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他们的沉睡魔法吧。”目送着轩辕逸远去的老者对蓝龙说道。
“嗯。”蓝龙点了点头。空中纷飞下来一阵细碎得如同白雨一般的雪。
细雪飘后,在龙背上酣睡的三人陆续醒了过来,发现身下的蓝龙都惊叹不已。
“这是什么?龙吗?!那可真是太帅气了。”苏翎兴奋地说道,抚摸着粗糙却又反射着银光的龙鳞。
“郡暮的传说是真的吗?”苏语跳下龙背,凝视着蓝龙庞大的身躯,若有所思地感慨着,“只是外貌,没有传说中那么完美啊。”的确,若是以正常人的审美来看,蓝龙的外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蓝龙的面目太过于狰狞,鲜红的牙龈也裸露在外,与尖锐狭长的牙齿一起,遭受着风雪的洗礼。表皮是深蓝与淡蓝交错着,首先便没有了美感,再加上,也实在是粗糙了一些。
就在苏语与苏翎两人如痴如醉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蓝龙身上的时候,苏洛却是走到了老者的面前,问道:“你是谁?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老者笑道,“昨日在雪峰山遇上了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大雪崩,还好这条雪峰山的守护龙赶来,才幸免于难。”
“是吗?”苏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与我们同行的男子,你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他为了保护你们三人而身受重伤,魔力枯竭,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快要不行了。其实,他本可以抛下你们离开的。”老者说着,神色有些动容,“要是蓝龙再晚来了一步,你们就都将葬生于雪腹了。”
“他应该是有能力将我们三人一起带走的,他为什么没有选择那么做呢?而我们姐妹三人又是怎么丧失行动力的呢?”苏洛目光如炬,审视着老者。
沉吟了一会儿,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必你也没有遇上过雪峰山的雪崩。虽说我不了解,但是至少也听过一些传说,至于传说可信不可信,就看你自己了。”老者瞥了瞥正在与苏洛和苏翎交流的蓝龙,出神地说道,“这雪峰山大抵居住着某些神灵吧,长年的积雪中都蕴含着精灵、元素之类的东西。骑士啊,刺客啊,平民啊……之类的人,被这些精灵、元素侵入了之后,轻则失忆,重则……那自然是死亡了。魔法师才能堪堪忍受,并且魔力会大降。具体的你还是去问那条蓝龙吧,我就是一砍柴的。”说罢,还自嘲地笑了笑。
“是这样吗?”苏洛依旧眉头轻蹙,有些担忧地问道,“那,那个男子他现在怎样了?”
“他说他有要事,必须先走一步。”
“是这样吗?”苏洛的神色有些黯淡,低着头,脚尖在白雪上肆意地划着弧线。
“他有东西留下。”老者说着便拿着匕刃,将匕柄交到苏洛手上,眯着眼微笑道,“他要我把这把匕首亲手交给你,而且还不要让你的妹妹们看到。”
“他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吗?”苏洛接过匕首,惊讶于它刀刃上的锈迹与裂纹,但依旧是郑重地将它藏于胸前。
老者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苏洛问完了有关于轩辕逸的事后,便向老者询问起有关于“上官的宝藏”的事,老者只是莞尔一笑,告诉苏洛说那只是一个美好而又遥远的传说罢了。很显然,老者又一次令苏洛失望了。
苏家三姐妹很快与老者告别,踏上了归途。
在郡暮小镇旅店的一间房内,蜡烛上的火苗微弱地颤抖着,苏家三姐妹坐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即使只是一些粗粮,但也够她们享受了。
“哎呀,姐姐,都是你呀,偏偏说雪峰山上宝藏,现在好了吧?白跑一趟。”苏翎由于口中塞满了馒头,含混不清地说道。
“就当是旅游啦!”苏语翻过了书本的最后一页,轻声说道,“收获也挺大的。”
“上山的那段日子天天吃干粮,吃得我都快吐了。原本以为回来了能够好好地搓一顿,到头来,吃的还是这种东西……”苏翎抱怨道,只是一边吃一边说话免不了噎着,“唔……水……”
苏洛将泥塑的茶杯递给苏翎,苏翎夺过杯子,一饮而尽,爽气地将杯子拍在桌上,还不忘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你不是从他身上要到了一些晶石吗?”苏洛笑呵呵地对苏翎说道,“怎么能叫没收获呢?”
“说起他唉。”苏洛捏碎了手中的泥杯,瞋目切齿地说道,“怎么能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枉费我们在他受伤的时候对他的百般照顾。”
“大概当时事态真是紧急到了无法跟我们道别的地步了吧。”
“姐姐,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苏翎不满地说道,“即使是这样,至少要留下一个联系的方式吧?可是他呢,连名字都不曾告诉我们。”
苏语淡定地抓起一个馒头,轻轻地咀嚼着,淡定地说道:“不辞而别,并且打算永不相见。”
沉默的气氛在三人中悄然扩散,苏翎擦拭着匕首,苏洛看着焰火发呆,苏语默不作声地咀嚼着馒头。
忽地,蜡烛的火光似乎暗了一圈。周围的房客也都纷纷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大声喧哗着。苏翎将匕首别在腰际,忿忿不平地推开门,朝他们喊道:“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大晚上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可就在下一刻,苏翎惊呆了。温暖的阳光透过走廊上的小窗,刺痛着苏翎的眼睛。
“开什么玩笑……”苏翎自言自语道。
“怎么……”苏洛也跟了过来,望见从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呆呆地,伫立良久。
老者与蓝龙站在雪峰山最高的山峰之上,迷离看着夕阳缓缓下沉,渐渐燃尽最后的光辉。
“时候差不多了。”老者凝视着暗淡无光的太阳坠入群山之中,缓缓地说道,沙哑而又有些颤抖。月影悄悄地显现,老者拖着长长的影子,静静地铺在闪烁着清蓝荧光的积雪上。
“嗯,差不多了。”蓝龙点了点头。
“想不到,我还能够活着见证这一刻。”老者感慨着将羊皮卷铺平在地面上,眼中闪烁着喜悦,并不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我要你来帮我解开诅咒。”蓝龙摇了摇头。
“我不是魔法师。”老者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蓝龙。
“以你的人灵之力为引,同样可以使用魔法卷轴。”
“既然你执意如此。”老者拿起羊皮卷,缓缓地注入人灵之力。古朴的羊皮卷绽放着翠色的光晕,光晕之中还有些许绛紫色的光带穿梭其中。
“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蓝龙缓缓地开口道,“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已经将它遗忘了。”老者微笑道,“百年之前,或许我将名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因为我是一个崇尚荣誉的骑士。百年之后,名字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世人愿称我为‘九天’,我便以‘九天’自居。现在,即将将你的诅咒解除,那么,我这一生便也无憾了。”
“你对我来说有意义。”蓝龙凝视着九天佝偻的身躯。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最清楚。”九天笑着摇摇头,清澈的眼眸中蕴藏着深深的眷恋,“虽然我也很留恋明日的朝霞,但,我已经满足了。”
雪风拂过,羊皮纸的碎片随风而逝,从山巅飘下,消失在寂静的月与雪的清辉之中。
“你还是没变。”九天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海蓝色的长发一直长到脚踝。
“龙族的生命是永恒的。”蓝雪海蓝色的眼中闪着泪花,“生命如果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度过,那永恒又有什么意义呢?”
“爱,才是神最完美的造物啊。”九天笑道,嗓音不再苍老。九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皱纹正在不断地褪去,激动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蓝雪轻轻地搂住了九天的脖子,咬着九天的耳垂轻轻地说道:“今天开始,你我的命运之线便纠缠在一起了,永远也扯不开了,连死也不能。”
“雪儿……”九天轻声呢喃道,眼角滑下了两滴洁净的泪珠。
“你怎么流泪了?”
“你知道吗?悲伤的泪是咸涩的,喜悦的泪是甘甜的。”
“即使是喜极而泣也好,无论何时,我都不愿意见到你哭泣。”蓝雪的嘴唇贴近了九天的脸颊,轻吻着那缓缓滑下的泪珠。
群山之中,太阳绽放着万丈金光犹如万千匹马儿奔腾而下,所过之处,遍地都是粉身碎骨的雪,波光粼粼地,像漂浮着数万面镜子。雪峰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终于渐渐消融。雪水顺着陡峭的坡崖静静地流淌着,汇聚在郡暮小镇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