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志弘破口骂道:"妳口口声声说师父是恶贼,那妳说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妳和严灵雨一个样,仅会说他的不是,却不愿把话说清楚,这样算什么啊!"
  女子脸色一白,走至箜篌身边轻弹一声,面露委屈说道:"两百年前,严灵空和一名女子来投靠咱家…那时正逢奴家和夫君婚期在即,爹爹看他受伤便好心收留,但没几日后,严灵空和那姑娘似乎有了争执,她离他远去…奴家看他难过至极,原本只是想去安慰他…岂料…他这贼人…就藉机,将奴家给玷污了。"
  "不可能!"这番话说完,聂志弘大为激动道:"师父如此爱画上的姑娘,岂会对妳做这种事?我懂了,妳定是裘夏派来的对吧?故意说这些让我对师父失望…但妳失败了,妳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妳若敢再胡说,我立刻杀了妳!"
  "画?"女子轻笑一声,道:"你说的姑娘…是否穿着一身淡青色琉璃裙?长得标致…长发披肩,发上…还有一支翡翠玉发簪,看来…很像仙女下凡?"
  聂志弘虽只看过一次,但她说的没错,画上的姑娘确实是如此动人;聂志弘听傻了,他退上几步,心道:"不可能…那幅画一直在骸颜峰上,裘夏不可能见过…除非她当真见过那姑娘本人…不然,她岂会知道?"
  "让奴家说对了吧?"女子叹声道:"这个自然…毕竟,奴家说得皆是属实。"
  聂志弘气道:"好!就算妳见过她、见过师父,但不代表妳方才诬蔑师父的话就是真的!"
  女子摇头道:"遭受那样异变,夫君仍不改原意娶我…但,严灵空却不肯放过奴家,不仅杀了奴家一家十几口,险些连我都要遭他毒手,若非奴家那时装死,严灵空恐怕永远不会放过我…但奴家知道他杀了我后,定是万般自责…假若小公子是他的弟子,应该有瞧见…他除了画上的姑娘外,还会思念另外一位姑娘吧?"
  聂志弘左想右想,除了画上姑娘外,严灵空会放在嘴上讲的,就是他的娘亲聂飞若了,聂志弘睁眼看着她,道:"妳究竟是谁?"
  女子摇头道:"那名字,奴家早就舍弃了,现在,我是叶夫人…也是裘夫人。"
  "别拐弯抹角,说!"聂志弘大骂道。
  唉,女子叹声道:"奴家本姓聂…小名…飞若,聂飞若。"
  聂飞若?那不就是聂志弘的亲娘么?聂志弘不愿相信,他想起自年幼到今,只要严灵空在山上,每日每夜,无论刮风下雨,师父定会去上香。若眼前的人真是聂飞若,那埋在坟下的又是谁?
  "你不信么?"聂飞若轻叹道:"这也难怪…他这人对大家都温柔,很难让人联想…他是如此恶徒…。"
  看她这种哀怨神情,聂志弘更是有气,他即时拔剑,道:"够了!无论如何,妳一定是裘夏派来乱说话的!废话少说,纳命来!"
  语毕,聂志弘挥出御雨字五诀,挥速极快,聂飞若一时慌张,双脚稍作蹬步,以衣裳拂袖作为武器,努力缠住聂志弘的攻击。
  表面看来,聂志弘招招不留情,且难得会同时五式不断连环使用,但虽说如此,他打从一开始,莫说五行之力,连点内力都没运出,单纯以剑式挥砍。
  聂飞若只是一介女流,亦无什么内功可言,在聂志弘的剑式下不停回旋,一个不慎,便是拐脚摔于地上。
  聂志弘将剑指向聂飞若,聂飞若轻叹道:"小公子,奴家体谅你的心情…若你真要杀,就杀吧。"
  "妳…。"聂志弘万分痛心,心道:"以往师父常说娘是个善良、温驯的姑娘…难道她真是娘么?不!不可能!我要相信师父!我要相信师父!"
  "起来。"聂志弘忍着脾气,道:"我们再打一回。"
  聂飞若显得楚楚可怜,昂起娇颜,道:"奴家定打不过小公子,两百年前,奴家的命险些让他收走…现在能活到今日,已无遗憾…若小公子想…。"
  聂志弘晃头道:"我叫妳起来!再打一回!"
  聂飞若无奈,扶地缓缓起身,点头道:"好吧…小公子,咱们再打一回…。"
  语毕,聂飞若再挥衣袖,嘴上哼起一首曲子,双脚以节奏的顿点作为跳动依据,衣袖也是凭节奏而挥出。
  聂志弘五式连转,但这回聂志弘却以五式中,选出最弱的两招残招作合并,使出十式一剑,忽快忽慢、忽重忽轻。
  虽说此种打法为他新领悟之招,但聂志弘专选残招使用,确实有放水之意。
  只可惜残招虽弱,但凭聂飞若之力仍无法打赢聂志弘,没会儿,她的双脚一缠,再次摔落于地。
  聂飞若道:"胜负已定…小公子,你要杀…就杀吧。"
  "妳…当真没有遗憾么!"聂志弘气着说道,似乎再期待什么。
  聂飞若摇头,抿嘴道:"奴家说了…能多活两百年,还有什么好憾的?"
  "妳…。"聂志弘说着,眼眶就这样红润,道:"妳完全不挂记妳的孩子么?"
  "孩子…。"聂飞若一愣,却又笑道:"小公子,你莫安慰奴家了…那孩儿只是凡人,如何能活两百年…?"
  即使聂志弘很不愿承认自己是裘夏和聂飞若所生,但他仍咬紧牙关,道:"妳别管,我只问妳…妳不思念他?"
  聂飞若暗声道:"小公子…照你这么说…严灵空身边除了你…还有我的孩子么?"
  聂志弘问道:"妳…有替妳孩子取名么?"
  "有…他叫…。"聂飞若还没说出口,聂志弘就无奈道出:"志弘…?"
  听到这名字,聂飞若的眼眶自然湿了,她道:"奴家没想到,两百年后,还能听到这孩子的名字…。"
  "那如果我告诉妳,我就是志弘呢?妳的孩子,聂、志、弘。"聂志弘握紧双拳,一字字强硬说道。
  "什么…?"聂飞若双眼睁大,原先云淡风轻的模样成了紧张,甚至颤抖,她抖着声音道:"你…当真就是志弘?怎么会…。"
  "是…我确实是志弘…妳和…的孩子。"
  "孩子…娘没想到还能看见你,当时你只是个婴孩,没想到如今…"聂飞若越说越激动,泪水也在眼眶不停打转,缓步走近他。
  聂志弘的双目无神,看着她如此自然充满人性的反应,让他真没法怀疑,他双拳握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慢步朝聂飞若走去。
  当两人距离一近,聂飞若便伸手将聂志弘抱进怀中,但这一抱,聂志弘的希望当真消逝了。
  事实上,聂志弘始终认为这女人在骗他,因此他想说只要示好,让两人的距离在无疑中靠近,那她就会原形毕露;可能会趁机对他插把匕首,可能会在他身上下毒,可能会点他穴道再将他献给裘夏,无论什么都好…就是别什么都不做…而是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喃喃唸着他的名字。
  竹门内,古仁景正和一位银发尊者对决,那者面容以白布覆盖,身着白衣道袍,看来不象是妖魔鬼怪,反倒象是修道之士。
  但此尊者看似平凡,却会飞天遁地,着实令古仁景陷入苦战,两人已斗了将近三个时辰,古仁景一手撑着白阵,心道:"为何这人只针对我来?却无意间放韩他们通行…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天庭界的神仙才对,为何却感觉不到半点神力…?此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蹦!银发尊者轻挥手上柳絮,一阵阵冰点涌出,朝古仁景方向射去,古仁景仍以太极阵应付,但久而久之,那太极阵出现裂痕,瞬间,崩然而逝。
  后作力让古仁景滑步多尺才止,他以剑撑地,纯以剑法让人剑合一,直直盘旋于空中,再往尊者方向螺旋刺去。
  然而尊者只是轻盈蹬步,又飘浮在上空,此刻,他伸出双掌,手心如有一股强大吸力,将古仁景身边残留的灵气吸收殆尽。
  古仁景心道不妙,虽说此者吸收的全是他身边残出的灵力,但即使不会危害到他,却会助长尊者的力量,在这般下去,他仍只有输的份。
  古仁景不再释放灵力,单以人类的内功作辅,让全身内力迅速流窜在攻击部位上,增强挥剑力道,偶尔向上抛剑,偶尔刺地而进。
  如此作法,正好克了此者飞天遁地之法,尊者笑出一声,他将柳絮握紧,让它成了坚硬之物,如一把长茅般,细巧的穿刺于古仁景剑与剑的夹缝之中。
  逼不得已,古仁景只好不时稍微释放灵力以作出距离区隔,当然,他清楚的很,此者的目的就是逼出他的灵力。
  古仁景从怀中拿出霸纹扇,在扇上灌注内力,向尊者狠狠一挥,一道烈阳风散出,有着神器和古仁景自身的灵力。
  然而,尊者仍照样将这股力量吸收入体,情急下,古仁景打算唸起召唤神兽的咒语,但此刻,尊者却是摇头,以粗旷又沉的声音说道:"小子,这塔周遭布满结界,就算你召唤神兽,也是于事无补。"
  古仁景一愣,双手运劲,翻了数个跟斗弹至尊者面前,连向尊者的面部攻击数掌,用力一扯,终于将白衣尊者的面纱扯开。
  尊者一惊,还好他白发够长,立刻猛力甩头挡住面容,并从白袍上撕下一块布料欲挡,然而此刻,古仁景却道:"仲宫主,不用挡了…。"
  "你…你这臭小子。"仲用力将白布扔在地上,道:"你怎么认得出老夫?"
  古仁景摇头道:"能吸收神器之力,除了四位宫主外…应该没人有这能力。对了,为何您会在这?以你的身分,在魔器还未危害人间前,若插手此事,便是破戒…。"
  唉,仲高叹一声,道:"方晨,根据老夫推算,四魔器之力、魔界洞穴让人逼出至少还要十年,因此,老夫现在就来此处,并非为此而来。"
  "那是…?"
  仲叹道:"老夫利用天眼通查看那名叫做聂飞若的姑娘之事,但…无论老夫怎么施法,就是无法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