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柬之等既诛二张,迁武后,薛季昶曰:“二凶虽诛,产禄犹在,去草不除根,终当复生。”桓彦范曰:“三思杌上肉耳,留为天子藉手。”季昶叹曰:“吾无死所矣。”及三思乱政,范甚悔之。赵汝愚先藉韩胄力,通宫掖,立宁宗。事成,徐谊曰:“胄异时必为国患,宜饱其欲而远之。”叶适亦谓汝愚曰:“胄所望,不过节钺,宜与之。”朱熹曰:“汝愚宜以厚赏酬胄,勿令预政。”汝愚谓其易制,皆不听,止加胄防御使,胄大怨望,遂构汝愚之祸。武三思、韩胄,皆小人也。然三思有罪,故宜讨而除之;胄有功,故宜赏而远之。除三思宜及迁武氏之时,远胄宜及未得志之日,过此皆不可为矣。五王、汝愚、皆自持其位望才力,可以凌驾而有余,而不知凶人手段,更胜于豪杰。何者?此疏而彼密,此宽而彼狠也。忠谋不从,自贻伊戚,悲夫!
【译文】唐代,张柬之等人杀了张易之、张昌宗以后,便把武后迁到上阳宫。薛季昶说:“二贼虽已被诛杀,但武三思等朋党还消遥法外,斩草不除根,终究会长起来的。”桓彦范却不以为然,他说:“武三思只不过是砧板上的肉罢了,留下他给皇上作工具吧。”薛季昶哀叹道:“我死无葬身之地啊!”不久,武三思叛乱,桓彦范才追悔不已。南宋年间,赵汝愚最早凭借韩胃的力量而打通宫中各路关节,拥立了宁宗。事成后,徐谊说:“胄日后必定成为国家的一大祸患,应充分满足他的私欲,而后把他打发到边远的地方。”叶适也对赵汝愚说:“胄所盼望的,只不过是个节度使,应当给他。”朱熹也说:“汝愚应厚赏慰劳胄,不要让他参与朝政。”但赵汝愚认为胄可轻易制服,别人劝说,他都听不进去,只给韩胄一个小小的防御使,韩胄也由此大感失望,于是便枉造了赵汝愚要谋反的祸事。武三思和韩胄这些人都是小人。可武三思有罪,应用征讨的方式除去他;韩胄有功劳,该奖赏他后,再让他远去。铲除武三思宜在武后迁走之时,远逐韩胄应在他还未得志的时候,错过此等良好机会,都无法办得到。五王、赵汝愚都自以为自己手中有权有势,可驾凌于此二人之上还绰绰有余。恕不知凶恶之人的手段远超过豪杰,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豪杰有时疏忽,小人却密谋慎行,且前者向来宽厚,后者却心狠手毒。忠诚的建议不听从,自己造成了这种后果,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