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只有刻着三个字——张青牛。
没有XXX之墓,也没有XXXXXX立,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张青牛。
名字粗俗至极,可却无人因此笑话。
只因这张青牛代表着的是,南昭开国帝师。
李越崩塌,天下群雄共舞,不知出了多少英雄豪杰。三国鼎立,北狼南下,不知辉映出多少泣血挽歌。
张青牛就置身于这么个年代,张青牛是个放牛娃,不识字,到死也不识字。
所以他创造了两个奇迹,从放年娃到一国帝师,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帝师。
关于张青牛的事迹与传说实在太多了。真实与虚假,也因为年代而让人分不清楚。只有两点一直被众人所承认:大昭开国九天王,功勋以张青牛为第一。大昭开国九天王,谋略武功以张青牛为第一。
与在南昭繁衍百年,千年的大族处事不同,凭借这一人之力将帝师府拉到功勋贵族金字塔地位的张家,自张青牛后再未出过一名文官,再未出过一名武将。
张家出商人。
张青牛老年后,辞官归隐于江南岳州。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放着当代昭帝费重金修建的堂皇帝师府不住,在西子湖畔建了一座小草屋。
快死的时候,又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买了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挖了一个能够躺下的墓坑。
然后西子湖畔多了一座墓。
张青牛临死前,一把火将自己身前的钱财、书籍、房屋,全都一把火少了干干净净。并且让立下子孙六代不得为官的家规。
所以张青牛后的第二代,是穷人,最穷的穷人。
第三代是穷人。
第四代,出了一个小货郎。
第五代,除了一个小掌柜。
第六代,除了一个富甲天下的大商人。
小茶楼的二楼,自然是让客人喝茶品茗的,西子湖风景自当是没的说的,这茶楼又是建在湖畔,坐在二楼窗门敞开,微风拂面,杨柳映眼帘,所以这里自然不缺少客人。
“兄长,你怎么一直看着下面的那两个人?”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这无名茶楼的二楼,没有全都铺上木板,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长宽皆五米的空处存在,而二楼的人可以透过空处看到下面的那座墓。
自然也看得到站在墓碑前面的人。
听到小妹的问话,以为温软如玉的男子,低声笑道:“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桌子上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无一不是俊男美女,各个气质不凡。再通过他们细致的动作,与品茗来看,想必都是出自门阀大户之内。
其中左侧东侧的美眸少女,最为引人注意。年纪不过双九年华,脸上五官精致的好像是神仙赋予的一般,只有十八年纪,却有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当真可以用倾国倾城四字形容。
在这少女的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透着一股灵动,年纪虽小却已是美人之资。先前开口询问兄长的也就是这个少女。
少女口中的兄长,在这茶楼上不认识其的不到三人,只因其名声太过显赫。江南有一大族,韶姓。韶姓有一男子,一岁能言,三岁能歌,十岁可九步成诗。
韶花甲。
韶家乃是江南,乃至江淮的第一大族。也是唯一一个明面上私兵超过两万,却三代帝皇视而不见的大族。
江南有俚语:‘良田万顷,珍宝万箱,族人万数。’
韶家又因此被称为‘三万家族’。
韶花甲并不是韶家的继承人,因为他就是韶家家主。
二十六岁,已然是皇族宋姓之下的第一门阀之家主。在宋相青登基称帝以前,韶花甲就是青年一辈中最位尊权重之人,犹在当年的诸位皇子之上。
这可见韶姓之能,这可见韶花甲之能。
古有战国四公子,今有中原四公子:
西蜀钟琥珀,北魏少师梁鸾,周承皇,南昭韶花甲。
今天这权势比之一州总督不但毫无逊色,可能更高一层的韶家家主亲至无名茶楼。这茶楼自然是被包给了他,可是奇怪的是明明被包下的茶楼,却有两个人在茶楼伙计护院掌柜的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走入,站定在张青牛墓碑之前。
韶花甲的小妹,单名一个絮字。韶絮顺着他兄长的眼睛也看到了站在墓碑前面的一瘦一胖,可是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见兄长不直接回答后,娇气道:“到底什么事,兄长看的这么有意思嘛?”
除了韶花甲、韶絮外,那倾国倾城的少女也是韶家之人,并且与韶絮相同,都是韶花甲的妹妹,家中排名第六,韶韵。
另外一位同样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少年,相比起韶花甲虽然略有逊色,可同样面上看属于人中俊杰的男子能够与韶家家主坐在一起,并且平等对轮,身份自然不会太差。
灵州总督罗平世之子,罗无绳。
一前一后,韶韵与罗无绳也同样看到了站在墓碑前面的两人。
“张胖子?”
“张富甲?”
韶韵与罗无绳同时惊呼出声,他们先是将眼神死死的盯住下面的胖子,可转眼又用巨大的惊异看着在他一旁的瘦弱少年。
能够让富甲天下的张富甲亲自领进门的人自然有意思,能够让张富甲落后一步站定的人当然很有意思。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个时代都不会缺风云人物。他们或制霸天下,或权势滔天,或富甲天下。
张富甲就属于最后者,张富甲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由于他的爷爷还有祖爷爷过的实在穷怕了,所以他爷爷便用富甲天下中的富甲给他做了名字。
今天的张富甲就真的成为了张富甲,因为他富甲天下。
韶家家主在此,无名茶楼自当关门谢客,不再让其他顾客上门。可张富甲与他带进来的人并不在此列,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这座茶楼姓张,南昭开国帝师张青牛的张,同样也是张富甲的张。
“这青年什么来路,能够让张富甲挪动身躯,将他领进来?”罗无绳这话并不是对张富甲的嘲讽,而是实情。
因为张某人就用‘自己胖,走不动’这个理由,先后让登门拜访的灵岳两位总督,南昭丞相周瑾三位大人物,在小家丁的招呼下,见到了躺在美人怀里吃葡萄的张富甲。
事后,曾经有至交好友问过张富甲,这么得罪三位权势显赫的大人物,难道不怕引起报复?
张富甲是这么回答的:我张胖子有的钱可以雇二十万个杀手。
果然,事后张富甲没有丝毫官场中人,对他使小棒子。
若是不能一击即中,连根拔除的话,除了那天天缩在皇宫里的皇帝陛下,谁又能放言不怕张富甲用那恐怖的财产报复: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让几个活人成为鬼。
张富甲是富甲天下,不是富甲南昭。所以他的钱财在南昭,在北魏,在西蜀,甚至在北疆万里草原。
谁又能跨过四方五国,将张富甲连根拔起?
韶絮嘟囔道:“这还不好猜,看这样子也不是张胖子的什么亲人后辈,这个年纪,能够让张胖子如此接待的青年俊杰,无外乎五人而已。”
不用说清楚,桌上的几人都知道了韶絮口中的五人是哪五个,无外乎是中原四公子,再加上高坐龙椅的南昭新帝宋相青而已。
韶花甲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丝毫不顾这样做对于价比黄金的杯中之茶来说是否会暴殄天物。
边上的韶韵见到兄长如此,埋怨道:“兄长又牛饮浪费了。”
韶花甲不以为意:“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不惯饮茶,善饮酒。”喝茶如牛饮,无论茶林多么金贵,这就是韶家花甲。
韶韵无可奈何的为兄长续了一杯茶,这次留了小心眼的她没有再给兄长到上龙雀舌,而就是往杯中加了温开水。
“那这青年姓什么?”
只要知道姓,名字自然也就出来了。
“北疆战事迷乱,圣上自然在皇宫内日理万机,哪还有心思跑到西子湖,再说年龄也不对。”韶韵第一个否定的就是,最为尊贵的宋相青。
听到姐姐开始分析,韶絮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少师家的那位,如今在他父亲帐下听命,作为先锋大将的他一门心思打下竭州,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美人当前,罗无绳自然也耐不住寂寞:“北魏如今与我国开战,作为一国太子千金之躯,断不会这个时候来江南犯险。所以周承皇的可能性虽有,可是在太过微乎其微。”
罗无绳看到边上的韶絮与韶韵都赞同的点头,而韶花甲也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于是接着道:“兄长既然在此,那么下面青年的身份就呼之欲出的,钟……”
韶花甲不轻不重的用一句‘慎言’打断了罗无绳即将报出来的名字。
韶韵也对这与兄长同为中原四公子的西蜀男子闻名已久,当下带着妹妹仔细端详起楼下的那男子起来,可惜那人是背对他们站立,只能从背影和侧脸看个模糊大概而已。
只道自己已经将下面那男子身份猜出的罗无绳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人的身份太敏感,如今的时机又更加敏感,他出现在这里……罗无绳还是觉得第一时间通知父亲才是最为合适的上佳之策。
当下随便找了个理由,就下了楼去,直接往下人所在走去。同是大家大族出声的韶姓三兄妹,自然知道罗无绳将要做什么。几人都知道这罗无绳的父亲作为江南总督之一,此事肯定是早知比晚知好,所以心里都不会因此有什么小疙瘩存在。
罗无绳下楼后,韶韵开口问道:“若真的是他,他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