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一名骑士绕到公主的面前,一边替他解开链拷,一边温柔地说道。
“你……是?”公主殿下并没有见过这个骑士,或者说,没有见过这样丑陋的骑士。他的右眼已经瞎了,一道疤痕如闪电一般扭曲过他的右眼。似乎是拜同样的伤所赐,他的鼻子也没有了半边。
“李夙。放心吧,我是您的侍卫。”李夙解开最后一个腰部的链扣,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公主倾倒下来,头靠在李夙温暖的胸甲上。
“谢谢你……”公主的手自然地下垂着。
“公主殿下,好好睡吧。一觉醒来,这长长的噩梦结束了。”李夙附在公主的耳畔轻轻地说道,“只是,我不知道,下一个梦的内容是什么。也许是更加绝望的噩梦也说不定呢……”
“侍卫长,你有所不知,正当你在外执勤的时候,信仰之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骑士总团长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会告诉我真相吗?”陆文走到骑士总团长面前站定,这其中所流走的漫长时间对于总团长来说,似乎根本不存在。
“是的,我会告诉你真相。”总团长与陆文对视,陆文漆黑的瞳孔中看不见一丝光芒。
“那么,说吧。”
“这就说。”总团长低下头,从积水的小坑中看到被水纹模糊了的自己。“一个月前的深夜,我们从宫殿中搜出三个魔法师,正在大肆屠杀城内的骑士。我们怀疑公主,殿下她私通外敌……”
“胡说!”陆文喝道。总团长被这惊人的气势震摄得后退了两步。“既然正在大肆屠杀骑士,你们怎需要到宫殿中搜索;如果在宫中进行屠杀,按照法律,非侍卫团骑士在正常状况下是不得出入宫殿的,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你如何解释,统帅全军的骑士总团长大人!?”
总骑士汗如雨下,握在手中的巨剑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哼,如果杀的是侍卫团的骑士,那公主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们侍卫团对公主殿下是绝对效忠的,不亚于对于神的信仰。如果你认罪,我会请公主从轻……”陆文的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就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可是,总团长笑了,笑得很放肆,广场上空久久盘旋着他近乎疯狂的笑声。
“你笑什么?”陆文皱眉道。
“侍卫长,我问你。”总团长的说道,“忠诚和信仰,你认为哪一个更为重要?”
“我哪一个都不想要舍弃。“
“我只是问你,哪一个更为重要?”总团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信仰。”陆文艰难地说道。
“既然你选择信仰,说明你还有资格获取神的救赎。”总团长昂起头,“我们是否可以作出这样一个假设:这罪人在与魔法师正密谋某些计划,说不定就是夺取奥丁的最高权力。而在这时,恰好被侍卫团的骑士听见了,他也像你一样,在忠诚与信仰之间选择了信仰……”
“不要说了。”陆文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忠诚又如何能跟信仰相提并论呢?作为一名骑士,最值得坚守的就是信仰,它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总团长继续说道。
“……我,选择忠诚!”陆文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角流出一滴水珠,留下一道水痕,不知是雨还是泪。
“侍卫长,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忠诚只是信仰的一部分。我们在奥丁的权力都是神赋予的,无论再大的权力,都不能忤逆神的权威!我们在场的数万人都是这么坚信着的!”总团长高声呼喝道,他的呼喝引起了台下人们潮水一般的掌声。
“你……”陆文捏紧了拳头,颤抖的身子说不出一句话来。陆文睁开眼,发现一把长剑正抵在总团长的脖颈间,侧在总团长脑后的是一道狰狞无比的刀疤以及如同雄狮一般像外竖起的棕色毛发。
“我可是骑士总团长,我可是八阶骑士,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威胁我?”总团长气定神闲地冷笑道。
雨滴在剑上,“铛”的一声。李夙的手颤抖了一下。
陆文默默地蹲下身,缓缓地用两只手举起掉落在地上的巨剑。“我……”喉咙底发出的低吼。
“侍卫长……你,你想要干什么!?难道,难道你想要叛国吗!?”总团长想要后退,但李夙却挡住了他的退路。
“你问我,忠诚和信仰之间,我究竟选择哪一个……”陆文冷笑道,“我哪一个都不选!”
“你,你说什么……!?”总团长瞪大了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惧怕着陆文手中装饰奢华的巨剑。
“我选择爱情!”陆文将剑猛地往地上一丢,剑尖并没有刺入那坚硬的花岗岩石块中,只是在表面擦出了一道火星,然后,滑入哄闹的人群中。
光洁如新的幽居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的熏香。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侧坐在床沿,釉白相间的碎花长裙长长地拖在紫松木地板上。
少女的双脚交替踏着长裙,发出“啼啼嗒嗒”的声响,鹅蛋脸上也洋溢着惬意的微笑。
“一个月前,这里的主人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呢!”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笑出声来,身子向后仰去,落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不住地拍打着粉色的轻毯。
“咚……咚……”
“吱呀……吱呀……”
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与松木阶梯的悲鸣参杂在一块儿,从薄若纸片的木门外传来。少女的脸上荡漾起一抹霞红,不知自地将大拇指放在口中轻咬了一下,微微弯下的眉梢掩不住她的欣喜。
“唉……”一位金发男子推开了木门,先是长叹了一声。
“总团长大人,今天的事,顺利吗?”少女坐起身,修长的双腿弯向内侧,双手按在膝上,眼中隐隐闪烁着几分期待。
“唔……实在不能算是十分顺利。”总团长笑了笑,卸下了厚重的铠甲,黑色的背心掩盖不住发达的肌肉的轮廓。
“那,发生什么事了呢?”
“那个陆文,你应该知道的吧?”总团长笑着坐上床沿,侧着身挽起了少女的手。
少女低着头,很是腼腆。“嗯,知道,是公主她的护卫长。”
“他回来了……”总团长捏着少女的小手说道,“但是没有关系,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并对所有人发誓只要没有人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便从此不问国事。”
“你最终还是没有把公主杀掉吗?”少女气呼呼地将手从总团长的手中抽出,揉搓着被捏红的小手。
总团长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笑道:“她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了。她现在只是居住在西城最简陋的屋内,苟且地活着……她已经不是公主了,再也不是了。”说罢,总团长的臂膀挽住了少女的脖颈。
四片红唇相触,两只粉舌交缠,透明的唾液连成晶莹的细线。
良久之后,少女轻轻地将总团长推开,靠在总团长的肩膀上娇喘道:“我还能成为王妃吗?”
“当然,我亲爱的缘花。”总团长吻了吻缘花的脸颊,粗糙的双手正温柔地解着那釉白相间的碎花长裙的纽扣。
少女一阵又一阵的娇喊穿透那薄薄的木门,飘进茵草的耳内。此时,茵草正站在门外,举起在胸前准备叩门的手停滞在虚空中。
“为什么?在昨天,那个人分明就是我啊!”余光瞥见那转角口的薰衣草,茵草咬了咬牙,尖长的指甲扣进掌心的血肉中。鲜血与那泪滴一同坠落到地上,溅起的花儿带走了些许积久了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