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房门发出轻微的呻吟,被轻轻地推开了。
“这花香……不错。”赤膊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花香?”身后的一名骑士问道,“贺骑士长,我怎么没有闻到?”
“废话。”赤膊男子瞥了那名骑士一眼,“芳香都是靠品的!”
“是,是。骑士长说得极是。”骑士连忙点头,向后退了一步。
“哪里来的人?怎么那么没有礼貌?我可是在休息呢。”轩辕逸扶着脖子,站起身,摇晃着脑袋,伸了一个懒腰,连看都不看壮汉一眼。
“我的名字是贺正,在家排行老八,所以一般人都叫我贺老八。”说着,贺老八上前两步,从细带里拿出一颗晶石,放在手心,伸到轩辕逸面前,“我从我弟弟那边得知,你身上有这种晶石。”
“是的,我有。怎么了?”轩辕逸打了一个响指,火炉中微弱的火苗倏地便大,发出”轰”的一声,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通红。
贺老八身后的骑士被火吓了一跳,想也没有想就抽出了腰际别着的长剑。
这时,一个房客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手正解着裤腰带上的结,听到旁边房间凌厉的抽剑声,眼睛向那边一斜,裤裆中便冒起了一股热气。
“……”轩辕逸斜了一眼满脸杀气的骑士们,微微笑道,“奥丁的骑士怎么出现在洛伦的领土?你们有通行许可吗?”
“把剑收起来。”贺老九怒喝道。一众骑士互相看了一眼,将剑又重新送进剑鞘里。
“我家老母得了一种怪病,曾经有一个云游的女魔法师说有一种草药可以救我母亲。这种灵药很贵,要三个像这样的晶石。”说着,贺老九躬身作了一揖,“还请你高抬贵手,赠予我两颗,毕竟,一颗晶石在黑市上贱卖都可以卖到1000金的高价,像我这样的骑士一月月份不过100锭碎银,攒到1金都要足足10个月,我母亲可是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我母亲得救,一生一世我都会铭记你的恩德,并跟随你左右。”
“晶石,我有。”轩辕逸讽刺地笑道,“但是,我不会给你。”
“什么……”贺老八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你可想过,你手上这颗晶石是怎么来的?”轩辕逸挥了挥手,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紧了,木质门的边缘甚至清晰地看到几丝裂纹。
“这……”贺老八咬了咬牙,“是我那弟弟从你那儿骗来的。”
“是啊,骗来的。我还听说,你那弟弟已经行骗了很多人了。你不否认吧?”轩辕逸重新坐在了床上,愠怒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贺老八。
“这……”
“我还听说,只要那些人不受你弟弟的骗,你就带着骑士,就像今天那样来抢劫他们的钱财。”
“唉,这是有原因的。”贺老八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深爱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以一人之力,将我们九兄弟拉扯大,而哥哥们都因为战争死了,怎么能不令她心痛?现在她病倒了,每天维持她生命的钱财都是一笔巨额,若是不这样做,母亲怕是永远也治不好了。我们这么做是不得已……”
“原因是‘爱’吗?”轩辕逸嗤笑,“听起来似乎很伟大,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因为自己的幸福而要掠夺他人的幸福,因为自己的私欲要在别人的付出中才能得到满足,你的口中竟然能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不得已的理由’?”你就不感到羞耻吗?”
贺老八的嘴角抽动,咆哮说道“你就没有母亲吗?你是因为不懂得‘爱’的伟大,才会说出这样的似乎慷慨正义的话语。我是不会相信的,你为了你的挚爱,不会做出……”
“哈哈哈!”轩辕逸狂笑,大笑声打断了贺老八的嘶吼,惹得门外的骑士们面面相觑,惹得正在楼下收敛着掌柜钱财的贺老九的笑容淡褪。
“好!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骑士,什么是奥丁的骑士,什么是奥丁的骑士的信仰!你们坚守正义的信仰只不过是一张遮羞布,遮掩着你们肮脏、腐败的心灵!”
“你说什么?”贺老八的眼里布满了腥红的血丝,大吼道,震得连整个房间都颤动起来。一只手伸向后背,将巨斧抽出,顺手将面前的小桌连同盖在上面的棉衣劈成两半,饭菜散了一地。
贺老八单手转动着巨斧,将巨斧指着轩辕逸,大喝道,“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的、信、仰、的、真、名、叫、做、欲、望!”轩辕逸毫不畏惧地沿着巨斧的铁杆凝视着贺老八腥红的双目,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要玷污骑士的信仰!”贺老八大吼一声,周围的墙壁瞬间挂满了无法细数的裂缝,顿时,烟尘布满房间。窗子和门都往外飞了出去。门外传来骑士们的惨叫。窗外,从屋檐上滑落的白雪,像流沙一般经过窗前。
整个旅馆仿佛还沉寂在贺老八的怒吼中,贺老八纵身一跃,已经抡起斧子斩向了轩辕逸。
轩辕逸立起身,三个深黄色的正方形魔法阵赫然在即将触碰到轩辕逸发丝的处形成。
只听得“咣”的一声,烟尘以斧刃与魔法阵的焦点为中心,向四周四散开去,震荡着的冲击波将整个旅店二层瞬间移为平地。白雪顷刻之间,便将废墟掩埋。
掌柜听到楼上的巨响,顾不得贺老九,立即向门外跑去,由于跑得太急,被门槛拌了一下,向前扑去,口中满是亮莹莹的雪花。第二个跨出门槛的是抱着一个抽屉的贺老九,抽屉中闪着各种铜币与碎银的光。
“你,不错。”轩辕逸的长袍被风刮得飘然,脚下围着一个正方形的深蓝色魔法阵,落雪都退避三分。轩辕逸站在厚厚的雪岭上说道。
“你,很强。”贺老八从雪堆中站起,淡去头发上的白雪,裂开嘴巴,露出淡黄色的牙齿,冷笑道,“我已经是五阶骑士,普天之下,能接我一招的人不超过百人。”
“哼,奥丁骑士可真是固步自分。”轩辕逸冷笑,“我洛伦轩辕家族一招便能灭杀我的就有千人。”
“呵呵,那这招如何?”贺老八冷笑三声,鹅毛一般的白雪风卷残云一般地向贺老八涌去。
“噗通……”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巨斧外围闪现出一个银白的光影。
“这乃是我在雪峰山独立九天所创的‘洪荒开雪’。接招吧!”贺老八像巨人一般立在积雪之上,闭着眼呢喃道,“骑士的信仰不是你这样的小辈能够理解的。”
“你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轩辕逸目光一凝,贺老八脚下的积雪在这一瞬间完全变为了水,贺老八理所当然地向后倾倒。但贺老八的巨斧即使失去了支持,仍在凌于半空,缓缓地跳动着。
“哈哈哈!”贺老八全身被冻结在冰里,仍在狂笑着,“侮辱了骑士的信仰,下场就是——死!我是英雄,我守护了骑士的信仰,而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毫无信仰支撑的行尸走肉!”
“闭嘴!”轩辕逸捏紧了拳头,一个又一个深蓝色的魔法阵压在贺老九的身上,接着收缩,不断地挤压着贺老八的身体。
“哈哈哈哈!”贺老八仍在不停地狂笑,不断地吐着鲜血,染红了反射着日光的坚冰。
“你会死,我不会。”轩辕逸走到狂笑着的贺老八面前,讽刺地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你要跑?”贺老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我只是离开。”轩辕逸怜悯地看着他。
“那么,整个村落的人都会死!”贺老八咬紧牙关,愤怒地看着轩辕逸。
“我不在乎他们的死亡。他们在的我生命中连一段插曲都不能算。”
“你……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咳咳。”贺老八的咳出了两口血,眼中只有不甘。
“我毫无人性?将他们生命无情夺走的是你,是你的斧子,是你的绝学。不过,你可曾想过,你的弟弟正在这座小村里仓皇逃窜,你的手下正在这积雪下昏迷。”轩辕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有,你的母亲,没有了你们,她又能活过多久呢?”
“什么!”
“呵呵,好好享受死亡的快感吧。”轩辕逸冷笑道,最后向贺老八投去怜悯的眼神。无数风精灵在轩辕逸周身聚集,留下一道风痕,轩辕逸已经消失在白茫茫的地平线上。
“不!!!”
在贺老八不甘的嘶吼中,巨斧落下,像一只羽毛,轻缓地落在了柔软的雪上。
轩辕逸在远方看着,巨斧落下之时,没有绚丽的光晕,也没有宏伟的巨响,仅仅是无数白雪向巨斧落下的地方涌去,像瀑布一般。村庄被抹去,永远再不会有人能够记得,这厚厚的积雪下,有着那样一个村庄。
“为了信仰,值吗?”轩辕逸遥望着前方,怅然地低语,“再往北,就是郡暮了吧。”
皑皑的白雪,在日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