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卢未生这喜不自禁的模样,林轩宇顿时就赶到惊奇了:“何喜之有,难道是叛军退兵了?”林轩宇想过这个可能是有,不过不大。毕竟叛军高层做下壮士断腕,抛下被包围住的东陇郡叛军独自退兵的几率实在太小。
“虽然不是此事,但是比起此事相差亦不大。”这时候的卢未生也不卖关子了:“根据传令兵回报,被包围住的叛军今早派人请求我们接受他们的乞降。”
喜事?这何止是喜事,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最大馅饼啊。
一瞬间,林轩宇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快砸晕自己的感觉。将东陇郡叛军包围住整整一天,林轩宇却没有发动攻击命令的理由很简单,对方过于精锐,哪怕是用天策军骑兵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够吃下。
所以林轩宇只能耐住性子,打算死死的围住对方,打算花上大半个月,等到对方粮草告竭,然后饿个半死,再发起进攻以减少自身伤亡。
可是现在,突然听到被包围住的叛军有放下武器投降的意思,林轩宇怎能不惊喜。
这也难怪卢未生的性子都高兴成这样了。
若是此事真的成了的话,不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令林轩宇都感到心悸的叛军,而且对其余的叛军,特别是龟缩在东陇郡内的两族首领来说,这打击不可谓不致命,对今后的收复东南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林轩宇当下决断道:“他们的使者呢?我们立刻见他。”
卢未生摇摇头道:“对方只是派来一名小兵传信,说是我们答应的话,可以再两军交战的中间与他们首领会面。”
“好,让人去通知他们,我们一个时辰后与他们相会。”
大概过了有两刻钟,也就是三十分钟的样子。传令兵就传回了消息,叛军同意相会,不过要求双方每边所带人数不超过五个。
林轩宇叫来亲兵,命令徐忠破这个天策军第四高手随行,就准备前往会谈。
不过这做法却遭到了卢未生的强烈拒绝,理由无非是叛军狡诈,林轩宇又是身处高位,一人安危关乎整个东南局势,不可轻易冒险。
林轩宇笑笑道:“叛军如今就这么个境地了,不会再做什么傻事的。”
最后还是林轩宇与卢未生各退了一步。林轩宇可以前往谈判,但是必须伪装成护卫的亲兵,不得表露身份,会谈以徐忠破为主。
在两军战线的最中间十个人,分别对立站着。在双方的各自后方五百米处,是排列整齐一声令下就能够上来抢人的两族士兵。
叛军的使者,同时也是这支被叛军高层放弃的东陇郡叛军的首领阿扎奎身高两米有余,实实在在是一个小巨人,这样的高度别说在在身材普遍不超过一米七的‘山里人’中,就算是在整个中原百姓中阿扎奎也甚是扎眼。
“我是阿扎奎,这支军队的统领。”
阿扎奎的简介明了而简单。说完后两只眼睛就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站在最前方,一看就是主事人的徐忠破。
根据树缇儿回去后对林轩宇的形容来看,这位身材壮硕,虎口长满老茧,跟林轩宇的形象差别极大。
“徐忠破,康州守备军临时统领将军。”
自从卢万雄重伤被送回康州疗养后,徐忠破便接替了这个位置。
阿奎扎知道如今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至林轩宇这边,至少在这里的战场是这样的。胜券在握的林轩宇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在以身涉嫌,所以没出现在这里,只派遣得力属下来谈,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不过阿扎奎还是免不了讥讽道:“为何不见你们主帅林将军,难道他怀疑我们的勇士会不守信用,对他做些什么?”
徐忠破不以为然道:“我们林轩宇的身份你知道么?那时大昭东南经略使,经略使是什么官衔你们知道么?正一品。是大昭数一数二的高官,他的身份比你们举族不到五十万的族长还要高上好几层,岂是你这等败军之将说见就能见的。”
“我不是败军之将,我麾下的儿郎都是勇士。一个月来我们杀的敌人是我们自身伤亡的数倍。”说到这里,阿奎扎显得很悲愤,有种末路英雄的感觉:“若不是族里抛弃了我们,就凭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战胜我后面这一万多两族勇士。”
“我承认你和你下属的士兵都是勇士。”徐忠破顿了一下:“但是,你们仍旧是败军之将,败军之师。这是无法改变的。我们身处的是战场,战争只有身负,没有失败者辩解理由。”
阿扎奎还是在挣扎:“不,我们现在是在和谈,平等的和谈。”
看到对方眼中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希冀,徐忠破毫无怜悯的将这层最后的希冀敲碎:“我们将军说了,这不是和谈。而是我们接受你们的投降。只是看在你身后士卒的勇武上,可以在这基础上满足一点你们并不过分的要求。”
“但这一切的基础,就是你们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不是和谈。”
阿扎奎听完徐忠破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如同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还有点明亮的双眼迅速变得灰暗,死气:“我们可以放下武器,但是我们要求回到山里。我们可以保证,再不与贵军为敌。”
“这不可能。”徐忠破毫不犹豫的摇头否决,来这之前林轩宇就向他明确表示过,这支精锐的孤军绝对不能在让他们有进入大山的机会。
“你们不相信,两族勇士的承诺?”
“这无关承诺,自你等两族起兵以来,容州一境,近三万百姓死于你等屠刀之下,超过十万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徐忠破的眼睛从未有过的严肃:“若是你等一声投降,即可安然退回大山,我,还有我身后所有的将士,如何对东南百姓交代?如何对自己的内心交代?”
阿扎奎不自禁的提高声音:“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
“正因为如此,你等山里人气焰越发嚣张。一年三判,官府事事退避,反而至我华族百姓利益不顾。”徐忠破正对着阿扎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种情况从我军进入东南后,决计不会再发生。”
“不可能的。你不了解我们这些身处大山里的勇士,你们哪怕有大军百万,也不可能围剿的了躲进山里的我们。只要一年,一年后我们就可以卷土重来。东南土地贫瘠,你们无法供养超过十万的大军。到时候面临两族的报复,你们阻挡不了。”阿扎奎还是以为徐忠破,还有他身后的林轩宇不明白东南复杂的情况,所以在详细解释:“就算你们胜得了一次,挡得了一年。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第二年,第三年呢?”
阿扎奎带着一点乞求,希望徐忠破能够明白东南:“放我们回去,有了这个恩德,我保证说道族中长老,对于今年的事绝对不再报复。”
徐忠破对阿扎奎的话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坚持原来的意见:“我说过,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你们山里。而且我们根本不怕你们明年,或者后年的报复。因为你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不可能。就算我部没了,在东陇郡,在容州还有超过五万的两族勇士,他们可以安然的退回大山,你们根本不可能阻拦的住。一到明年,准备妥当的两族就又会有超过十万的勇士。但是你们,一到春耕之时,根本不可能再保持如此多的兵力。”
阿扎奎还是对夷瑶两族有很大的信心。在他看来就算接连失利,只要在容州的五万多叛军能够返回山里,那么情况就会变得很以往,跟每一次碰到华族朝廷出兵围剿一样。
可惜,阿扎奎并不知道,在他要求和谈,对林轩宇等人说是投降的那一刻,林轩宇就已经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天策军骑兵调到了东陇城之下。
可想而知,在一直被五千天策骑军吊着的东陇郡叛军,若是出城行军将会面临着什么。
就算天策军骑兵不能够啃下这块肉,可是拖到大军前去的难度并不大。
徐忠破知道林轩宇一直在想着一劳永逸的解决东南山里这些少数民族的问题,也隐隐知道了他的一些安排。所以在这个与阿扎奎谈话的过程中,紧紧的守着底线,无论对方怎么说都将让这叛军回山的条件否决。
“这样再说下去,不会有任何的进展。我给你透点底吧:
来之前将军已经说了,你们无条件投降,我们保证你和你麾下士卒的生命安全。但是进入容州以后掠夺去的所有财富都得上缴。并且在东南战事未得到结束以前,你军要全部被安排至康州城外的军营驻扎。”
阿扎奎眉头深皱:“你这是…关押我们?”
徐忠破也没有否认,点点头:“是的,在东南战事没有结果以前,贵部的人身自由会受到限制与监视。”
对于这一点,阿扎奎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换位思考他也不会对一万多降兵放心:“那能否保证我们在战事落幕后,返回山里。我们可以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与贵军为敌。”
这…?徐忠破倒是有点难以决定了:看阿扎奎的样子,是已经松动了。只要自己答应这条,想来对方就会下令投降。
可是徐忠破又清楚的知道,对方要求里的战后返回大山,林轩宇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要不要暂时的欺骗一下对方?
在徐忠破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可能的。”
在阿扎奎以及他身后四个护卫的惊讶中,一名年轻的亲兵摘下头盔,朝前走了两步。
这青年朝前走着,很快就越过了徐忠破来到了阿扎奎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奇怪的是,看到这亲兵上前的徐忠破不但没有出声制止,反而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亲兵’的后面,右手悄然按在刀柄上。
徐忠破似乎在保护着‘亲兵’的安全。
阿扎奎看着徐忠破,再看向那站在自己前面的‘亲兵’,猛然间从徐忠破的动作想到了什么:“林…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