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墨袁冷笑一声,翻起手腕,幽蓝色的火焰便在墨袁手掌心上熊熊燃烧。虽是火焰,须臾之间。骑士们手中各种武器都挂上了一根根冰柱。骑士们大骇,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
  “一旦突破六芒之限,即使是水、火精灵,都能不受排斥地融合在一起么?”
  轩辕辞双腿发软,轻咳了三声,背倚靠在身旁的书架上,颜色各异的书籍翻在书架,激起阵阵的浓烟。
  “我不想大开杀戒,我对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任何兴趣……”墨袁凝目说道,眼前浮现的却是大约一年之前,在那佩莱恩城外的护城河上,漂浮在被鲜血染得腥红的尸体。那不是敌军的尸体,那是洛斯的子民,洛斯的将士。他们的死亡并非是兵临城下的洛伦魔法师造成的,他们的死完全可以归咎在一人身上,那就是墨袁他自己。
  那时的墨袁,正沉浸与女儿被人掳走的悲痛之中,是无法再统兵打仗的了。墨袁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眼睛,轩辕家族家主,轩辕凌空的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告诉墨袁,墨袁的女儿就在他的手上。接着,墨袁从轩辕凌空的眼中看到了墨羽,是的,墨袁敢肯定,那就是墨羽。她的衣裳残破,被高高地挂在一根石柱之上,从衣间的缝隙中,可以看到细腻的肌肤。透过薄薄的纱衣,隐隐约约可以看清两颗粉红色的蓓蕾缀在胸前。如瀑布一般银白色的长发,也沾染上了乌黑的污垢,显得脏乱不堪。坚强地眼眸中透出的只有疲倦。
  石柱之下是人海,他们都有着同样一副面容,展现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
  墨袁从这副场景之中,已经可以预料出轩辕凌空给予自己的暗示。两军对峙,在哀号着的狂风之中。
  洛伦军队方阵之中,轩辕凌空对着墨袁微微一笑。从这笑容之中,墨袁看到了恐惧、绝望。就在那一刻,墨袁心中对于女儿的愧疚超越了对于国家的爱。也许这份愧疚之中还包含着别的什么复杂的感情,但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墨袁怯懦了,他不敢凝视轩辕凌空的眼睛,他想要逃避。
  耳畔忽地响起了一阵幽幽的声音,这声音不由分说自然是陌生的,但,墨袁望见轩辕凌空的嘴唇正在轻轻地颤动:“你若是放弃守城,你的女儿我自不会伤害。”
  这渺渺之音对于当时心乱如麻的墨袁来说,简直是神的宣告,是寒夜中的篝火。只是,脚下,士兵们一齐叫喊的“杀”声响彻天际,击破风尘,令墨袁从梦境的迷惘中回到了现实。是的,在绚丽的魔法碰撞中,墨袁看清的现实,现实就是,自己的士兵绝不会放弃最后的家园,洛斯的象征——佩莱恩。
  茫然若失的墨袁的,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之下,墨袁新领悟的杀招“极火冰劫”便已在自己的军队之中爆炸。
  炼狱一般的场景就在出现在佩莱恩城外,那已荒芜了的草原之上。方才占据上风的洛斯的魔法师在墨袁的极火冰劫连反抗都做不到,只是在一瞬之间便沦为了无名的肉块,鲜血被烈火燃尽,躯体被霜冰凝结。
  “不!”墨袁捂住脸庞,跪下了下来。在自己的脚下颤抖,接连死亡的人并非是敌人,而是自己的子民。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战斗,而付出生命——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就算洛伦灭亡,也只是国家的覆灭,并非种族的灭亡,洛伦与洛斯若是真的追根溯源,乃是同根同源。他们用生命拥护的并非是自己的利益,从本质上说,他们的全部付出最终为的还是墨家,为的是洛斯的贵族,而他们就算付出了再多,最终什么也不会得到。
  墨袁再一次看向了轩辕凌空,轩辕凌空笑着,欣慰地点着头。
  “砰!”一声爆炸响起,那是轩辕凌空的魔法,深红色的六芒星阵将军心涣散的洛斯大军笼罩。无数如同烟花一般的魔法从天空坠落而下,而洛斯,却是毫无招架之力。在一阵强烈的光芒之后,墨袁见到的将是他一生之中最难以篁外的场景。是的,那场景,也许对于墨袁来说,并非是最血腥的场面,但,那确确实实一个梦魇,将缠绕墨袁的一生。
  然而,即使那场景对于他来说是如此地触目惊心,但,对于事发的经过,墨袁的记忆依旧十分迷惘,甚至于,墨袁都已然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忘却,到底,他究竟是如何与左右近臣逃入那乌鸦古林?甚至连之前所发生的事都记得不太真切,仿佛是一件极为遥远的事。
  “我数三下,若是你们还在我的面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墨袁淡淡地说道。拥堵在门前的骑士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一!”骑士们退后一步。
  “二!”骑士们又后退一步。
  之后是长长的一阵沉默。
  不知何时,墨袁手上的火焰已经消逝,如同碎纸屑一般消失在了月辉之中。月光之下,墨袁的嘴唇发白,不断渗出鲜血,是墨袁咬的。墨袁的额头冒出冷汗,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地忍受痛苦。
  “不用害怕。”是公主的声音。厅堂的烛光也随之亮起,骑士们让开一条道路,茵草与缘花缓缓地跟在公主的身后。
  “他们两人现在与废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公主微笑着说道,“当年,那游方的女魔法师给我的毒药果然十分有效。”
  “你做了什么?”轩辕辞轻声问道。
  公主轻轻地挥了挥手,身旁的两位年迈的骑士便冲进房间,内刀架在两人的脖颈之上,将他们二人压到公主面前,用脚踢折了两人的膝盖,轩辕辞与墨袁两人就这样跪在了公主面前。而墨袁则已经昏迷不醒。
  “漫漫长夜,如果没有什么节目助兴可是很无聊的。也罢,你们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公主赏玩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薰衣草手镯,说道。缘花与茵草搬来了一把垫着棉花的木椅,公主俯身坐下,舒服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之上。
  “你们能够问我三个问题。三个问题之后,架在你们脖颈上的刀子就会落下的。”公主从缘花手中接过一杯果汁,悠然地说道。站在两旁的骑士都收起了武器,躬着身子。
  “这些骑士都是你的亲信?”轩辕辞问道。
  “是的。”
  “都是陆文的部下吧?”轩辕辞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你的目的是杀死摄政王,当上女王吧?”
  “没错。”公主轻泯了一口果汁,“想不到你还是挺聪明的。好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吗?”轩辕辞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公主将银杯中如鲜血一般的红色果汁倒在轩辕辞的脸上,戏谑道,“你的毒是下在晚宴上的。而他的毒则是那个香囊上的毒药。”
  说着,公主从茵草的手上接过一个紫色的香囊,正是昔木的那个香囊。公主将香囊放在鼻尖,吸了一口气:“香吗?这可是专门为魔法师准备的唷。”
  “你……为什么?”轩辕辞眯起了眼睛,眼中只有深深的悲切,他的声音细如蚊音。
  “为什么?”公主冷冷一笑,“已经三个问题了,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可不好。这个答案,就留到黄泉去思考吧。”说完,那两个骑士便要动手取下轩辕辞与墨袁两人的头颅,却是被公主的冷眼给制止了。
  “缘花,送我回房。”
  “是,公主殿下。”
  缘花跟在公主的身后,在两边骑士们的拥簇中缓缓地远离轩辕辞而去。
  待到公主的背影没入黑暗。茵草捏住了轩辕辞削尖的下巴,淡笑着说道:“是挺俊俏的,也难怪昔木会为你通风报信。”
  轩辕辞甩开了茵草的手:“那女孩死了吗?”
  “还挺倔。”茵草说道,“至于那昔木,他有没有死,你马上就知道了,说不定你走得快些,还能赶上她的脚步呢。”
  “……”轩辕辞沉默不语,不是轩辕辞想要沉默,而是他的意识已经临近于模糊了。
  隐隐地,轩辕辞感到脖颈间被什么东西所拉扯,似乎有些疼痛,又有些麻木。只听见茵草嬉笑着赞叹:“精致的玉佩。”
  意识越来越沉,也不知茵草说了些什么,冥冥中似乎感到身后有什么锐利的东西正在急急地落下。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意识都失去的话,恐怕就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吧。”
  轩辕辞只是昏沉地想着,耳畔传来的是骑士痛苦的嚎叫。骑士手上的剑被弹开到一旁,刺穿了笑意依然的茵草。轩辕辞只感到脸颊痒痒的,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摩挲着。轩辕辞感觉身体悬浮在了空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空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