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嘓-咕-嘓…”这时,一阵阵奇异之声从他身边传来,还没反应过来,地上的泥泞忽然干涸并深锁他的双脚,令他动弹不得。
"可恶!"古仁景吃惊一喊,急着拔脚,然而还在挣脱之际,奇异的声响越发越大,没多时,原先默躺的地方竟”轰”一声涌出大量泉水。
"糟了!"古仁景动弹不得,水一下就淹到他的脚、他的膝、他的腰、他的脖…。
"呃啊!"古仁景奋力一拔,幸好泥泞碰到水后稍微软化,他总算拔出脚,开始猛力的向前游,一定要在水井填满前游出去。
"呜。"古仁景努力闭着气,在他游到井口正要攀梯时,水的高度也已淹到他的嘴,古仁景死命抓紧阶梯大力晃动,试图与庞大水压抵抗。
"仁景!"听到井里传来声响,辛痕急着奔向井口,然而”波”一声,涌泉一涌上来,直溅湿辛痕的身。
这时,涌泉止了,她的心也如止水,井口全让水填满了…那古仁景呢?为何他没上来!?
"仁景!仁景!"在井口等了甚久,压抑的心情随井水一同爆发出来,辛痕抱着井口大哭失声,现在这状况,即使想爬下阶梯至井底,但井水堵着入口,根本束手无策。
奇的是井水涌出至井口一般高后便停下再涌,张秋净心有不忍,上前扶起辛痕,但面容仍存着惊恐,方才那一幕着实震撼,他叹道:"就算古仁景是大罗神仙,淹在这么高的水里终会溺死…不行,张某得想法子救他。"
"你…要救他?"辛痕哭肿双眼道。
张秋净叹道:"撇开私人恩怨,张某曾身为捕快,拥有一颗助人之心,人民有难,自当相救。"
语毕,张秋净脱下外袍作瓢,用力将井水捞出,既然下不去,那他就把井水移开,即使此法就如愚公移山,但张秋净仍不愿放弃。
辛痕在旁看久了,虽担心古仁景的安危,却也打从心底感激张秋净,她撑着眼泪不落,站起身,虽说没有张秋净这般好内功能以外袍捞水,但她有双手,就算用手捧,她也不放弃希望。
"老夫就知道必定有事。"这时,一名老者唉叹声从后方传来,辛痕惊讶转头,双目大睁如同见上救星,她奔上前呼道:"清悔道长!你是来救仁景的么?"
清悔无奈道:"老夫料到仁景定有事瞒我,因此在他身上缚上老夫的拂尘之力…如今,他与老夫约定的时间已过,老夫仅好用这方式感应出来找人。"
"那你有法子救他么?这水怎么捞都捞不完…咱们真的已没法子了…。"辛痕急切说着,很快又泪如雨下。
清悔深呼吸一口,叹道:"你们退远点…不…退到那颗树后。"清悔比了个方向,那树约离此处五十尺。
辛痕不懂,但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清悔身上,道:"张大哥,我们退后吧…道长,全靠你了…请你一定要救他。"
待他们二人退开,清悔站立原地、闭上威目,一手放在胸前做出道家折指姿势,另一手高举拂尘,嘴里则开始喃喃自语。
只见拂尘上头开始聚集湛蓝银光,那光点轻盈透亮、色泽通明,就像流萤般闪闪发铄,令人目不转睛。
渐渐地,随着闪烁速度加快,清悔的双脚如飞升般离了地,就这般没靠任何支撑物腾飞起来。
辛痕看得瞠目结舌,道:"没想到道长平时看来羸弱…却是如此深藏不露,以他的修为,早已能成仙了吧?"
张秋净亦在旁赞叹,道:"仙人飞天,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清悔飞升于离地约十尺处时,一双亮目忽然大睁、面容威怒,连他脸上的胡须亦看来虎虎生风、精神蓬勃,而他那头紫白长发随着拂尘上的灵气飘逸不定,从未见过此等架式,真让两人看得傻。
"开天辟地、凝水固元…老夫斗胆…呼请”辟地””固体”二力相助。"
”擦当!”清脆的声响于天空炸出,进而吸至清悔的拂尘之中,清悔双手握紧把手,用力朝地上一劈,喊道:"劈!急急如律令!"
”啪-!磅-!啪-!砰-!”剧烈的裂地声响彻云霄。
随着清悔的拂尘挥出,地表像开天辟地般裂开一条大缝,土石盘聚,没会儿就让井水之力一举冲开。
土石随着涌泉纷飞,而古仁景也随这股爆裂之力顺利喷出井底,然而此刻他已全无意识,全身亦是湿透。
看他全身是伤、头上有血,清悔轻叹一声,赶紧以拂尘拽一块天空浮云给古仁景作枕,以防再让他受到撞击。
随后,清悔将拂尘指向地上涌井,道:"固!急急如律令!"
才喊出,拂尘的软毛凝结成一直线,而后一道清光从拂尘口射出,此光清凉透冷,就算辛痕和张秋净站得远,仍能感到阵阵寒意上身,不禁打起哆嗦。
卿!卿!没多时,庞大涌泉全让清悔凝结成块,这时,清悔缓缓降落身子,一手背起古仁景,另一手则拿出一个葫芦,”咻咻”数声,将冰块全数吸入葫芦中,而后此地就如雨后春笋般,那井虽没了,但被破坏的地皮却恢复无恙,彷彿方才的惊骇仅是南柯一梦。
事情解决,辛痕赶紧奔上前,看着古仁景那张俊容苍白至极,简直吓掉了三魂七魄,哭咽道:"道长,仁景他…他还活着么?"
"嗯。"清悔显然疲惫,喘气道:"他尚有气息,但非常之薄,老夫要立刻带他回道观治疗,辛姑娘,麻烦妳同这位公子跟在后头吧。"
"但道长…你的手…。"辛痕万分愧疚,一次要操控如此大的寒气,就算清悔修为再高,亦躲不了被冻伤的命运。
"无妨。"清悔不以为意,道:"当务之急,是救仁景。"
回到道观,三个时辰已过,仍见多个弟子在房里房外来回跑着,有的拿着水盆毛巾、有的拿着仙丹妙药,然而清悔和掌门清难二人却始终没出房门半步。
时间缓缓流逝,辛痕在外头担心到疯了,一位俏丽姑娘顿时成了泪人儿。
张秋净看得不舍,凑近道:"痕妹…在古仁景治疗时,张某能和妳谈谈么?"
"嗯…。"辛痕微微点头,她担心古仁景,却也没法忽视张秋净。
张秋净闭目道:"今日古仁景已付出代价,事实证明他命不该绝,那我和他的恩怨也到此为止。"
"张大哥…谢谢你。"除了谢谢,辛痕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
张秋净耸肩道:"咱们何时变得这么生疏了?除了谢谢和道歉,张某很希望妳能说点别的话。"
"我…。"辛痕咬着牙,深觉愧疚于眼前人,唯唯诺诺地不敢瞧他。
张秋净轻露微笑,拍着辛痕双肩,道:"痕妹,其实在妳说要嫁给我时,张某真的很高兴,是妳让我找回动力,让我燃起新的希望。"
"别…别这么说…我…我不配…。"辛痕自责道。
张秋净摇头道:"不,或许妳做的是对的,想我张秋净一生乐观行事,万不该让仇恨蒙蔽视野,况且张某是一族之主,应赋予族人国泰民安,而非让他们沉在打打杀杀的日子里。"
辛痕问道:"虽然经历此事,仁景应不会再召唤朱雀…但四尊族地基仍是不稳,面对如此难关,你要如何扛起重建家园的责任?假如…不是受他影响,而是真有地震发生,以四尊族的状况,当真受不了此等冲击。"
"天无绝人之路。"张秋净微笑道:"终有一日会找到解决的法子,妳就毋须替我担心。"
"你太好了…。"辛痕深深对他施以鞠躬,哽咽道:"张大哥,人生能遇上你这样一个好男人,是小痕一生的荣幸,是我没这福气…我祝福你,早日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姑娘。"
张秋净苦笑道:"这段时日,张某想以四尊族为重,儿女情长暂且抛下吧…但假如妳还愿意,张某随时欢迎妳来四尊族,到时张某仍会像过去一样待妳。"
"别…不值。"辛痕大力拒绝道。
张秋净呵笑道:"放心,假如等不到妳,张某定会看开,到时张某若真已娶妻,也会将妳视为一辈子的好友,此生不变。"
"好…。"辛痕哭泣出声,情债当真难还,方晨前世欠了白姑娘,今生回来还给徐韩;但因此,今生古仁景必须负了她,而她辗转间又伤了张秋净,这样一个负一个,要到何时才能了?
"保重。"张秋净微笑道:"张某…离开了。"
"你也保重。"说着,辛痕给了张秋净一个拥抱,拥抱里充满感激、充满歉疚和亏欠,也充满彼此深刻的情谊。
张秋净走后,藉着等待时机,辛痕向观中弟子借了灶房烹饪古仁景爱吃的汤面,心道只要他醒了就能补充体力。
辛痕捧着热汤在门外等着,这时,”啪”一声,房门开了,走出来的不再是一般弟子,而是清悔和清难两位道长。
一见两位长辈,辛痕难掩激动情绪,急道:"两位道长…仁景…仁景他怎样了?"
清难和清悔两人对看一眼,两双清目中蕴含复杂情绪,辛痕见了大惊,险些将面摔到地上,好在即时让清悔扶住。
清难面目清冷,目光带火,却又不再多说,仅道:"清悔,贫道先去歇息。"说完,清难转身离去。
清悔叹气一声,扶着辛痕道:"辛姑娘请放心,仁景的命已保住,而他也已醒来,妳能进去看他。"
"真的?谢谢…谢谢道长!"激动的心情化为感动,可当她要跨出那步时,清悔又拦住了她道:"辛姑娘…妳…。"
"道长有何吩咐?"辛痕急切的很。
清悔语重心长说道:"仁景身子虽好,但身上仍有负伤,不方便走远门,这个…交给妳了。"说着,清悔拿出禁锢默的罐子,道:"方才仁景已把事情经过大略告知老夫,假如没有默的元神,藏公子将无法吸收黝的元神,还请妳跑这一趟,将这罐子交给藏公子。"
"这没问题。"辛痕道:"我看完他后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