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了都城,千娇早派人去城门口迎接,已经等了十来日,与乙杰夫妇一起起身的七、八、九三位皇子十日前就回都城了。
  圆圆快马扬鞭,过了都城脑海中便不停地浮现出儿子瑞多可爱的小脸蛋。
  “多多……”她奔进自己的小院,奶娘冲她摇头含笑,轻轻地推开东屋:瑞多躺在摇床上正香甜的熟睡,小嘴蠕动着。一个多月没见,明显见胖,气色红润。
  千娇、百媚二人进入圆圆居住的院子。
  “拜见王妃!”
  二女已经听几位皇子说了,当日亏得圆圆及时赶到,否则乙杰就被众将士当成死人给收敛了。是圆圆救了她们共同的丈夫,百媚从先前的敌意中又多了两分敬意。
  “千娇,有劳了。”圆圆扶起二女。
  “启禀王妃,三爷进宫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阿罗道。
  他们回来就是为看望皇上,不是说病危吗?怎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都城里的青楼、酒楼照样生意兴隆。
  三女寒喧了一阵,叙了些分别一月来的事用过晚宴各自散去。
  圆圆怀抱着瑞多。
  奶娘已听丈夫说了:三王妃不久之后就会离开西金国。怪不得她突然间为小王子缝制了那么多的新衣,直到他六岁时的都有,或许她早就有感觉。
  “车二夫人,你看了我很久了?”再被瑞多的奶娘看下去,她就要脸红了,千娇、百媚如此,奶娘也是如此。
  “哦——”“王妃,你真的要随使臣回南木国?”车二夫人问道。
  圆圆抬起惊异的目光:乙杰与众皇子不是告诉她,根本议和结盟书上根本没提自己吗?车二夫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怎么知道的?”语调平和,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异样。
  车二夫人苦笑着:“王妃忘了,我丈夫也是朝中大臣。也是听他说的……”“玉鸾、玉凤二位公主开春后远嫁南木国,而王妃你……会随使臣一同回国……”
  乙杰不肯对她讲实话,让她误以为一切都已经远去。既然要分别,为何让她沉陷在他无边无际的柔情之中,如果注定了要痛苦,为什么又给最美的回忆。
  “你下去吧,我想单独陪陪多多。”
  怀里的孩子这么小,怎么能离开母亲,此去一别他们母子难有再见面的机会,为什么要她重复母亲当年的痛苦,母亲的身边还有自己,而她呢?除了多多再无别的孩子。泪水哗啦啦地乱滥,淌在孩子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着母亲的脸庞,快速的吸吮。
  他饿了吧?从来她都没有喂孩子吃过奶,生孩子后的第三天双乳发胀,十天的时候就无奶水了,按照皇族的规矩,皇家妇人不需要亲自哺乳孩子。
  “三爷,吃过晚饭了吗?”是阿罗说话的声音。
  圆圆快速地拭尽脸上的泪痕,从孩子嘴里收回乳头。
  瑞多吸吮了许久,竟未一滴奶水,此刻又被母亲收走,“哇——哇——”大哭起来。
  车二夫人从东屋进入寝屋:“王妃,把孩子给我吧。”
  圆圆漾起浅笑:“他定是饿了。”
  她生了他,却不能陪他长大,看他成人娶妻。不能再想,也不能落泪,乙杰就要进屋了,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难过。乙杰想得没错,既然他们做不了一生的夫妻,她要永远把最美的自己种在他的心底,就像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乙杰的妻子。
  乙杰拍抖着身上的雪花:“车奶娘,把瑞多带去歇息吧。王妃赶了半个多月的路也累了,需要好好歇息……”
  这天气,眼瞧着就快开春了,居然还下大雪。
  阿罗侍候乙杰解下斗篷,他歪头看着圆圆:“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有点生疼,总是流泪……”她起身接过斗篷,将它挂在墙上,“皇上的病好些了吗?”
  “听母妃说还是老样子。”
  “没见着?”
  “半个月前,父皇就没再上早朝了,近来一直是三皇叔在辅政。连母妃都有十来日没见着父皇……”
  这个皇上又在做什么?将自己的九个儿子从沙场唤回,自己又避而不见。圆圆感觉到有大事发生,该不会他早已驾崩了吧?三皇叔左忠王不会已经得了实政。不对呀,左忠王已是个近六旬的老人,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而且这两个女儿早已出嫁,不该贪恋皇位。
  “乙杰”圆圆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到:“答应我,不要卷入众兄弟的争斗之中。为我,为瑞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记住那句话:不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不争就是最好的保护。”
  他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我听你的。”“九弟如今已经称病在家,开始闭门谢客了,真没想到他会如此听你的话……”
  “九爷最是单纯,或许那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他自己。”圆圆低喃着。
  乙杰拉圆圆坐在床前,好几次欲言又止。
  “不可以告诉我吗?出了什么事?”圆圆问。
  “有点奇怪,惠妃要我们去护驾。”乙杰努力地回忆着:今天刚进宫的时候,自己就被六弟就拦住了。老六说了一件事,他说老二欲夺皇位,已经密谋在明夜四更时分动手夜袭卧龙殿。惠妃请他们兄弟去卧龙殿护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要他们不要张扬出去。
  “怎么回事?”
  乙杰把详细的情形简单的说了一遍,“我越想越不对劲,惠妃素来就不喜欢我们几个。”淑慧皇后、大妃、宸妃、惠妃、容妃都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候的妻妾,淑慧皇后只生了三公主、五公主,膝下无子,又早年过世,自此之后皇上便再未立后。这四妃中除容妃只生了四公主外,其余三人皆育有皇子。
  “你怀疑有诈?”
  “我劝过六弟,要他不要听信惠妃的话。可他说这是制住老二、老五最好的机会。”
  “你千万莫去。”圆圆颇为担心。
  老皇上自来最信任大妃,一则大妃是他的结发妻子,大妃的贤淑全国闻名。登上皇位后竟然封了当时最貌美的妻妾为后,心中对大妃一直有愧意,又碍于朝中各派皇亲争斗得厉害,所以才一直迟迟未册大妃为后。但在后宫,大妃、宸妃早是有实无名的后宫之主。大妃主管皇上的饮食起居,宸妃照料后宫各院嫔妃,各司其职,遇大事也是大妃、宸妃两宫商议。
  大妃都有十余日未见到皇上,惠妃又怎会进入卧龙殿。
  “近来侍奉在皇上身边的是哪宫娘娘?”
  “容妃!”
  这就对了,容妃膝下无子,只四公主一女,这个时候皇上最是信赖于她。其他嫔妃前去照顾,都会被人误认为在替自己的儿子争夺皇位。
  次日上午,乙杰又去了一趟皇宫,依旧未能见到皇上的面,只与大妃说了片刻话就加到三王府,本想去六王府里寻六皇子,将他劝阻一番,可他一早就出门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白天,乙杰去了两三趟,都未找到六皇子本人。
  老六在府里留下话:若三皇子来找,就说出门了,有事改日再说。
  他真的可能置身事外,关心则乱,明明知道可能有诈,可老六说什么也不信,因为老四也去。惠妃再坏,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一同陷害吧?
  五更时分,夫妻二人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三爷,二爷求见,宫里……出大事了。”
  乙烈站在花厅里,焦急地踱着八字步:真是惠妃的诡计,老大、老五、老六、老七赶往卧龙殿,竟未发现老四。待他们警觉,已被惠妃与一帮侍卫团团围住。指责四人意图不轨,还握着刀剑兵器闯入卧龙殿,难道是弑君不成。
  众目睽睽,百口莫辩。四个兄弟被逼自刎。
  “二哥,他们都死了?”乙杰瞪大眼睛,昨天还看到老六生龙活虎,今朝竟然就死了。悔不该将此事瞒了母妃,或许让她知晓,定会设法阻住六弟,瘫坐在椅子:“都死了……”几年的战争没让他们战死,竟然是死在后宫的争斗,储君之位的抢夺里。
  惠妃千算万算,他用此计就不怕累及老四。陷害其他皇子,也是为自己的儿子铺平道路,如此明显的用意,父皇又怎会饶过老四。七弟才十九岁,年轻有为,他从来没想过要抢夺皇位,竟然也成了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死了?”乙杰重重的砸在桌案上,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这样被逼死了,其间还有他的同母兄弟,母妃怎么办,听到这样的消息或许该肝肠寸断,“恶妇——”“咳——咳——”
  “乙杰……”圆圆披着斗篷一路急奔,轻拍着乙杰的后背:“你有伤在身,不要动怒……”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乙杰眼中蓄着泪花,那些都是他的骨肉兄弟,一夕之间有四人都已成了亡魂,他怎么不悲伤、不难过。
  圆圆抱住乙杰柔声安慰着:“你已经尽力了,或许这些是天意。”
  原来是这样,惠妃骗六皇子,说二、五皇子有谋反之意;反过来,她又对二、五皇子说大、六皇子有反意。
  大皇子身经百战,五皇子为人圆滑,六皇子才华横溢怎么就没有看破惠妃的诡计,连单纯的老七也被牵连其中。
  “三弟,跟我一起进宫面见父皇,陈清实情。”乙烈道。
  乙杰痛苦的摇头:“四个兄弟被逼自刎,父皇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心痛。”如果能隐瞒,宁愿让自己独自承受痛苦,父皇病重,哪里还能经得起这般打击,一夜之间失去四个儿子。“我不忍告诉他……”
  看着乙杰的痛苦与孝心,圆圆为之怜惜、感动。
  转过身,看着乙烈:“二爷,你且先回吧。乙杰他太痛苦了……”
  他们夫妻恩爱亲近,令人生妒。现在一下子少了三个,不是四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惠妃所举即便四皇子没有参与阴谋,他也不敢再与众皇子争储。自家的性命与皇位相命,前者更为重要。
  次日,卧龙殿宫廷血案震惊朝野。
  大妃、宸妃伤痛欲绝,可惠妃与一帮太监、宫人咬定四位皇子图谋不轨,她们有百张嘴也难说清。
  八皇子骑马时不小心坠落马背,听说摔折了腿,而今告伤在家。
  第三日,四位皇子发丧,举国沉于悲痛之中,皇上依旧没有露面,是左忠王代为处理丧事,四位皇子的王府都设的灵堂。
  乙烈将所有的目光都锁定有四皇子身上,原以为惠妃害死了四位皇子,他不敢再有争储之心,还敢四处笼络人心,对外宣称惠妃并没有做错,卧龙殿乃是皇上休养的宫殿,任何人都不得带兵器入内。
  八、九二皇子告病、告伤在家。
  乙烈、乙杰、乙黑三位皇子分长幼站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