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虹低头求道:"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救他!无论牺牲什么我都不怕,只要能救他回来…。"
祭炎高叹一声,伸手将虞灵虹扶起,并道:"雷儿定是叫妳让我别救他…对么?"虞灵虹点头,祭炎接道:"既然如此,救他与否由妳决定…。"
"什么…?此话何意?"虞灵虹不明白,祭炎是藏雷的父亲,要救藏雷,为何是要她来决定?
祭炎摇头道:"雷儿的皮肉伤不深,但确实消耗过多魔气,要将他救回,便要设一个阵法…修复他身上的魔力。"
虞灵虹问道:"那阵法是否会吸去你很多力量?所以雷大哥才不让你救他?那…那我能摧动全身的神器之力…只要能帮上他,再危险我都不怕!"
祭炎点头,却又摇头,显得万分矛盾,道:"这确实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主要的原因,是此阵名为忆散之阵,施阵后,雷儿确实能活过来,但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二十年…他才有法子醒来,时间,是未知数。"
"我等!"虞灵虹摆出坚定神情道:"我等…老天让我爱上两个男人,如今他们又是同一人,那就表示此生我虞灵虹就只会为他而活…既是如此,无论多久,我都等…我一定等!"
"不。"祭炎摇头道:"妳听我说…时间只是其一…除此…此阵顾名思义,中阵者…将会一点一滴流失记忆。"
虞灵虹仍坚持信念,大声说道:"我不怕!"
聂志弘亦点头道:"就算失忆,灵虹对藏雷来说如此重要…他不可能完全将她忘记吧?就算忘了,潜藏的感觉亦会留着…到时他定会想起来,这根本不成问题。"
"错了…。"祭炎叹道:"此阵可怕的,便是越重要的人、事、物,相对忘得越快,到时他也许会有残存记忆,但记得的,恐怕全是微不足道之人,却唯独妳…我…甚至聂志弘也罢,他将会忘得一干二净…越重要…忘得越干净…。"
虞灵虹终于明白藏雷的意思,原来藏雷是怕到时重逢,他却认不得虞灵虹,那虞灵虹将会承受不住。
但,虞灵虹沉默半晌后,却不改原意,双目仍是坚定,道:"没关系,只要他活过来,就算再花多久时间…他…一定会记得…一定会记起我…一定…。"
祭炎摇头道:"妳…要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我是他的父亲,就算他忘了我,只要和他多相处,总有一日他就会记起…但雷儿他一向讨厌女人…若将妳忘了,就算知道妳的身分,但要他再接近妳…恐怕是难如登天…到时妳如何受得住?"
这对虞灵虹来说是残忍的决定,祭炎说得没错,若到时藏雷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她、疏远她,对此,她根本想也不敢想。
看她如此,祭炎放轻态度,道:"其实,我真该谢谢妳。"
虞灵虹双眼肿大盯着祭炎看,祭炎叹道:"过去是我没做好父亲的责任,直至妳出现…雷儿才懂得反抗,懂得追寻自己所要的。这回的事与妳无关,若非雷儿爱上妳,妳岂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所以无论妳的决定为何,我都尊重。"
得到祭炎谅解,虞灵虹深呼吸一口,说道:"假若我们真走到如此…也是缘分使然,只要他活得好…就算他真记不起来,我…也没关系,祭炎…求你救他吧。"
"雷儿他,果真没有爱错人。"得此言,祭炎欣慰道:"那…雷儿我先带走了。"
祭炎背起藏雷,而后转个语气,再道:"聂志弘,仁景他们已到裘先生所在处锋狭谷里的锋仙塔,此地在若风谷附近,算算,是到咱们算总帐之时。"
聂志弘点头道:"我一定会去!待到你安全后,咱们就来算清楚吧,严、灵、雨!"
"好!"祭炎道:"除此之外,灵虹…德望他亦在锋狭谷等妳…。"语毕,祭炎便带走藏雷,留下虞灵虹和聂志弘两人待在原地。
待他们一走,虞灵虹方才的坚强终化作崩溃,倔强的神情没了,跪坐在地,眼泪一点一滴落下;现在,她失去的不仅是过去,甚至是未来;加上此刻还告诉她,她以"报仇"为生的目标,仇人却是她的"生父",人生走到这,她到底…还剩什么?
聂志弘不忍看着她哭到全身抽蓄,缓缓坐在她身边,并伸手将虞灵虹搂在怀里,心疼道:"无论发生何事,妳的身边…还有我。"
呜呜…虞灵虹紧抓着聂志弘双臂,此刻,她无心再顾虑身分问题,只是躺在这位大哥哥身上,好好大哭一场。
翌日,虞灵虹缓缓醒来,发现陪在她身旁的是聂志弘,便知道昨日的恶梦全是现实,但虞灵虹告诉自己别再流泪,因为除了藏雷外,现在她还要去面对另一个人。
聂志弘感觉到她醒了,揉眼道:"灵虹妳还好么?昨晚妳又烧上来,我很担心妳…。"
"我没事…。"比起这些,发烧生病又算什么?虞灵虹摇头道:"志弘师兄,你…要前去锋狭谷了么?"
"我…。"聂志弘叹道:"但…我很担心妳…妳先让我送妳回去,好么?还是,妳真想去找辛德望?"
虞灵虹愣了会,心道:"此刻若我想去找辛德望,他一定会阻止吧…?但…若我不去找他…。"
"灵虹,妳在想什么?"聂志弘担忧问道,虞灵虹摇头微笑,道:"没事…志弘师兄,我想一个人回去山上,你不必担心我。"
"不行!绝对不行!"聂志弘大力反对,激动到整个人都站起来,直道:"藏雷把妳暂时交给我,我就绝不会放妳独自行动!"
虞灵虹回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在路上,独自的走,我就能调适好心情…你能成全我么?"
"这…。"聂志弘傻愣的摸头,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但又担心她嘴是这样说,实际上却偷去找辛德望,他再三思考,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话语,道:"好,妳放心吧,妳就回山上,我去到锋狭谷,会替妳和辛德望谈谈,没意外,我定会让他去山上找妳,好么?"
虞灵虹不笨,她自然明白聂志弘的用意,因此,她点头同意。
看虞灵虹答应,聂志弘终于松上口气,两人来到破屋外头,看虞灵虹缓步走远,聂志弘才放下心,握紧双拳,道:"灵虹妳等着,我一定会替妳讨个真相。"
赶了甚长路途,过了多日,聂志弘循着祭炎留下的魔气感应,终于抵至"锋狭谷",此处中心是平地,但正中央,却有一座高塔耸立,便是祭炎口中的锋仙塔。
聂志弘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赶了这么多日的路,祭炎应该回来了…仁景他们也全在里面,只要进去…就是替师父讨公道的时刻!"
锋仙塔是座三角塔,面上看去有三面入口,分别名为松、竹、梅,聂志弘想了想,心头的紧张感慢慢上昂,他深吸一口气后,选择"松"门踏入。
松门里头,就是一处向上的回廊,聂志弘连爬三层,身边仍无异状,就连一只攻击他的小妖魔都没出现,对此,反而更让聂志弘紧张。
聂志弘心道:"难道仁景他们选了这条所以才都没妖怪么?但…这儿看来不像有打斗的痕迹…反倒…。"
望上周围,这回廊周壁是以青蓝色作画,让人看得心情舒坦;且这塔空气流通,即使壁上无窗,仍不感觉闷热,看来一点也不像个决斗场,反而象是置身于山水之间。
这时,一阵飘忽、悠扬的乐曲阵阵传出,聂志弘愣了愣,道:"这声音…是箜篌的声音…过去师父带我下山时…偶会带我去村里听人弹奏箜篌…毕竟…这是娘生前最爱的乐器…。"
想到娘亲,聂志弘不禁想睹物思人,被此乐吸引,在第三层时停下脚步,往平台走去。
走到此室,壁上全是以松作画,而里头没有别的装饰,仅有一位姑娘背对着他坐在正中心,以手拨弄箜篌,看来优雅,气质出众。
铮,女子停下弹奏,稍作回头以余光探着聂志弘,道:"小公子,你来这儿…有事么?"
聂志弘回过神,聚精会神戒备,道:"姑娘,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妳为何会有闲情雅致在这弹箜篌…难道不怕给妖魔吃了么?还是…妳…。"
"你想说…奴家是妖魔么?"女子站起身,正面面对聂志弘,聂志弘瞧着她的面容,此女看来比他大几岁,长相柔美、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身淡雅的白色连裙,显得更有气质。
虽然她的气质吸引住聂志弘,但聂志弘仍没松心,只觉这女人越是楚楚动人,她隐藏的实力就越是可怕,他道:"在这种地方,自然会令人怀疑姑娘的身分。"
女子走上前,道:"这塔是外子盖的,那…奴家在这,自然不会有危险。"
聂志弘一惊,道:"如此说来,裘夏…是姑娘妳的丈夫!"
女子轻点头,但脸上却有忧伤,聂志弘握紧双拳,喊声道:"既是如此,那妳告诉我,为何他要对付师父!还助长他们两兄弟伤残!"
女子一愣,道:"听你说来…你师父,是严灵空…?"
聂志弘点头,道:"不错!"
"是么…。"提到严灵空时,女子的眼眶瞬间染湿,白皙的双拳也渐渐握紧,彷彿从严灵空身上受了多少委屈,她道:"没想到他这人控制欲如此之深…夺走了奴家的孩子不够…竟还多收小公子为徒…。小公子,奴家并非想挑拨你们师徒关系,但奴家奉劝你…尽早和严灵空脱离关系吧…以免…。"
"妳凭什么这么说!"聂志弘大怒,这女人看来气质优雅,说话也是一副云淡风轻,但话里却暗讽着严灵空;对此,聂志弘无法忍受,更何况这些年来,师父身边就他一个养子,哪还有别人?这女人分明在说谎!
女子摇头道:"小公子,过去的事奴家不愿再作计较…但,严灵空确实是个人面兽心的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