎样?”霍启看穿了沈鸢心里的担忧和焦虑,直接出主意安慰道。
沈鸢立刻点头,一把抓住了谢渊凡,跟霍启走了过去。
“各位,这是这次国际名校交流会的负责人谢渊凡先生,还有他的助手兼企划人沈鸢小姐。”霍启对那群外国人用英语介绍道。
谢渊凡很自如地伸出手一一和那些各校的代表人握过,而霍启在一边介绍着每一位代表人来自的国家和代表的学校。沈鸢在一旁冲他们微笑着,细细地留意着他们的这些信息,努力想要把他们记住。当介绍到一位女士的时候,她和谢渊凡握了握手以后,热切地拥抱住了谢渊凡,让一旁的沈鸢大吃一惊。
“来自德国汉堡大学的施密特女士。”霍启冲沈鸢挤了挤眼睛介绍道。
施密特女士……沈鸢觉得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了,霍启有和她提到过这个人,说过去年的交流会正是因为施密特女士的帮忙才能在星海举办的,她和谢振私交甚好,那么自然也就很熟悉谢渊凡了吧。
果然,本来一本正经的谢渊凡在施密特女士的拥抱下显得有些腼腆,但是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了笑意。在众多自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外国人的中间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这种亲切感无异于他乡遇故知呐。
“小凡,怎么这么晚才来。”等着霍启把来宾全都介绍完毕了以后,旁边一个西装男突然开口道。
沈鸢看向了那个男人。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皮鞋擦得镫光瓦亮,西服熨得笔挺服帖,展现出他挺拔的身材,头发梳得服服帖帖,但又不至于太过头,让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精英的样子。他神情有些高傲,皮肤保养得很好,一看就知道他在董事会的地位不低。
“陆叔叔,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谢渊凡嘴角一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那位被称作“陆叔叔”的男人怒目而视谢渊凡,他身后一堆年龄不一的董事会成员都默不作声,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好像知道谢渊凡和这位“陆叔叔”之间不大处得来。
“呃……”沈鸢见情势不太妙,便率先对身后的迎接团递了个眼神,他们会意地点点头,也不需要霍启的帮忙,各自前往了应该接待的那个国家学校代表人的前面进行礼貌而又得体的交流,将他们带入星海先行休息,等待着交流会的正式开始。到时候也会由他们带这些人前往艺术中心等地,不需要沈鸢操太多的心了。沈鸢接下来再需要和他们交流的时间,就要等到晚餐的时候了,其余时间她应该在时刻监视着交流会各流程的动向,确保一切都能如所设计好的那样发展。
沈鸢看着各校的代表团被领走,校园门口不再挤着一大堆人了,总算松了口气。星海的学生见来宾都已经走了,也都纷纷离开各干各的去了。现在校门口就站着一大堆董事会成员,还有校长先生,以及沈鸢、谢渊凡、霍启三个人。沈鸢站在谢渊凡身边,面对着那一堆权利在握的男人们,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他们看起来显然不是很满意谢振临阵撂挑子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还有这么一个没经验的小姑娘来做,这简直是在拿星海的荣誉开玩笑嘛!
相比之下,霍启在他们之间就受欢迎多了。毕竟霍启举办过上一届的国际名校交流会,而且还挺成功的。更何况霍启擅长交际,应付这几个“大佬”完全不是问题。
沈鸢面对这么一堆人有点懵,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是陪谢渊凡在这里和他们对峙一下吗?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太好惹,除了校长先生还保持笑眯眯的样子,亲和力十足,其他人全都板着脸,低声地在交谈着些什么,而那个“陆叔叔”更是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一边和霍启说着什么,一边不时向沈鸢和谢渊凡这边瞪那么几眼。
“沈鸢,你先去报告中心看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没有吧。”霍启对沈鸢说道,“谢渊凡,你得留下来。”
“我陪沈鸢去报告中心。”谢渊凡直接地说道,不喜欢霍启这种微微有点自上而下的命令的口吻。
“董事会有事要商讨,你最好加入他们。”霍启面不改色地说道,“如果你担心沈鸢应付不来,我可以陪沈鸢去。”
谢渊凡看了一眼沈鸢,气呼呼地走向了那群人之中。一个年长的男人用手搭住了谢渊凡的手臂,将他往一边拉,其他人纷纷跟着他们移动了起来。沈鸢有点担心谢渊凡不能应付,但是觉得自己就算在谢渊凡身边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因为她一点也不了解那群人,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听霍启的调度去处理好交流会的事比较好。她暗自叹了口气,转过了身。霍启来到了她的身边,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肩让她放心,和她一起前往报告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