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没晕多久,就被人中处传来尖锐的疼给惊醒了。
尽管千般不愿,万般不想,还是不得不睁开眼睛,入眼即是黎景湛放大的俊脸,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嘲讽,“都追我追到这里了,现在却连装起晕来了?”
“你怎么这么自恋?”倪清欢一屁股坐起来,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都不知道,微微将四周打量了一下,便神情恍惚起来“我怎么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就睡到这里来了,这是哪啊?”
“你不知道这是哪,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黎景湛看她茫然的神情不像作假,便微微皱起冷峻的眉,看向她刚刚下来的车。
“马萨拉蒂?”他的眉头彻底拧紧了,“你是坐黎邛羽的车来的,他怎么会带你来这?”
“哦~,”经他这么一提醒,酒醉的脑袋也彻底清醒的倪清欢终于想通了,“大哥被白清滟一个电话急催,中途我又睡着了,连家庭地址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不放心随便把我放在其他地方,就只好把我带到盛家了。”
说着,她又打量起了四周,忍不住惊叹,“话说黎景湛,看样子,你未婚妻家业很大啊,光是这房子都多到数不清,就算景盛集团破产了,你无论是买房子还是租房子,都能富贵一辈子了吧。”
“倪,清,欢!”黎景湛的神情是冷的,眼底却有种无可奈何的纵容,“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倪清欢站起身,毫不示弱地回视他,“而且我还清楚地知道,你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可你对我这种暧昧态度很成问题。”
“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都请你处理干净后,如果有必要,可以来和我讲清楚,而不是像一个渣男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清……”他愣了愣,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受伤,却在下一秒彻底冰冻,“你不该来这的。”
说着,他就直接抬步,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再也不看她一眼地往前走。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倪清欢只感觉像是有刺扎进了心尖,又疼又冷。
而她回头,却看到黎景湛正在一步步地走向站在阁楼台阶上的盛浅予。
盛浅予的脸色苍白如纸,要靠身边白清滟的搀扶,才能站稳,她的另一边站着神色复杂的黎邛羽,而他看向自己的神情竟是怜悯又疼惜的。
最重要的是,黎景湛正在一步步地远离她,而走向她。
显然,盛浅予也是这么想的,她明明脸色惨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憔悴模样,可在黎景湛走到她身边,代替白清滟搀扶她时,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是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
微抬下巴,看向倪清欢的表情,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丧家之犬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求侮辱,真是不知羞耻。”
倪清欢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在嘲讽最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此时却都在护着她,无论是她从前最好的闺蜜,还是最敬爱的大哥,甚至是此生最爱的黎景湛,他们都没有和她站在一起。
她回头,身后空荡荡地可怕,她想,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这样狼狈无助,这样渺小不堪,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装作不在意,装作很强大,并成功装出哪怕受再重的感情伤害都不会在流泪的无所谓样子。
“怎么?”盛浅予夸张地一挑眉,“你的嘴不是很能说会道吗?你的身手不也是很能打吗?怎么被我这么说,都没反应啊?太不像平常的你了。”
“你真烦,”这样说着,倪清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是笑树清脆又动听的声音,此时却刺耳地可笑,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到底是谁打来的,就慌忙地按断,好像这样能减少她的可笑。
可她抬眸,却对上了黎邛羽越发怜悯的眼神,她一时愣住了,明明刚刚还会笑着喊他丫头的大哥,怎么突然又变了。
“你走吧。”像是嫌弃她此时的呆愣模样,黎景湛的声音冷地像冰。
只是瞬间,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好在一滴就够了。
“好,我走。”她听见自己难听到沙哑的声音。
然后迟钝地迈开步伐,回头,迎面是无数的黑暗,快要将小小的她吞没,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快要被沉重视线压弯的背挺直。
可风中还是吹来轻微的嘲讽声,“天天装出一副清冷自强的样子,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人忽视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本质。”
“就是,”白清滟冷冷地附和,“不过是死了父亲,就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做人做到她这份上,还以为找借口躲了三年,再回来就会重归于好……”
“够了!……”
…………
她们在说什么?
倪清欢茫然地想,情绪告诉她不要去细想,可理智却冷冷地告诉她,她们说得都是事实。
自从被黎景湛找回到这个纸醉金迷,充满金钱和欲望的圈子,这么多天来,她总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对什么都好像是无所谓,哪怕是突然在报纸上看到黎景湛要娶别的女人的消息,她也只是难过了一会,就收拾好情绪,自己打包好行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为她而建的公主城堡。
甚至是遇到大哥黎邛羽,被他三番五次地伤了心,第二天她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生龙活虎地投入到唯一能给她希望的演艺事业里。
连她都以为,自己是没有痛觉,甚至没有心的。
可实际上,这一道道伤划在她的心口,表面上看似痊愈了,可疤还在,越来越多地堆积在心口,隐而不发,是在找一个最好的爆发时间点,想要一举将她摧毁。
而在这一刻,它们终于一起决定要爆发出来了,快地她自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行尸走肉一样,走出了盛家庞大的宅院,郊外的四野黑地可怕,老天更是还嫌不够地下起了雨,瓢泼大雨,简直能将人淹没。
可倪清欢像是屏闭地了对外的知觉,所有的黑和雨都影响不到她,她只是麻木不仁地朝前走,眼泪像是不要钱地往外涌。
就在倪清欢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死也好时,一辆布加迪停在了她的身前。
车窗打开,是黎景湛心疼到无以复加的眼神,他说,“清欢,是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