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正如那位老者所说的,洞穴远远没有轩辕逸所见到的那么浅。那块巨大的岩石阻挡着的是通往藏宝地点的必经之路。
岩石上隐没着一个巨型的魔法阵,数百年前雪峰山岩石坚不摧的原因大概就在这里吧。然而,无论是何种魔法阵都不可能永远生生不息,随着时间的流逝,魔法的作用效果也越来越弱,至今,魔法阵也就仅能保证这座山峰不被摧毁罢了。
老者告诉轩辕逸说,他一直以来都在等。等到魔法阵魔法力完全散尽之时,他就用蛮力将山石破开,得到上官的宝藏。只是,他等得太久太久了,从青年一直等到现在——年已垂暮,时日无多。但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带动这魔法阵上的魔法力一起流逝。哪怕只是丝毫。所以,老者放弃了,决定寻找一个魔法师来开启宝藏之门。
至于那条万年冰龙,老者说,那是这宝藏的守护者,所以知道藏宝的地点,以及如何找到宝藏。老者并没有详细地向轩辕逸解释,为什么身为宝藏守护者的万年冰龙会纵容他人来寻宝呢?即使轩辕逸追问,老者也只是含含糊糊地敷衍着。
当然,老者也并非是一无所求,他想要的是宝藏中的一卷雕刻着魔法阵的羊皮纸。据冰龙说这是所有宝物中价值最低的,如果在魔法上的造诣不比上官更高,那么它就是一个一次性用品;如果在魔法上的造诣比上官还高,那么这种羊皮卷对于他来说就可有可无了。但具体是什么,老者与冰龙都不肯细说。
轩辕逸仔细地斟酌了老者与冰龙的话语后,还是决定一试。若是成功,他便可以得到除了那张羊皮卷以外的所有宝物;就算得到了宝物之后,他们出尔反尔,也没有关系,毕竟他可是有储物袋,大不了把储物袋销毁,宝物永远遗留在储物袋中的结界里,索性大家都拿不到宝藏。再说,轩辕逸也别无选择,一个“方级”魔法师想要从一只举手投足间杀死数万士兵的冰龙面前逃跑,简直是痴人说梦。
轩辕逸按着冰龙所授的方法——以魔法力为笔,以岩石为纸,以岩石上的魔法阵为样板,将魔法阵逆着勾勒一遍——很轻易地便将巨石捏得粉碎。只是这过程并不轻易,魔法阵十分复杂,比轩辕逸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魔法阵都要复杂,即使是已经有了现成的魔法阵作为样板,轩辕逸依旧是失败了很多次,至于为什么失败,轩辕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勾勒的过程中,轩辕逸惊讶地发现,这魔法阵中竟然没有代表实力等级的图形,阵中仅仅是挂着些许繁茂的苔藓。
就在岩石破碎的那一刹那,整个山洞都被一种清香的橙光所浸透,刻在岩壁上的各色魔法阵缓缓地旋转着。轩辕逸恍然有一些明悟。
“以巨大岩石上的魔法阵作为中枢,与岩壁上小魔法阵成为一个系统,但它们也是相对独立的,中枢的破碎并没有影响到它们各自的运行。这上官果然不简单啊。如果将一套魔法作为一个整体来引动,会有多少大的杀伤力呢?”
轩辕逸一边思索着,一边顺着隧道向前走。由于数量众多的魔法阵的缘故,洞穴里显得灯火通明,轩辕逸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没走几步,隧道中可走的地方开始变得狭窄起来,并不是因为隧道本身的缘故,而是隧道的两旁整整齐齐地躺着两排人,有男有女,尽数都处于风华正茂之时。他们衣冠整洁、面色平静地躺着。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死了,并且早已死了很久。身下泛着蓝光的魔法阵勉强维持着他们残损的肉身不被时光所侵蚀。
轩辕逸默默地走着,说不出感慨,也说不上悲凉。在这隧道中沉睡了数百年或者数千年的这些人,轩辕逸并不认识,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必定是上官的挚友,上官为他们举行了一个极为盛大的葬礼,即使这个葬礼的见证人只有上官一人。想必,他们也与上官一样,认为被世人所遗忘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吧。
“也许,这里并非是上官的藏宝地,而是他的灵柩吧?”轩辕逸喃喃道,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地可笑,竟然已经落魄到了要来偷盗人家的陵墓的地步了。
轩辕逸停下了脚步,只是隧道也同样到了尽头。隧道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冰冷的墙。静静摆在墙前的是一个不起眼的棕色小木盒。
木盒内斜摆着一柄匕首,匕柄上缠绕着红色的缎带,外面包着一卷羊皮纸以及厚重的灰尘。抽出匕首,匕首上锈迹斑斑,黯淡的刀刃上甚至有一些扭曲,以及深深浅浅的凹槽。轩辕逸无奈地摇摇了头,将它们收入储物袋中。
“到底只是陵墓,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吗?就连唯一有点用的匕首都是……”
“很不错,你竟然能击败蓝雪,并且破解了我的法阵。”面前出现了一位金发紫肤的青年男子,他凌于半空之中,以柔美的声音述说着。
“你就是上官?”轩辕逸退后了两步,问道。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就是上官。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是否还以某种方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上官有些爽然若失,眼神迷离地看着轩辕逸。
“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我却不能回答你。现在你所见到的只是我的虚影。”上官露出了一丝苦笑。
“什么?这只是虚影?”
轩辕逸愕然。
“有关于木匣里的两件东西,羊皮卷和匕首,想必,你也想到了吧,这并非是我的宝藏,而是我的朋友们的陵墓。”上官的声音很完美,不参杂着任何一丝杂质,“那柄匕首是在那次大战中,唯一保存完整的武器,它本身的品质虽然很好,但是不能镶嵌神之碑,我是把它留作纪念的。另外,如果你对蓝雪有兴趣,噢,就是那条蓝龙,你可以对她施放这羊皮卷上的魔法。简单地说,就是认主契约,既然是认主契约,龙族近乎永恒的生命便能与你共享,简单地说,就是获得永恒的生命了。当然,她也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帮我的朋友守陵!”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之碑是什么?还有,那蓝龙明知道这里面藏着认主契约,还告诉我进入这陵墓的方法?”
轩辕逸百思不得其解。对于永生,他虽是心动,但也万万不敢。蓝龙能为上官守墓,实力自然是不消说,也许随便吐口气便能将轩辕逸吹得灰飞烟灭。
“说到底,我还是希望我的朋友们永远不会被世人所打扰,但又不忍这柄匕首永远尘封于此,才作出了如此之多的矛盾之事。”上官叹息道,“我有一事相求,那便是将我的老友的尸骨全都烧成灰烬,洒在雪峰山的任意一个角落,与千年不化的积雪、万年不碎的世界融为一体,永远的安息吧!”语毕,上官的虚影便与闪烁着橙光的魔法阵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好,如你所愿。”轩辕逸轻声叹息,悠悠的长叹的越飘越远,最终与“噼里啪啦”的烧灼声混在一起,成为火焰的燃料。
轩辕逸怅然地从浓烟滚滚的的洞穴中缓缓走出。苏洛、苏语与苏翎还在宽厚的龙背上酣睡着,灿烂的朝霞正在远处的山巅燃烧着,雪已经停了。
“我回来了。”轩辕逸对着老者说道。
“嗯。”老者点了点头,一脸微笑,很真诚。
轩辕逸将匕首与羊皮卷丢给老者,脚下深青色的正方形魔法阵已经将他托举到半空中。
“怎么?这柄匕首你不要?我说过,我只要羊皮卷就够了。”老者说道。
“不,这不是给你的。”轩辕逸迷醉着山巅的朝霞,道:“等那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子醒了,帮我交给她。”
“嗯。”老者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蓝龙微闭着双目,说道。
轩辕逸沉默着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消失在那一片霞光的璀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