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传言,在一座名为骸颜峰的荒山山脚下,曾见过一名和传说中的严灵空长得极为相似之人在此出现。
  这传言自是引发许多江湖人士的兴趣,因此,两百年个日子,总有人想上山一探究竟,可整座山如同被施了结界术一般,从未有人真能上去一窥事实。
  骸颜峰山腰上,一名年约二十,外貌俊秀、眉目清晰,穿着一身蓝袍的少年正在溪边练剑。他的笑容很灿烂,彷彿和阳光合为一体。
  练武一段时间,他纵然往山下一看,由于他站的位置视野特好,一眺便将山下一切尽收眼帘。
  他边看边将剑收入剑匣,摆出一副无奈神态,叹道:“这帮人可真不死心,在这生活二十年,每日都有不同的人要上山。唉,还不是白费功夫?”
  今日练的如何?一名男子走到他的身后,语气轻而温和道。
  那人看似只比少年大几岁,虽拥有一张俊美的面孔,但脸上却有着淡淡之忧态,这样清朗的外表,女人看了亦会自叹不如。
  这两人的外型及相貌虽不同,但细看下,会觉得他们俩眉目之间有些神似之处。
  少年泄口气,以抱怨的语气道:师父啊…练来练去都是那御雨字五诀的剑招,你说的五行之力,我就是使不上来。
  男子倒是不以为意,道:无妨,你的武艺,足以应付许多武林中人了。
  两人谈论的“御雨字五诀”分别是由金木水火土延展出的雷、风、冰、炎、石五种属性的绝技,配合招式挥舞出五行法术。
  这样之神技凡人可学不来,除非是修过仙或体质特异之人,才有能力使出五行属性。若想进一步同时拥有驾驭五种属性的能力,更是难如登天。
  男子走到少年面前,轻飘的身形旋然滑过,于少年面前分别使出五诀,这五式的剑招急速飘动,招招都如无形一般,却拥有极大的杀伤力。
  不一会儿时间,原本在少年面前耸立之大树,全被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击倒。
  这男子轻松便能使出御雨字五诀,五行属性更是配合自如,彷彿如鱼得水般,将这五式使得淋漓尽致,变化性不下千种,让少年不禁撑目结舌,露出赞叹神情。
  少年拍着手,走到男子旁边,语气带有钦佩之意,道:“师父,每次看你用得这么轻松,就觉得你好厉害,可我就是学不会耶。”说完少年心虚的摸着头,傻笑几声。
  男子摸摸剑柄,道:“你生性不爱学武,即使拥有超乎常人的资质,若心态不改,自然没法学会。”
  “唉呦。”少年呵呵笑道:“那师父让我去山下见见世面…或许…”少年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男子顿时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一见此态,少年心想不妙,不停向男子赔不是,然而男子却是挥了衣袖,步履轻盈的走回屋里。
  少年吐着舌头,心道:“惨了…我从未见过师父这样,这次他肯定生气了。”少年怀着不安的心情跟在男子身后进屋。
  男子进了房间,拿出一本破旧册子和一把长剑,走至大厅递给少年道:“志弘,这给你。”
  少年接过物品,问道:“册子和剑?”
  男子语气中略带无奈,道:“师父知道,打你从有意识以来便是待在山上,对外头世界自是憧憬。可你得明白,不管过多久,总有无聊人士想上山,师父怕你贸然下山,恐成众矢之的。”
  “就因你是严灵空…他们便不肯放过你?”少年不解问道。
  原来这名男子,就是传了两百年的诅咒之子“严灵空”,少年则是他唯一的徒弟“聂志弘”。
  如今听来,这传说确实存在。
  至于这懵懂少年的来历又是个谜,就连聂志弘亦不清楚,但他却不曾向严灵空询问,因为于他心里,只要有这疼他的师父便够,就算自己是个孤儿也无妨。
  严灵空无奈回道:“总之,若想下山,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山下的日子不同于山上,虽然外面的世界确实多采多姿,但…危险也特别多。”
  他的神情越显焦虑,接道:“尽量别和别人提起山上的事情,除了…”
  严灵空将聂志弘手中的册子拿了过来,翻开后递给聂志弘道:“这总共有八页,你看看。”
  聂志弘接过书,看了第一页的内容,那上头,无端端地画着聂志弘的长相。
  聂志弘乱无头绪,又往下翻阅,然而剩下七页却是一片空白,以他的个性,与其动脑思考,不如直接问清楚。
  严灵空解释:“这册子共有八页,在我和雨十岁时,天庭界的北宫主仲交给我们一人一册。他道两百年后,册子的内容便会浮现。果真前些日子,我发现第一页竟已无端映出你的相貌。而剩下的七页,相信只要此册接触到对的人,便会有所反应,画像亦会自动浮现。”
  “北宫主-仲”是天界中最闲不得的神仙,虽然他不曾破戒,但骨子里就爱多管闲事,对于彻所做的事情亦是无法谅解,将“传说”散播出去的便是他。
  他的本意是想让世人了解仙人也有丑陋的一面,也希望藉此降低严灵空对天界的憎恨。
  二十年来,聂志弘曾随严灵空下过几次山,虽只是去采买杂物,却也略有听闻空、雨之传说。
  聂志弘将册子翻至背面,上头写着“册子上记载之八人,皆受严灵空影响,得拥有长生不老之体质,其八人面貌皆会停在二十岁的样貌,直到诅咒解除。”
  “长生?”聂志弘满是狐疑,道:“还有,人海茫茫,我要上哪找这七人?天下之大…又无任何线索…”
  严灵空闭上双眼,面露焦虑道:“长生听来确实荒唐,可却是铁铮铮之事实。你今年已二十,慢慢地,就会发现你的容貌不会再改变。至于另外七人,找到几个便是几个。你们八人乃是无辜,不该受我影响…”
  聂志弘虽难以理解,但还是笑着回道:“不会啦,这世上有多少人追求长生不死,说不定他们还会因此感谢你呢。”
  “不。长生…对我来说根本是折磨,若可以,我宁愿现在立刻死去。”严灵空此话说的低沉,脸色更是凝重。
  这话可吓着了天真的少年,支吾问道:“师父,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对志弘而言,师父便是无可取代的亲人,因此,请您别再说那种话!”
  严灵空苦笑一声,摇头道:“放心吧,若要死,两百年前,我就选择死去,不会把你养大到现在。”
  聂志弘见气氛如此阴郁,立即转移话题:“那么师父的弟弟…莫非也…”
  听到聂志弘提及严灵雨,严灵空脸色更是露出无尽的失望与落寞。
  “惨了。”聂志弘似乎自知说错话,心道:“这话题更不行…。”
  两人安静一会,严灵空打破沉默:“除此之外,你还有个任务。”
  聂志弘点头,等待严灵空吩咐。严灵空思考后道:“人间有十种神器,都拥有极大神力,若有机会觅得,便将其搜集起来。”
  聂志弘拖着下颚,不明白问道:“十神器,就是传说中寄宿在师父身上的?是哪十种?”
  “十神器中,拥有最强力量的乃梦幻。其他九样,能搜集便搜集,可梦幻,绝不能落入有心人士之手。”
  聂志弘听严灵空说这话,忽觉不放心,心道:“莫非…师父有什么野心?可是…倘若传说是真的,神器之力再大,对师父来说皆是负担,那为何他还要…”
  严灵空接道:“算一算,神器离开我的身体也快两百年,既然册子记载两百年后,那表示近几年,定会发生什么大事。切记,下山的这段时间,勿与人逞凶斗恶,亦别多管闲事,明白吗?”
  聂志弘看来一脸痴呆,在同一时间内听到太多超乎想象的事情,让他单纯的脑袋思绪错乱,倍感头疼。
  严灵空看聂志弘一脸茫然的模样,轻声唤道:“志弘?”并在聂志弘的眼前挥手道:“想些什么?”
  聂志弘顿时清醒,结巴问道:“师父…那这段时间,您都会在山上吗?还是?”
  严灵空低头,无奈回道:“嗯…我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多数时间仍会留在山上。”
  “哦哦”两声之后,聂志弘接着拿起长剑,道:“那此剑是?”
  “你平常用的为钝剑,不适合闯荡江湖。如今真剑给你,刀剑无眼,定要小心。”
  聂志弘拿到生平第一把真剑,兴奋地猛点头,笑得彷彿如同拿到新玩意的孩子般灿烂。
  此举,反让严灵空看得直冒冷汗,道:“你第一次自己下山,我实在不放心…”
  听到严灵空此言,看着他忧虑之神情,聂志弘突有一股莫名情绪涌上心头,随后面露不舍,道:“师父,志弘会照顾自己…倒是你…”
  聂志弘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这二十年来埋在心中的疑问问个明白:“师父,为何你总是看来忧伤?又时常待在房里?不瞒你说…志弘曾从窗户偷看,发现你正盯着一幅姑娘的画像。”
  严灵空轻叹一声道:“你想知道身世?”
  “不。”聂志弘摇头接道:“这些年来,你天天祭拜我娘,待我更如亲生儿子,对于身世,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只是想替师父解忧…”
  严灵空看聂志弘坚定的表情,便带他来到屋外两座坟前,一座坟写着爱妻聂飞若,另一座较小的坟则无墓碑。
  “你娘葬在此处,祭拜她是应该的。而画像中的女人…说实话,我不清楚她是谁。”
  此言,聂志弘更感吃惊,鼓起勇气问道:“是…是我娘?”
  “不。”严灵空却是直接摇头,干脆的道。
  聂志弘看严灵空如此斩钉截铁回答,又问:“那我爹娘…和师父是何关系?”
  严灵空低头沉默一会,回道:“飞若是名气质出众、温柔婉约、知书达礼的名门千金,和我…是朋友。”
  聂志弘听完后,心里一叹道:“娘和师父是朋友,那看来…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了。”
  其实在聂志弘心里,早将严灵空视为生父,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严灵空只是照顾朋友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