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谢渊凡呆了一会儿才问道,努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恨意和抗拒之意。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呢?”霍启反问道,脸上笑意盈盈的样子想让谢渊凡给他一拳。
“这就是这场会议的议题,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卢先勇在谢渊凡的身边轻轻地说道,“讨论霍启是否参加今晚的交流会晚宴的问题……”
“这还需要讨论么。”谢渊凡假装出一副奇怪的样子道,“他已经被调离了这个项目,然后与项目有关的活动,不经过允许,他一律都不能接触。交流会晚宴很明显是和这个项目有关的吧。”
“没错,但是你也说了,是‘不经允许’,”陆圻一副非常赞同的样子,“现在我们不就是要开会讨论这个允不允许的问题了。”
“就我们几个人就够了吗。”谢渊凡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发生。让霍启去交流会晚宴,和放虎归山没什么两样吧。就算后面要力争不允许霍启去晚宴,现在一样要努力阻止这个会议的举行,将霍启的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这难道不是举行私下的会议,不具有被董事认可的效益吧。”
“为了这种小事把董事会成员再聚集在一起一次,未免有点太劳师动众了吧。”陆圻笑道,“你以为每一个董事会成员都像你这么闲吗?我们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决议的。类似于在董事会上的大决议上细节需要有所变更,很久前谢振就已经说过了,召集五人以上的董事会成员内部商定即可。不过每次必须要他在场。既然这次你暂代他的位置了,那么就请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决议罢了。”
谢渊凡听了以后忍不住想吐槽为什么每次谢振定下的规则都不利于己方呢,不知道是自己太倒霉了,还是谢振太没有远见了,没想到为了自己方便的规则到后来反而会束缚甚至是威胁到他儿子。包括签名负责的那一条,不正好也把沈鸢给拖累了吗。
“既然大家都不空闲,我看就这么散了吧。”谢渊凡好笑地说道,“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劳烦各位聚在一起实在是无聊了,而且我也有事,要去帮沈鸢监督一下晚宴前的准备,我也不是什么大闲人。”
“你是在开玩笑吧。”周若普又忍不住开口道,“我们都坐在这儿了,现在叫我们回去?”
谢渊凡将脸转向了周若普,然后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容道:“我是在开玩笑。”
周若普冷笑了一下,便默不作声了。他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了。这个谢渊凡,竟然比谢振还要讨厌。谢振再怎么轻视他,但还有足够的稳重,至少是与他的能力与高位相符的高傲,而这个小子算什么东西,年纪那么轻,没有什么履历,初来乍到的,说话竟然那么轻佻,还真的就不把他周若普放在眼里吗?他以为他是谁?他只不过是谢振的儿子,凭借谢振的光辉才登上了这个位置,而且也只不过是暂代而已,有什么可拽的!周若普忿忿地想着,嘴里咬牙切齿地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给这不礼貌的小子一拳。
受了谢振那么多年的气,现在又要受他儿子的气,给谢家人工作还真是痛苦,将谢家稳坐的星海董事长宝座推翻迫在眉睫啊。
霍启看见周若普自讨了没趣,只是在心里冷笑。他知道周若普低估了谢渊凡。谢渊凡虽然情商很低,不懂得人际上的小技巧,不懂得变通和回转,但是这并不代表谢渊凡的智商不高。谢渊凡能成为天文系的系长可仅仅是靠着谢振的关系。据霍启所知,谢渊凡在天文系的成绩本身也十分的出色,在进入星海的第一学年就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天文系系长的位置。这能证明谢渊凡在某些方面智商是很高的。
他的学习能力也很快。陆圻和霍启说过谢渊凡第一次参加董事会会议的情况,那时的谢渊凡很冲动,对所有事也都不了解,只能靠着身边两个人来了解情况,见招拆招,最后也只是误打误撞地“胜利”了,但只不过是霍启在背后做的手脚罢了。但是这次霍启看见谢渊凡来参加这第二次董事会议,谢渊凡却比陆圻口中所述的要沉稳多了。他开始学会董事会成员之间那种心理战,明争暗斗,不露声色地去攻击别人,对周若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说明谢渊凡情商虽然低,但是他只要去学,还是可以将一些人们心理上的技巧给利用玩转起来的。
谢渊凡是个值得正眼一瞧的对手。霍启毫不吝啬地承认。很久以前,霍启也只不过觉得谢渊凡是个草包而已,什么也不会,谢振就想把董事会主席的宝座传给他,这令霍启很忿忿不平,甚至产生了怨恨,对自己的作用与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是通过这次交流会的举办,他越发发觉谢渊凡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至少……还算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吧。那么就让他霍启来会会这个谢渊凡。除了因为谢振,现在霍启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理由击败谢渊凡了。就是沈鸢。如果在谢振和沈鸢的面前击败谢渊凡,霍启觉得自己会获得一种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成就感。他渴望这种成就感来填充自己现在内心的失落。
造成他内心失落的,无非就是一件事实。他从小到大视为己父的谢振,其实最关爱的是谢渊凡。他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也是谢渊凡的女朋友,他未来的妻子。他看似比谢渊凡成功不知多少倍,其实却比谢渊凡要失败。
“虽然,”霍启开口道,“我被调离了这个项目。但是作为上一届国际名校交流会的承办人,我有资格参加晚宴。如果你觉得这个身份还不够,那我可以举例出其他的身份,比如……谢振的助手,社会人文系系长等等……如果不是帮沈鸢完成交流会,我也理应被邀请参加交流会的。”
“但是你没有被邀请。”谢渊凡想要轻蔑地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发觉自己面对着霍启根本笑不出来。他想到这个人从小到大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现在又要摧毁他的养育恩人,还有他所喜欢的人,沈鸢,谢渊凡已经忍住没让自己跳到霍启的身上把他揍个稀巴烂了,这人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别忘了,这次的国际名校交流会是我做主。你作为系长与星海的学生的身份,沈鸢没有邀请你,而你作为谢振助手的身份,我没有邀请你,你就没有资格参加这个交流会,包括晚宴。”
“说得好。”霍启夸赞道,“陆叔叔你有什么想法呢?”霍启话锋一转转向了坐在谢渊凡旁边的陆。
谢渊凡听到霍启提到“陆叔叔”,还以为他在问他自己的同盟陆圻,没想到他竟然问的是自己阵营的陆,不禁怀疑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立刻转头看向了陆。
陆出乎谢渊凡意料的是有了点犹豫的神色,谢渊凡还以为陆会毫不犹豫地吐槽霍启,帮助自己打压霍启的气焰呢。但是他现在才突然明白,陆和自己相处了才多久,而和霍启又认识了多久?按这样的关系亲疏,陆不一定会帮自己。但是陆却一直和陆圻对着干啊?
也许是因为陆知道陆圻是错误的,而他并不知道霍启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所以产生了犹豫。
“谢渊凡说得也对,没有被邀请,理应无法进入交流会的。”陆思忖了片刻说道,“但是霍启是谢振的助手,而谢振是有权利协同几人出席的,所以如果谢振同意携带霍启出席,那么霍启就可以出席晚宴。”
“开什么玩笑。”谢渊凡嘟囔道,难道就这么轻易被霍启给逃过了?谢振会知道这一切吗?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对霍启的猜想,还会带他进入晚宴吗?谢振会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霍启?
“放心,我不会让老师携带我出席的。”霍启淡淡一笑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我不想让老师为这件事操心……如果他知道我和谢渊凡终究没有避免这样的误会,还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定会很伤心的。”
谢渊凡差点就跳起来骂霍启装模作样了。到现在,霍启还是一副谢振的好学生的样子,想要迷惑谢渊凡身边的两个人。而谢渊凡现在看来,霍启的伪装也很成功,似乎只有他是真正看穿了霍启的伪装,而他身边的两个人对霍启的忠心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了,这让谢渊凡感到很不安。毕竟霍启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了,他的“品格”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除非是他自己露出了真面目,不然没人回相信霍启会是一个穷凶极恶阴险狡诈的人的。
当然,穷凶极恶阴险狡诈只是谢渊凡对霍启的评价。霍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比较有城府的人,而且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假装过对谢振的忠心和敬仰,他一直是如此对待谢振的,而且把谢振放在自己心里至高无上的位置。只不过是近来他才开始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包括谢振对他的感情。这些他一直不肯承认,现在他总算是打算面对了,而他面对的方法比较极端的罢了。
“那我想没有合理的理由让你出席晚宴了。”卢先勇惋惜地说道。他虽然心里挺支持霍启的,但是他更愿意遵守规定,或者站在谢渊凡这一边。如果谢渊凡不支持霍启出现在晚宴上,那么他也只好投反对票了。
“我觉得我们不用想那么多的理由吧。”陆圻笑了笑终于发话道,“这场会议不是为了帮霍启想可以参加晚宴的理由的,而是表决同不同意霍启出席晚宴,我们只要投票表决就可以了。”他狡黠地看了一眼谢渊凡,然后微微举起了手,道,“同意霍启参加这次交流会晚宴的人举手表决。”
周若普毫不犹豫地跟着陆圻举起了手,谢渊凡往后一靠,抱起了双臂,而卢先勇如他所料动都没动。他觉得陆圻真是太可笑了。在有五个人的表决会议里,请了两个是谢渊凡这一方的董事会成员,这难道不是一个愚蠢的举动吗?这说明无论陆圻想耍什么花招,就算是通过看似公平的表决方式,胜利也是在谢渊凡这一方的。
但是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谢渊凡想象中的发展。坐在他右边的陆缓缓地举起了手。
“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渊凡惊讶地对他说道,“你听清楚他说的了吗,他说赞同的举手!”
“我赞同。”陆皱了皱眉说道,“我赞同霍启出席今晚的晚宴。”
“你疯了吗?”谢渊凡瞪大了双眼,“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
“我只是站在我认为对的一边。”陆淡淡道,“我从来没有站在哪一方过。我支持的是谢振……不是你。”
谢渊凡瞥见了霍启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炸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上午还这么伶牙俐齿帮助着自己的陆,一眨眼就转变了态度,走向了中立。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使得陆对自己的好感度下降了,最终选择还是静观其变?还是陆圻,他的弟弟,最终用不知道什么的法子,或者是亲情什么的,收买了他?
谢渊凡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大局已定,经过表决,三票对两票,霍启有权利参加这次的晚宴。
“多谢各位,”霍启微微一笑,站起来微鞠了一躬,“包括不支持我的人。”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陆圻也站了起来,周若普也跟着他站了起来,“那就散会吧。”说着就和霍启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陆坐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走了出去。而卢先勇只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渊凡的肩算是安慰他了,然后也离开了会议室。
空荡荡的会议室只有谢渊凡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