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带着人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前方的一个身影,他追上去,不确定的喊道:“宫主?”
  那人回头,真的是慕演。
  “白云飞?”
  “是我,宫主怎么会来这里?”
  慕演摸摸鼻子,笑道:“本宫游山玩水啊。”
  白云飞其实早就听说了,景霖泽要和花解语成亲。
  他并不提:“这里宫主不太熟,不如去我家吧,明日云飞带宫主四处走走看看。”
  慕演点头:“也好。”
  回到白府,白云飞对哥哥白水游介绍说是自己朋友,所幸白水游并未见过琉璃宫主,也就相信了。
  晚上白云飞陪着慕演喝酒。
  “恕云飞多嘴,宫主不难过吗?”
  一向不外露情绪的琉璃宫主,此刻却放下了心防:“怎么能不难过?可是我也没法,是他不要我。”
  白云飞震惊,没想到慕演会说话‘他不要我’这样的话。
  “宫主,你和以前实在是不太一样了。”
  慕演无奈的笑:“你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不是吗?”
  白云飞默然。
  “以前的白云飞总是跟在本宫身后,像个乖宝宝一样。如今的白云飞,”他想起今天白云飞带着几个人上街的情形,“自信骄傲。”
  白云飞低下头:“宫主过奖了。”
  “看到你这样,我也放心了。”慕演叹口气,“原来简单的生活也这么简单,只要放开就可以。”
  “云飞收到了景霖泽公子的喜帖,宫主是否要去呢?”
  “云飞,你何必伤我的心呢?”
  “云飞错了,宫主不要生气。”
  慕演笑:“本宫为什么要生气?其实你走后,我才发现,原来在琉璃宫对我真正好的人,只有你一个。”
  白云飞心下震动万分,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慕演。
  “我不会去的,我得承认,我活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胆怯。”慕演揉着眉角:“我怕我去了,就会想要带他走,而依他的脾气,定然是不听我的。”
  “……”
  “突然间就觉得好累。”
  “宫主,夜深了,云飞扶你去休息吧。”
  慕演点头。
  白云飞将他扶到厢房里,盖好被子,转身要走的时候,慕演拉住了他。
  白云飞心里如小鹿乱撞,可是慕演却只是问道:“云飞,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
  白云飞摇头:“不,宫主是最优秀最厉害的人。”说完他失望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慕演看着关上的门,轻声说道:“对不起。”你该有一个新生,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良人。
  回到郑王府,花解语已经到了,名剑山庄离京都有些距离,所以郑王爷决定让花解语直接在这里过门。而聂凤却不见了。
  “弄影怎么样了?”
  “过几日便会好。”
  花解语低头:“看来无法赶上我们的成亲大礼了。”
  景霖泽淡淡点头,回头:“重剪灵,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你跟着四皇子去他府里吧。”
  重剪灵疑惑:“咦,四皇子不是住宫里吗?”
  景霖皓解释:“父王已经封我为王,赐了府邸。”
  景青虹回了宫,重剪灵便跟着景霖皓一起走。她看着高高挂起的牌子:“瑞王府?好气派呀!看来你老爹很宠你吗!”
  景霖皓:“祸从口出,对皇上还是尊敬点吧。”
  重剪灵撇撇嘴。
  两人一路走着说着。
  “这次办了个大案子,父王一时高兴,所以每个人都有封赏,二哥是太子只是赐了一座宅子,三哥和五哥也封了王,所以现在我们都住在宫外。”
  重剪灵了然的点头:“你父王多大了?”
  “……我父王成亲的早,但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他已经三十了。”
  “这么说有六十多岁了?”
  “恩。”
  重剪灵叹口气。
  “你叹气干什么呢?”
  “太子定不是好人吧,我从你三公主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了。他若是登上王位,你们这些异母兄弟该怎么办啊?”
  “我们都有封地,父王飞升后我们就会回到封地。”
  重剪灵嗤笑:“那日子也不定好过。”
  景霖皓沉默。
  两人去了书房,确定无人后,重剪灵问道:“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那个心?”
  景霖皓:“什么心?”
  “得了,你是在宫里长大的,就别跟我装糊涂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如果你有那个心,我会帮你的。”
  景霖皓瞅着她,好久才问:“为什么帮我?”
  “我乐意啊。”重剪灵晃着脑袋:“如果我帮你成功的登上高位,我会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居然做了一件这么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佩服我。”
  景霖皓无奈的笑:“说不定把命玩完了,还伟大、佩服?”
  “反正我死过一次了。”重剪灵说道,“你倒是说啊,要是没那个心,得,以后我重剪灵绝对绝对不提。”
  “皇上会赐婚,是我主动求他的。”
  景霖泽看了花解语一眼,没想到她会自己说出来。
  “我喜欢你。”花解语虽然已经很有女人味了,但是骨子里还是名剑山庄的庄主。
  “那又如何?”
  “我见过很多人都没有感觉,可是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渴望的那个人出现了。”
  景霖泽有些不屑:“你以为这是童话吗?”
  花解语:“是童话又如何,至少圆了我的梦。”
  “那么我告诉你,嫁给我就是你噩梦的开始。”景霖泽凑到她脸前,悠悠的说。
  花解语有些不确定:“我突然觉得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
  景霖泽走开几步,坐到椅子上:“不是跟以前不一样,是你一直都不了解我。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花解语默然的盯着他。
  “在名剑山庄的时候,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有男子汉气概,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却冷静非常。是不是?”
  “是,我觉得你很睿智,所有的优点都能在你身上找到。”
  “那是假的。”景霖泽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那是假的。”
  “那么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景霖泽笑的如沐春风,却让人觉得很讽刺:“我曾经是杀人凶手。”他说的是以前,”我曾经效忠于一个人,我清掉了他前进路上所有的绊脚石,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花解语错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曾经堕落成了一个杀手。
  景霖泽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怎么跟你说都是没用的,因为你没用真正的跟我一起过,你不能了解我。”
  “以后我们会在一起。”
  “晚了,以后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有我两个师妹就够了。”景霖泽淡淡的说道:“以前我需要人了解的时候,你偏偏没有出现,所以现在也不需要了。”
  花解语此刻心里有些愤怒,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花弄影和重剪灵。
  “你是不是喜欢她们?”
  景霖泽没听明白:“什么?”
  “你喜欢我妹妹,或者喜欢重剪灵?”
  “哈哈……“景霖泽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这让花解语更加恼怒。
  “她们是我妹妹,”景霖泽郑重的强调:“谁也无法动摇。”
  “如果你以后爱上一个人呢,也没有她们两个重要吗?”
  “……是。”想起慕演,景霖泽还是说了是。其实两者是一样的,只是此刻的景霖泽,并没有体会过失去爱人会是什么滋味。他把花弄影和重剪灵当做最亲的人,只明白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但是爱人,慕演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
  花解语觉得很悲哀,但是名剑山庄的责任在她身上,所以她不会傻乎乎的跑到皇上面前说我要退婚,名剑山庄的荣誉不得受污。
  她也想,说不定有一天景霖泽会爱上她,只要她努力。
  景霖皓看着重剪灵懒得理他的样子,只好说道:“二哥眼里是容不得人的,即使我没那个心,也要为自己和母妃妹妹的后路着想。”
  重剪灵摆手:“不用找理由了,若你真的没那个心,哪怕你二哥杀了你,你也不会说什么。”
  景霖皓沉默。
  “算了,我知道生为王子公主的无奈。我帮你取得天下。”
  “哦?若真成了,你要什么报酬?”
  重剪灵想了想:“暂时没想到。”她开始分析:“我师兄不喜欢纷争,不过我要是一脚踏进这浑水当中,他不会不管我。所以他是郑王世子这身份,对你相当有利。我师姐和我一样喜欢玩,所以才混成天下第一名妓,她身后有玉小白和整个复月堡……”
  “朝廷和复月堡一向敌对。”
  重剪灵立刻摆出前辈的样子:“景霖皓,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
  “哦?景霖皓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想知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讲出什么道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景霖皓眼睛倏地睁大。
  “听说你父王和太子早就想灭掉复月堡,如果你允诺复月堡不会冒犯它,它就会站在你这边,那么敌人也成了朋友。换言之,”她凑到景霖皓面前,“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帮你打天下,就站在一条线上,但是有一天我冒犯了你,或是你惹恼了我,那么我们就是敌人。”
  景霖皓不能说不是震动的:“真不愧是在外混过的人,讲出的话匪夷所思。”
  “佩服我吧?!”重剪灵又开始洋洋得意,她真的如花弄影所说,保留着纯真。
  “好,佩服佩服。”景霖皓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便附和了两声。
  “这样一看,所有的一切都很有利于你。但是你还要记住了,枪打出头鸟。”
  景霖皓仔细的听着。
  “你父王既然封了你二哥为太子,证明他心里还是看重你二哥的,所以在皇上面前,你表现的不能过于优秀,也不能过于落后,优秀了人家会猜测你的心思,落后了别人会说你是装的。所以无论你做的有多好,记得把那些荣誉盖到对你有利的人身上。”
  景霖皓点头:“我明白了。”
  “另一方面,你还要让人悄悄找出不利于太子的证明,等到合适的时机,巧妙的让你父王知道,那么这太子他自然就做不成了。”
  “……你的心思很细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经历过。”
  重剪灵擅长掩饰心情:“哈哈,我怎么会经历过呢?师兄和师姐把我保护的那么好。”
  “你们以前怎么过的?”
  重剪灵岔开话题:“还是说正事吧。”
  景霖皓:“也好。”
  “大贞朝的兵力都有哪些啊?”
  “御林军有十万人,朝中有两位将军,都是父王的亲信,一个手下二十万人;另一个有三十万;王叔手下十万。我们自己也有一些,二哥是太子,人要多些,有五万左右;三哥、我、五弟都是各有三万。”
  “边防是谁守军?”
  景霖皓看她很认真,便也认真回答:“边防其实是分给了两位将军,谁守的地方出了问题,便有谁来解决。我说的人数是他们空闲出来的,当然现在是分据各地。而守边防的要比空闲出来的还多几倍。”
  重剪灵问道:“两个将军都在京城?”
  景霖皓听出了她的意思:“是在京城,守边疆的自然是他们的亲信,也都是能人,所以外敌并不因为他们不在就会轻易冒犯。”
  重剪灵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御林军是谁的?”
  “二哥的,他成年礼刚过,父王就交给了他。”
  “也就是说太子有十五万。两个将军都是皇上的人吗?”
  景霖皓想了想:“是,但都有不同点。周扬25岁,虽然是个将军,但是他比较多动,不像高飞虎,是我父王年轻时候便已经跟随着的。”
  “高飞虎是没希望了,他一定死死的效忠你父王,那个周扬或许有点希望。”重剪灵写着说着:“师兄站在我们这边,郑王的十万就是你的了。”
  景霖皓轻笑:“你又怎么知道郑王会听世子的?”
  “对郑王来说,你们都是他的侄儿,谁当皇上其实是一样的。但是也有一点不一样。太子若是容不得人,郑王一定不会站在他那边,只要你表现的笔老三老五有能耐,能让他欣赏你,那他定然会帮你。”重剪灵笑:“他也是只老狐狸。”
  景霖皓:“那也只有十三万。”
  “我想其他人的想法和我是差不多的,太子、老三老五一定会想办法拉拢周扬。”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重剪灵脑袋瓜子开始不停的转动。
  当没有打仗的时候,两位将军就在京城自己的府邸。
  这日,周扬接到了请帖,说是有个算命的约他城外见面。
  周扬素来自负,一个人骑马到了城郊,只看到一所道观。
  进了道观,却没有人。
  “是哪位要见我?”
  “请将军到后面来。”一道轻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扬走到供台后面,见一道屏风横在中间,屏风后隐有人影。
  “将军请坐。”
  周扬便毫不客气的坐在屏风前的椅子上:“阁下是谁,有事就赶紧说,本将军忙的很。”
  “现无战事,将军何事匆忙?”
  周扬一笑:“现无战事,但操练士兵却不能落下,否则等外敌侵入,国不危矣?”
  屏风后传来回话,带着赞赏的语气:“将军果然是将军。”
  “但不知阁下是谁。”
  “我来,是想给将军指条明路。”
  周扬挑眉,似乎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当今皇上已是古稀之年,百年不过一瞬之间……”
  “大胆!”周扬抬高了声音:“你可知道,仅凭你刚才几句话,本将军就可以拿下你诛你九族?!”
  屏风后传来轻灵的笑声:“将军何必演戏,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周扬愣了一下,轻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说出你的目的罢。”
  重剪灵一脸赞许:“好,我喜欢爽快的人。我的意思很简单,皇上不久便会老去,将军希望哪个皇子登上大位?”
  周扬:“阁下这话真是好笑,皇上驾崩,自然有太子出来主持。”
  “当今太子真的适合做君王吗?”
  “我们该相信皇上的眼光。”
  “错了。”
  “哦?”周扬笑:“阁下又有何高见?”
  “我认为太子不是适合做君王的人,他气量小,容不得比他出类拔萃的人物。我在京都查访了几日,尽管老百姓对皇室之事孤陋寡闻,但是还是知道一些的,却并没有几个赞同太子。”
  “那么,阁下是哪位王爷的门客?”周扬猜测,“三王爷?四王爷?还是五王爷?”
  “是谁的门客并不重要,”重剪灵说道,“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太子即位,必定会有一番大变动。听闻将军和太子有些过节,只怕他会对将军下手。”
  “本将军手里有二十万兵马,难道还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
  “将军错了,能在皇室中长大,还受皇上宠爱的人,岂是没有本事的人?”重剪灵认真的说道,“将军果然如传闻所说,自负骄傲。”
  周扬面无表情的盯着屏风后的人。
  “而且高飞虎将军只效忠皇上,太子乃皇上所立,日后自然效忠太子。高将军有三十万兵马,加上御林军十万人马,还有太子的五万人马,将军硬碰硬,只怕没有好处。”
  周扬的眼睛眯了眯。
  “我很想知道,将军属意哪位王爷,若是和在下志同道合,那么就一起共商大事,如果不是,从此皆是陌路人。”
  周扬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于是他问道:“阁下所谓的志同道合是什么?”
  “我想将军一定想名留青史,而不是遗臭万年吧?”重剪灵说道:“老百姓并不在乎谁当皇上,他们在乎的是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而能做到这个的人,世上当然没有几个。”
  “太子暴戾,我和他有过节便是因为,他当着我的面要带走我的红颜知己。”
  “呵!听说了,将军是红颜知己是京都第一歌女。”
  周扬:“阁下看不起?”
  “当然不会。”重剪灵笑:“因为我姐姐的名声比她更响。”
  周扬不得不猜测这个屏风后面的人到底是谁,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
  “三王爷……不是本将军犯上,实在是他没有主见,一味的听他母亲吩咐。”
  重剪灵点头,她也这样想。
  “至于四王爷,这个人看似韬光养晦,眼里却诸多算计,是本将军最没有看透的一个。”
  “那,五王爷呢?”
  “五王爷有些智谋,但冲动难成大事。”
  重剪灵:“人无完人,不管他们好坏,重要的是谁适合坐皇位。”
  “太子虽然暴戾,但做事的能力不容忽视。”
  “只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却没有身为皇上的意识。”
  周扬愣了一下,说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其实也没有犯多少错,只是皇上宠爱他,他就该明白有朝一日,他会登上皇位,可惜他却一直没有以天下百姓为己任。”
  周扬点头,却是说道:“虽然我和太子有过节,兵力或许也及不上他,但是他也不是不明智的人,不会故意找我麻烦。”意思便是即使太子登上皇位,他大将军的利益也不会受损。如此,便是拒绝了重剪灵的相邀。
  重剪灵皱眉:“你当真以为皇上会把王位交给太子?”
  周扬大惊:“阁下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什么内幕?
  “将军若是不急,我愿意给将军讲个故事。”
  周扬悠闲的坐着:“请讲。”
  重剪灵笑了笑:“这个故事叫九龙夺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