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吾豪笑道:"不,理由多着的,自五年前至青莽林开始,魏某就一直妒忌雷兄弟,一直策划要将他除去,但单凭魏某之力是绝对做不到,因此,魏某便于机缘下投靠黎风,借用黎风之力来分化你们的关系。"
虞灵虹摇头道:"我不信,就算你真容不下他,也没必要伤害芊芊!"
魏子吾应声道:"魏某一方面伤害铁芊芊,一方面派信给段汝杰,让段汝杰将她救走,而你为了治她,便得至段汝杰家,如此一来你和雷兄弟的关系自然会差,那我也算报复五年前遭你拒绝之怨。"
虞灵虹愣道:"就算此事说的过去,那为何你伤了芊芊却又救了雷大哥?既然你恨他,就不可能出手救他。"
魏子吾道:"就因魏某恨他,所以认为死别对他并不算报复,魏某要的是他尝受生离之苦。"
虞灵虹喘着气,问道:"那昨日之事你又是如何做到?你是一介武师,就算内功再高,也不可能控制雷大哥去亲近浮儿。"
魏子吾一怔,其他事情他知道原委自然有法子担罪,但最后一事是邱浮自己所为,他又该如何解释?
虞灵虹瞧他说不出话,便知其中有异道:"难道你是替什么人担罪幺?"
魏子吾呵笑道:"虞姑娘这么说,便是觉得魏某不是这种人?那魏某还真荣幸,总算在你心里,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看魏子吾笑出声,虞灵虹更觉奇怪道:"你老实说,究竟是什么人逼你幺?你若说不出来,我就不信你是这种人,我认为你魏子吾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听此,魏子吾双眸一亮,心头确实萌生退意,但只要他这不演下去,到时,这些罪条便会追到邱浮头上,想到此,魏子吾便又决定自个儿承担,叹声道:"魏某能向你保证,今日过后,所有事皆到此为止,日后,便能证明魏某所言不假。"
"废话少说!你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是绝对不信!"一动怒,虞灵虹胸前伤口隐隐作痛,才干涸的血液又再次渗出。
不忍见她如此,魏子吾又想不到法子塘塞,仅好道:"妳瞧这个,或许妳就会相信魏某所言。"说着,魏子吾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制牌子。
藏雷一怔,魏子吾手上之物是五年前他们抵达青莽林时所买的许愿牌,想想,到今日为止,他还不知魏子吾当初究竟许了什么愿。
魏子吾走近虞灵虹,并将牌子拿于她面前晃动,虞灵虹双目一睁,看清上头之字,心一惊,喃喃唸道:"希望藏雷就此消失…"
魏子吾点头,彷彿释了重负,此事与邱浮无关,确实是当初他心中所想,当时,他的许愿牌虽未抛上神木,但后来藏雷让神木吸入,生死未卜,从那时起,魏子吾就深觉愧对藏雷,也已暗暗发誓不会再伤害他。
虞灵虹惊愣,不知该如何应对,支吾道:"好…就算如此,那你现在为何要说出来?你说出来,所为一切不就白费了?"
说到这,魏子吾脑子又是空白,他一股脑儿想替邱浮担罪,原本以为虞灵虹早已认定他是这种人,绝不会多做怀疑,可没想到他将许愿牌拿出了,虞灵虹仍认为他不会做这些事,但无论如何,既然已说到此处,他就绝不会出卖邱浮。
说着,魏子吾想了个无奈法子,而后缓缓靠近道:"魏某也非忏悔,只是时机已到,妳和雷兄弟也已闹翻,他自然不会出来救妳,现下,魏某想做什么都行。"
得言,虞灵虹大吃一惊,退后一步道:"你…难道…不可能,方才你的言神中都已表示出悔意,又岂会…"
魏子吾呵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是魏某的演技又更上一层了?虞姑娘,只可惜无论妳怎么认为,都无法改变魏某接下来要做之事。"说着,他更是靠近。
虞灵虹手上并无兵器,胸口之伤又隐隐作痛,面对魏子吾,她是没半点能力反抗,见来者不停逼近,虞灵虹双目发慌,直道:"魏子吾!你别再演戏了!我知道不是你,一定不是你!"
魏子吾双目发直,心头暗道一句抱歉,便伸手扒住虞灵虹的左肩,而后一扯,左手臂那雪白肌肤立即现于眼前。
虞灵虹惊声连连,又羞又气,正当魏子吾上前一步时,虞灵虹本打算奋力朝他一撞,可一掌忽然打下,顿令她失去意识。
"魏子吾!"见此,藏雷终于忍耐不住,但才刚踏出步,便见魏子吾脱下外袍盖在虞灵虹身上。
"雷…兄弟。"魏子吾双目一亮,显得歉疚万分,道:"方才的话你全听到了?"
藏雷原先百般不愿意相信,但见魏子吾扒下虞灵虹衣裳时当真怒火冲天,可后又见他并没打算乱来,此刻,他真不知魏子吾究竟是怎了。
魏子吾亦是惊讶万分,本以为吓唬虞灵虹再将她打昏,她便会更恨自己,就会相信他方才所言,谁知这一切又是徒劳无功。
藏雷盯着魏子吾瞧,魏子吾握紧许愿牌,道:"既然你已知前因后果,以你个性应当很想杀了魏某才是。"
"我不会杀你。"藏雷冷言道:"我相信你的义气,就算你一时踏偏,也绝不会是真心想将我除去。"
对此,魏子吾苦笑甚久,又是义气啊,这义气二字,当真让他里外不是人,他想保住邱浮,亦不能让藏雷和虞灵虹受伤害,如此,他到底该怎么做?
魏子吾沉声道:"雷兄弟,你可知魏某当真非常厌恶你,你别太有自信了。"
藏雷道:"若是如此,你为何还唤我作雷兄弟?"
魏子吾沉默一会儿,藏雷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此事是邱浮所为,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替她担下。"
魏子吾惊愣,可他尽可能将情绪藏好,决定跟藏雷赌一把,赌他是在套话,而非真的知道,稳住阵脚道:"此事与邱姑娘何干?她不过也是魏某的一颗棋罢了。"
藏雷确信魏子吾不会说谎,可若真如他所说,难道这一切全是他策划的么?藏雷猛盯着魏子吾双目,望能不攻自破。
然而这回魏子吾硬是撑着,双目毫不闪神,良久,藏雷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他握紧双拳,一副要将魏子吾吞下之态。
瞧藏雷之态,他总算成功一次骗过藏雷,魏子吾笑道:"雷兄弟,你恨我吧?以你的个性,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定会将他杀之,对么?"
藏雷猛咽口水,他确实气愤至极,魏子吾缓缓闭上双目,彷彿打算让藏雷将他除去,可这时,藏雷却放开双手,道:"就算真是你,我也不会杀你。"
"什…什么?"魏子吾不敢置信道。
藏雷道:"你所做之事并非无可挽救,还有方才你看似要伤害灵虹,实上又替她盖上外袍,如此证明,你早已改过…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计前嫌,咱们…也一样是兄弟,绝不改变。"
"哈…哈哈…"魏子吾大笑出声,这笑声夹杂多种情绪,有感激、佩服、有情谊、解脱,他对藏雷当真甘拜下风,无论藏雷多么优于他,他也无法真的恨他。
看他笑得豪迈,藏雷欣喜一阵向前走去,打算和他握手言和,谁知魏子吾却是伸手阻御藏雷,藏雷不解,道:"子吾,你难道真不能放下心结么?"
魏子吾心道:"雷兄弟,此生能得你这一兄弟,确实是魏某荣幸,仅可惜假若魏某和你握手言和,总有一日,你定会发现今日魏某所言是假,无论如何,魏某是一定得替她担了,相信魏某之死,定能令她痛改前非,回头是岸。"
藏雷不解魏子吾所想,此刻,魏子吾微笑道:"雷兄弟,魏某保证今日过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和虞姑娘,若有来生,咱们再做兄弟!"
语毕,乓然一声大起,魏子吾高举精刚棍,全力贯注后便朝自己天灵狠狠打下,顿是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魏子吾残喘倒于血泊中,藏雷难以相信眼前景象,吃惊半刻才回神,颤抖地蹲下身扶着魏子吾,轻摇他道:"子吾…你撑着点!"
虽说如此,但当藏雷伸手摸着魏子吾额头时,上头全让鲜血覆盖,手也被染成艳红,看得出魏子吾这击丝毫未留力,确有死意,如此之伤,就算华陀再世,亦是束手无策。
魏子吾浅露微笑,唯有一死了之,才能瞒住邱浮的秘密,也能弥补内心对藏雷的亏欠。
藏雷清楚魏子吾时间不多,不久,眼眶湿红、潸然泪下,魏子吾脸颊沾上藏雷的泪,他吃惊地半瞇双眼,道:"雷…雷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轻易流眼泪?"
藏雷难忍情绪道:"兄弟将死…我如何不悲伤…"
得此言,魏子吾欣喜地笑笑,道:"唉,谢谢你还认魏某是兄弟,转眼间咱们也认识快二十载了,自认识你起,魏某就一直敬佩你的武艺和气度…只可惜…在十五年前,魏某渐渐将这份兄弟情感化为怨怒,明明魏某一生以义气为重,却仍不慎踏错脚步…险些铸成大错。"
"子吾!"藏雷大呼一声,握紧魏子吾双肩道:"我说过不怪你,此事莫要再提!"
魏子吾呵声道:"魏某真的很怀念当初咱们还是十魔将时,我、你、仁景、觉均小弟、吕兄弟、雨大人…还有那几个姑娘们,那时大伙儿一同饮酒、一同比划武功、一同抗敌…现在想来,真是怀念万分…"
听他提及旧事,藏雷更是哽咽难止,他深信魏子吾会说这话,便表示这事绝非他所为,藏雷再问一次,道:"子吾,你告诉我,你到底替谁担罪…"
人之将死,魏子吾瞇起双眼,毋须再用表情伪装,他喃声叹道:"没为谁…就是我一人所为…呜…"魏子吾抓紧头颅,垂死前的疼处渐渐麻痺无感。
此刻,魏子吾细数今生所为,他想,这大概是他一生做最对的事,他替邱浮担了下来,又以死封口,这样邱浮定会以此自愧,从今尔后,就不会再为了藏雷做出更疯狂之事。
藏雷泪如雨下,问不出答案,仅好默默地陪着魏子吾,直至他完全阖眼,呼吸心跳停摆,藏雷拿起腰间水壶,以茶代酒,作敬后直接干下,送他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