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虹急躁难耐,这时,天山印的元神散布出来,一道绿色身影浮于空中,对着虞灵虹道:"此者身上寄宿着神器之一续命,此为十神器中仅次于梦幻之者…倘若靠近,吾和伏羲印将会受到波及,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续命…何意?!"虞灵虹大呼道,天山印回:"此者的肉身早已死去,若非靠续命延续寿命,他岂能活到今哉?"
虞灵虹大惊,那辛德望现在就是在逼出续命?倘若一逼出,他不就死路一条?
"住手!!"虞灵虹慌道。
但辛德望却不理会虞灵虹,只见他双手不停摆动着手势,嘴里振振有词。
磅!一阵碎裂声,辛德望的身体竟破碎后又合成,形成一只铜壶,而他的魂魄,已与身体分离。
"爹!!"虞灵虹终于叫出口,随着出声,眼泪也潸然流下,虞灵虹冲至辛德望的魂体旁,不停囔囔道:"爹…为何你要这么做…为何…"
听到这声爹,辛德望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他道:"那年,我身死,心也死…一离开毒门,我自知命不久矣…但也许是新真安排的吧,垂死的我遇见祭炎先生,他以续命壶保我性命,并定下二十年契约,而代价是牺牲肉身,永生不得受日晒。"
"你不能!你不能!"虞灵虹大呼道:"你才刚认我,你还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我不准你就这样走…不可以…"呼着呼着,她崩溃的跪倒在地。
"虹儿。"辛德望不舍道:"你娘独自离开…寂寞十年余载…我是该去陪她。"
呜呜…虞灵虹想停下哭泣,但她就是无法,几日前,她才和藏雷相认,但他马上就离她而去;几日后,她终于和父亲见面,没料到竟又是最后一面。
看她泣不成声,辛德望感叹万千,他喃喃问道:"虹儿…爹如今在意的就是你们两姊妹…辛某问你,藏雷他…待你好么?"
"爹…?"虞灵虹啜泣着,却有些讶异,辛德望又道:"之前藏雷曾来找过辛某两次,一次是关山崖战役后…他没头没脑问我为何当年要灭毒门,当时辛某以为他仅是好奇,因此只字未答…然而第二回他来找我,开口第一句却是要我将妳许配给他。"
"怎…怎么会…"虞灵虹哭肿双眼问道。
辛德望摇头道:"那是妳遭陆剑湖打伤后,他去找祭炎先生报备…祭炎先生就告诉他我其实是妳父亲…虽说不知前因后果,但他说因为妳想有个家,因此…他想照顾妳…让我同意。
想到这,虞灵虹想到藏雷垂死的模样,此刻又听到这番话,心头的难过一次涌现,辛德望愣了会,担心道:"虹儿,难道他欺负妳么!?"
"不…没有…"为了不让辛德望担心,虞灵虹隐瞒藏雷垂死之事,她猛摇头,伸手狂擦拭眼泪,笑道:"没有…他对我很好…他真的对我很好…"
辛德望满意地点头,如同释了重负,又问道:"那痕儿呢?"
"小痕她…。"虞灵虹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现在想来,怎么他们两姐妹在感情路上都如此坎坷。
"痕儿怎么了?"辛德望又惊,虽说现在他已没法在做什么,但倘若辛痕受到伤害,他就没法安心离去。
虞灵虹咬着牙,她不擅长说谎,却又得欺骗父亲,她道:"小痕她…现在碰上了些瓶颈,但爹你放心…总有一日她定会得到想要的幸福…一定会。"
"是么…"辛德望看得出虞灵虹有所隐瞒,但此刻,他相信虞灵虹会是一位很好的姐姐,有她在,辛痕不会受上委屈。
辛德望轻叹一声,道:"辛某实在太对不起你们姊妹,来生若有机会…爹愿意做牛做马还欠你们的亲情和照顾…"
"爹…"虞灵虹终于忍耐不住,上前拥抱父亲,她好想要撒娇,好想要被关心,即使只有这么一次…
辛德望用仅存的温度轻抚虞灵虹的发,道:"是爹没能好好照顾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神器交给妳…还有这些。"
语毕,辛德望将毒经半本和数张符咒交给虞灵虹,道:"这些是爹能留给妳的…"
虞灵虹接过东西,哭得整张面容都已发肿,但她除了难过这点外,更难过爹娘的坎坷命运,而爹为了等她,甘愿和神器作契约,到死连具遗体都没得留…让她没法将爹和娘葬在一起。
生时,他们无法相守;死后,他们却仍无法团聚…
辛德望明白虞灵虹心中所想,但时辰已到,不过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虽然在人间的规矩里,他们没能长相厮守,但这回一走,他相信虞新真一定还在某一处等他去团圆。
在辛德望的身影离去后,虞灵虹跪在此处半个时辰,并磕上百个响头以答谢辛德望的生育之恩。
而后她拾起辛德望留下的遗物,擦去脸上的泪水,现在寄宿的和续命壶就已有三样神器在她手中,因此虞灵虹告诉自己不能停歇,她要带这些至塔顶帮助祭炎,因为祭炎不只是藏雷的父亲,还是辛德望的救命恩人,此恩情她非报不可。
虞灵虹打起精神继续上楼,直至来到三楼,她这才发现三楼是座大平台,亦是三个路口的互通之处。
而在眼前的是相拥甚久的聂志弘和聂飞若这对母子,虞灵虹满是狐疑,步步走近道:"志弘师兄?她是谁?你怎么和她…"
聂志弘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显出满意的笑容,但一见虞灵虹心情却甚复杂,他道:"灵虹,妳为何会在此处?妳不是回骸颜峰么?"
"这说来话长。"虞灵虹摇头,转而盯向这名素未谋生的女子。
聂飞若轻声道:"姑娘妳好,初次见面,奴家是志弘的娘亲。"
"什么?!"虞灵虹大惊,心道:"有这么巧么?在这塔我遇上爹,而志弘师兄遇上娘?不…聂飞若早已死去…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
聂志弘微笑道:"妳一定和我一样讶异吧?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她真是我娘。"
虞灵虹仍觉奇怪道:"但…骸颜峰上明明有…。"
聂飞若表示善意,道:"那是严灵空的伎俩罢了,请您相信奴家,奴家当真是志弘的娘,方才劝了他许久,他总算同意和奴家还有夫君一同归隐,不再管严灵空和严灵雨的恩恩怨怨。"
虞灵虹越来越糊涂,道:"志弘师兄,你爹是…?"
聂志弘难掩失落,道:"虽然很难置信,但确实是裘夏。"
"不可能!"虞灵虹大声道:"虽然我没见过他,但绝不可能是如此。好,姑且不说这个,难道你真不管师父了?严灵雨出事…师父他一定…"
聂志弘沉默甚久,聂飞若代替他回答,道:"志弘不去找他报仇已是仁慈,若还去帮他,当真是天地不容。"
"这…。"虞灵虹一头雾水,问道:"志弘师兄,请你把话说清楚点!"
"姑娘,这是奴家的家务事…请妳…。"聂飞若说着,但这回虞灵虹却举剑面向聂飞若道:"请妳安静!我要听志弘师兄说!"
"灵虹!妳这是干么!"聂志弘难得对虞灵虹发怒,他伸手拍去虞灵虹的剑,并道:"我老实和妳说吧,两百年前师父…不…严灵空他玷污我娘又将还是婴孩的我夺走,让我认贼作父二十多年,如此之仇…妳说严不严重!"
虞灵虹看了聂飞若,心道:"以师父日夜替聂姑娘上香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单纯…但师父挚爱的是画上之人,岂会如她所说…"
聂飞若又道:"志弘说的没错…奴家仅是一名平凡女子,如何能和他斗?幸亏夫君不计较,不然我当真想寻死…"说着,聂飞若啜泣出声。
聂志弘看的不舍,道:"灵虹,总之此事妳莫再多问…我想带娘先行离开。"
"等等!"虞灵虹伸手挡在聂志弘面前,道:"这些是她的片面之词且疑点甚多,你怎能轻易相信?"
聂志弘坚定道:"没有一个做娘的会让孩子去犯险,所以娘才劝我归隐,单凭这点我就信她!"
"那你也不能抹煞师父对你的好!比较起来,师父对你更好不是么?!"
"我…"聂志弘回忆起这二十年来和严灵空相识的点点滴滴,再想到他如此心狠手辣,心头当真不是滋味,若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不是事实。
两人僵持不下,此刻,聂飞若开口,以温柔的声音劝道:"姑娘,为何妳要一直怂恿志弘?难道妳不希望他和奴家相认…远离这是非之地么?"
其实聂飞若说的没错,但虞灵虹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就是觉得此人有问题,支支吾吾时,聂飞若开始步步逼近,恍然大悟道:"奴家明白了,其实妳是黎介木派来的妖魔么?妳的目的只是要来伤害志弘,对么?"
"妳!"虞灵虹心道此人竟恶人先告状,这些话不就是她心里所想?
但这话听在聂志弘耳里,却如同醒了一般,此刻,他举剑面向虞灵虹,道:"娘说的没错,灵虹已答应我要回骸颜峰…没可能会出现在这,说!妳是谁!"
"志弘师兄!"虞灵虹没想到聂志弘竟被洗脑成这种程度,姑且不论这女人是不是他娘,聂志弘现在的眼神和态度,确实不像他原本的模样。
"志弘,别这样。"此刻,聂飞若一边扮黑脸,却又同时扮演白脸,她拉住聂志弘,道:"万一是娘猜错,她真是你朋友的话,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虞灵虹愣着,聂飞若又哀求道:"姑娘,奴家不像相公那般拥有魔力,能苟活至今还能见上志弘是奴家最大的心愿,如今心愿刚成,我求妳放了咱们,让咱们母子离开这打打杀杀的江湖吧,妳就和妳主子说…没见上我们就是。"
看聂飞若求成如此,虞灵虹更觉奇怪,但聂志弘却难以忍受,道:"妳究竟是谁!?竟假扮成灵虹的模样,还惹我娘哭?"
"我…"虞灵虹不善言词,那古怪的感觉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道:"志弘师兄,我当真是虞灵虹,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