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几乎冻到倪清欢的骨子里,之后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直到录音播放完毕,白清滟担心地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听到自己踉跄的嗓音,“为什么不把这段录音呈给法院,呈给公众,揭穿黎景湛的真面目?”
  “法院不受理录音证据,再说了,清欢你也知道,我就是白家一个不受宠的二小姐,要是真把这段录音放出来,万一斗不过黎景湛,我就完了。所以,拜托你,清欢,如果没有将黎景湛绳之于法的把握,你不要暴露这段录音,连累我……”
  最后一句,低不可闻,倪清欢却都听清了,痛到深处,唯有苦笑“没事,我懂。清滟,我不会连累你的。”
  “不,清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助的,我都义不容辞……”
  “没关系的,”倪清欢站起身,“我只求你,将这段录音保存好,其他的,我都不会再麻烦你的。”
  “清欢,你听我说,我怎么能对现在的你不管不顾呢,我只是……”
  “这不关你的事,”倪清欢冷静地打断她,“毕竟,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于现在一无所有,还是黎景湛眼中钉的我,也不想再连累你。”
  说完,她立刻起身,留下孤决挺直的背,一步步离开了白家大宅,而白清滟并没有追出来。
  倪清欢走到街道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十几年来的世界观彻底颠覆,而她的心宛若刀搅,却感觉不到痛。
  正在这时,市中心地标性的景盛大厦上,巨大的显示屏里,正在播放年轻有为的新任总裁黎景湛,刚刚成功竞选到政府支持的新一轮城市建设,并且将于今年秋天,和市长千金订婚的消息。
  她听见周围同样驻足在原地观看的行人,议论纷纷的低语。
  “这黎总要是娶了市长千金,H市上流社会里,不知道要有多少名媛千金,泪流成河哦~”
  “那有什么,黎景湛和市长千金郎才女貌,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景盛集团的股票肯定会因此上升好几个百分点。”
  “不过,自从黎耀光去世,怎么一点都听不到他家千金的消息。听说,黎千金可是和黎景湛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是一对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凑一点钱,去股市买景盛集团的股票,景盛集团有政府支持,一定能让咱们大赚一笔!”
  “也对哦,辛亏之前没有照老张说的,黎氏老总去世,新任总裁突然上任,还作死地改招牌,一定会股市下跌,让我赶紧放弃景盛集团的股票呢……”
  几人说着,就直奔股市去买景盛集团的股票了。
  只有倪清欢依旧站在原地,心底对黎景湛仅存的幻想,也一点点碎掉。
  她的阿湛哥哥,原来真的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之前的千般呵护,万般宠溺,也不过是图谋她身为黎氏集团的千金,有利用价值罢了。
  可是为什么,早已干枯的泪腺,还是掉下了眼泪,明明已经再也不会有人心疼,再也不会有人帮她擦干眼泪了。
  再后来,她摸爬滚打于三教九流,见识了无数的白眼,被油盐酱醋磨平了所有棱角,还要四处躲避黎景湛的“追捕”,早已从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小姐,沦落成任人宰割,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下等人 ,当然任宋轻轻欺辱,也不反抗了。
  她想这样告诉何汀兰,可当何汀兰回到化妆间,递给她一条做工精致,镶满细碎水钻,莹莹生辉的项链时,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抖着手打开项链上小巧的宝石坠,就是一张她,她父亲,大哥黎邛羽,还有阿湛,一家四口的玲珑合照,极小却巧夺天工地将四人的神态都清晰地囊括住了。
  这是她成人礼生日那天,黎景湛跟着国际知名的珠宝手工设计师苦学了几个月后,亲手为她打造出来的生日礼物。
  她一直贴身戴着,却在三年前,那条心死的街道上,亲手扔进了垃圾桶,并发誓再也不要见到黎景湛。
  “清欢,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是黎景湛害地你家破人亡的鬼话,你就问问你自己,你认识了十几年的阿湛哥哥是那种人吗?”
  何汀兰俯身,将项链重新带到她的脖子上,“就算你有一堆的理由让你相信,全是他的错,也应该至少给他一个当面解释,或者是对峙的机会,亲口确认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突然消失,害地他苦苦找了三年,痛过苦过绝望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