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遗愿是什么?那个就算是变成鬼也放不下的心愿,是什么呢?”狐紫辰不骄不躁,难道他还想和疯子讲道理么?我小声嘀咕:“你干嘛和她说个没完啊,手起刀落这个世界不就清净了么?”
狐紫辰微微摇头:“她的怨念太强了,由爱生恨,由恨生怨。那些根植于人心的负面感情,在岁月中积攒下来,越发变得固执,积聚着百年来周围的人们阴暗的怨恨。怨气不散,她的阴灵迟早会报复这世上的所有人,现在趁着她还有些许理智,必须要解开他心中的结。”
“愿望……我的愿望……”
“是的,我相信,在你死后,抛却了人世的浮华,你应该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心愿吧。”狐紫辰一步步诱导着她。
“是……我想清楚了……我诅咒他,我要他东家的男子世世不得好死,我要嫁于他东家的女人代代无疾而终,英年早逝。我要他东家的子子孙孙一代代饱受被抛弃的痛苦,我要他东家的所有人在孤寂中,在绝望中,痛苦不堪的过完此生。是他先伤害了我,那就不要怪我再去伤害他……这是债,欠了债迟早要偿的!”
不可理喻!就算东篱负了她,那么和他的子孙有什么关系,孩子都是无辜的!我正欲开口分辨,却被狐紫辰拦住:“你要说服一个人,首先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在她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完全没有错,你如果非要指责她错了,那么你永远都说服不了她。”
“嗨呦,那该怎么做?告诉她做得对?做得好?让她的诅咒害得东家所有子孙一生不幸?”狐紫辰示意我少安毋躁。
“那么东旭呢,你说过,他是你的孩子,你也要让东旭承受这个诅咒么?”
“不……不……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不幸福……不可以……”女鬼很是慌乱,不断的用她干枯的手指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血衣。
“所以,你现在的愿望不再是诅咒东家的子孙,而是让你的孩子幸福是么?”
“幸福……对,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交易,约定……他毁约了,把我困在这里……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说完,女鬼便掉头朝大门冲过去。
“等等,你不能出去!”狐紫辰大喊了一声,女鬼却置若罔闻。“啊……”
我跟着狐紫辰紧追着女鬼跑了出去,跑到门口的照壁处,照壁正面雕的猛虎,突然从墙上窜了下来,一口咬上了那女鬼。女鬼震怒,伸出手抓一掌拍碎了门口的照壁。
完了,这下完了,照壁碎了,结界是不是就这么毁了?女鬼就这么出去了,那么岂不是要大乱了?
从照壁上跑出的猛虎并没有应为照壁的碎裂而消失不见,依然死死咬着女鬼,用爪牙撕扯着女鬼残破的魂魄。
“孩子……我的孩子……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让我出去找我的孩子……”女鬼被老虎撕咬的支离破碎,片片魂魄犹如沉浮在水中碎纸片,渐渐被水浸湿变得透明,模糊,糜烂。
“紫辰……她……她好可怜……”我躲在他背后,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下去。空中传来一道破风之音,猛虎一声长啸,一切就归于平静。“死……死了么……”
“为什么……救我……”这声音……是女鬼,她还没死?
狐紫辰将剑送回虚空:“因为看到你死,我的女人会心有不安。”我在他背后一愣,这么说,是没错啦,可是她活着我也怕啊!哎,我就是一个又纠结有矛盾的人!
狐紫辰继续说道:“你的力量已经被猛虎吞噬了不少,我杀了猛虎,不过是看在我女人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抓住这个机会,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灰飞烟灭,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女鬼自嘲着说:“如今我这般模样,已如砧板上的肉,可以任人宰割,你又何必说什么机会,说什么选择,我还有选择的资格么。”
“嗯,有件事我办不到,正好你可以办到,你愿不愿意做交换呢,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带你去见你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我答应你!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狐紫辰从虚空中拿出一个琉璃壶:“不是现在要你做这件事,你先进来吧,太阳就要升起了。”
女鬼点头,化作一缕烟钻进了琉璃壶中。狐紫辰把壶盖扣上,又把壶放回了虚空。我看看他,看看虚空,我一直以为那虚空是用来放剑的,难道还有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吗?
狐紫辰一把把我抱起来:“别好奇啦,再磨蹭下去咱爹咱娘就起床啦。”
“哎哎,这里都快成废墟了,咱们就这样走啦?”狐紫辰抱着我回望了一下战争后的现场,无奈的摇摇头:“哎呀,打完架还要收拾战场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干呢!”说归说,手下却不停,抱住我的双手也不放下,就这么抱着我捏诀念咒。咒语切切,地上碎落的石块掉落的纸符一一归位,那个破碎的照壁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狐紫辰看了看照壁的须弥座,又对着照壁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有东西从照壁底座析出,飘到近处才看清,那东西是一个匕首。狐紫辰有将其他三面照壁的东西招出来,分别是一面八卦镜,一块提举城隍司印?,一只三清铃。
“这几样东西也还有点用,不枉我辛苦收拾一场。”
“这个算不算趁火打劫?”
“娘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应该说是为夫勤俭持家,生财有道!哎,要是让我哥哥知道我如今还要靠收破烂为生,还不被他笑死!”
收破烂?哈哈,说的也对!狐紫辰又抱我到东伯父的房间里收拾了残局,将手指贴在他的脑门,暗暗念着咒。
“这就是封印记忆的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