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完事情经过,杨锦宣撇除平日嘻笑模样,怒火横生,斥道:"一个黎妖人已如此阴险,竟还有个姓邱的婆娘?仁景,那妖女就在里头是吗?好!杨某定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她!"
"替天行道?我就在这,倒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这时,一名女子从侧边走来,那人正是邱浮。
听及这声音,藏雷随即睁开双眸,眸中带火带怨,他站起身狠瞪着邱浮,然而见此,邱浮倒也不逃,忽略身旁众人,缓步走到藏雷面前,道:"我冒着让你杀死的危险也要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黎风已在里头设了陷阱,你当真没必要为了虞灵虹那女人,而赔上自己性命。"
"哦?"藏雷并无发狠,只是对邱浮露出一抹奇异微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会宰了你。"
邱浮一颤,道:"若杀我…你定会后悔!"
"不杀你才会后悔!"藏雷话还没出,徐蓉却已奔上前,一手持剑压在邱浮脖颈上,目光凌厉道:"你杀了韩,我今日就要你赔命!"
见上徐蓉,邱浮忽露惊讶,道:"蓉…怎么是你…"
"蓉什么蓉?"徐蓉不解为何邱浮如此称呼她,但此刻她忍耐不住火气,便不愿多做审问,直道:"有什么话,待你死后见到韩,再去找她忏悔说吧!"语毕,徐蓉丝毫不给邱浮说话机会,便朝她脖颈迅速狠划一刃。
然邱浮原先已有负伤,现因伤而导致速度变缓,见此刃冷不防划来,邱浮逃不开,只能赶紧侧身,所幸保住一命,此剑只割去她一片头发。
邱浮望着落下发丝,猛冒冷汗道:"蓉,韩的死我也深感难过,等这事一过,我定会去给她上香。"
"上香?"徐蓉怒火冲心,喝道:"你杀了她…还有脸去给她上香吗?"
"蓉,慢着。"藏雷轻轻抓住徐蓉一手,后抬高面容,眉目一挑走至邱浮面前,道:"你认识蓉?"
听藏雷愿意和她说话,邱浮满是欣喜,道:"雷哥哥,你总算肯理我了!你一定是知道浮儿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对吗?"
"回答!"藏雷压低眼神,冷道:"你若再转移话题,我直接劈死你!"
邱浮盯着藏雷,再看在场所有人,除了两名孩童外,其余人对她皆是投射怨怼眼光,若要改此现状,或许表明身分,才是扭转乾坤的最好方式。
想了许久,邱浮粗喘一口道:"藏雷,你可记得十多年前,在关山崖山腰处那条河流,你曾抱着一人?那时她要杀虞灵虹,可你却没杀她,如今我不过是把虞灵虹送到黎风身边,如此,你却要杀我?"
"关山崖?程…"藏雷思考一阵,赫然想起徐韩临终前曾和他说了程耶二字,现在想来原来她要说的正是"程燕音"此名,如今总算想明白,藏雷惊声皱眉,半猜半疑道:"你…是程燕音?"
"看来,你还是记得我呀。"听得藏雷呼她名姓,程燕音顿觉温暖,同时,也从怀中拿出罐子,将里头液体涂于脸上,待面容产生浓稠龟裂,她便是”啪”一声将易容面皮拆下,一张绝色艳容顿现眼前。
"燕音…"见此,徐蓉和古仁景双双惊叹,然虽知她是程燕音,三人却无法接受事实,藏雷苦撑着笑,颤抖道:"你…为何没死?"
听此言,程燕音心头一怔道:"难道你不希望我活着吗?"
"别说废话!回答!"藏雷吼道。
程燕音握紧双拳,然而面对心上人,她却不敢说出真相,只道:"是觉均救了我。"
藏雷道:"觉均…那他人呢?"
程燕音应道:"他…他…"
看程燕音结巴,徐蓉忽灵光一现,呼道:"难不成你牺牲了觉均小弟?"
听此,藏雷眉目颤动,盯着徐蓉道:"此言何意?"
徐蓉咬紧牙,不敢妄自猜测,也不敢擅自回话,迟迟等待程燕音开口,良久,程燕音心道既然徐蓉心中有底,那她撒谎也没甚意思,她点头承认,道:"是,结界术中有一种称唤吸精之界,能让耗尽结界力的结界师藉由吸取内功高强之人之力,得已修补失去的结界力,藉此保住一命。"
"你竟然吸收觉均的力量?"古仁景惊声,不禁透出鄙夷,若真是如此,那程燕音所为和这群妖魔又有何差别?
程燕音咽下一口水,道:"不错。"
多年未见胡觉均,大伙儿原是猜测当年他随程燕音殉情,但如今却听得他非但不是殉情,甚至是让程燕音所害。
于她手下多添一条人命,藏雷神情颤动,强忍情绪,道:"所以打从开始,你就假扮成邱浮的身分接近我,莫非那邱家三口之所以没逃过疫情,全是拜你所赐?"
"是,人是我杀的。"程燕音大方承认,说及那无辜三口,却未显丝毫歉疚。
藏雷再道:"铁丫头前阵子遭人毁容,也是你搞得鬼的?"
程燕音点头道:"是我让子吾这么做。"
听及魏子吾,藏雷更难掩愤慨,声音变得凄厉尖锐,道:"子吾…所以当初子吾会自尽,为的就是要保住你?"
"对。"程燕音点头道:"子吾重情重义,这点,我心中对他万分感激。"
最后藏雷咽下口水,道:"你为了抓灵虹,即使韩在身边,你也宁愿动手杀她?"
程燕音喘口气,解释道:"我无心的,只是…"
啪,然这回不等程燕音说完,藏雷便朝程燕音愤恨狠挥一掌。
以前无论是谁,只要谁敢打她她定会反击,可这回对象是藏雷,程燕音除了错愕外,压根儿不敢吭声,只是一手摀者脸颊,无辜地瞧着他,而后一双水灵双目泪眼盈眶,道:"雷大哥…你…"
藏雷从未动手打过女人耳光,但现下他当真让程燕音逼疯,藏雷喝声道:"这一掌,是我代韩打的!"
啪,又是一掌飞至,藏雷接道:"这掌,是祭奠子吾在天之灵!"
啪,第三掌打下,藏雷愤恨道:"这掌…是为觉均白白牺牲所打!"
连续三掌,已让程燕音双颊发肿,嘴边余血,但程燕音仍未坑声,至少在心里,她对这三人确实有着些许歉疚。
啪!这一掌打得更重,程燕音不解,藏雷睁大双眸道:"这掌,是为当年那原先天真无邪的程燕音所打!"
程燕音心头一怔,然而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掌打来,藏雷再道:"这,是为我自己打!"
听此,程燕音毫无反抗,既然是为了藏雷,那她也甘愿。
啪啪啪…在这之后,藏雷忽发狂似地连甩程燕音耳光,每一掌清脆响亮,毫未留情,即便程燕音摔倒,藏雷仍将她拽起后继续狂殴,然他却是越打越怒,眼神中透出之火,彷能燎原。
面对这般连番甩掌,一张姣好面容早是鼻青脸肿,其他人虽皱紧眉头,却全未阻止,久久,程燕音终撑不住,哭声大喊,道:"够了!我有欠这么多人吗?"
藏雷愤恨地甩开程燕音,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缓缓说出,道:"这些,是为我妻子虞灵虹而打!"
听见这原因,程燕音难以接受,咆哮呼道:"你说谁都行,就别说是为虞灵虹!"
藏雷恨瞪着程燕音,不发一语,程燕音再道:"虞灵虹苦难道我就不苦吗?这十多年为了接近你身边,我得掩饰自己身分,得卑微求你看我一眼,得容忍虞灵虹在你身边像只打不死的苍蝇…此外,当我吸收完觉均力量时,那力在我体内扭曲难抑,我忍受多少痛苦,你们又有谁知道?有谁关心过我?"
"关我屁事。"听完程燕音哭喊一段,藏雷仍是冷声,语中深透怨怒。
程燕音咬紧牙,握紧双拳道:"对,不关你事,所以这一切全是她害的!假如她没出现,咱们十魔将还能完好如初,又岂会像今日这般分崩离析?"
听到这,徐蓉终难忍耐,斥道:"到现在你仍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我何错之有?"程燕音回瞪徐蓉。
徐蓉咽下口水,点头道:"那事到如今,我定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程燕音皱眉道。
徐蓉叹道:"咱们都知觉均他鲜少和人表露心情,直到有一回夜半三更,我见他在院子里练着奇功,同时不忘观测四周,似怕让人发现,在这之后我连续观察他七日,终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他,虽然觉均求我瞒着大家,可今日我不得不说。"
程燕音不以为意,随口道:"难道和我有干系?"
徐蓉道:"不错,觉均日夜不眠,为的,就是练你最擅长的结界术。"
听此,藏雷和古仁景不禁讶然,一直以来他们只知胡觉均拳脚功夫不赖,却不知他竟偷偷练了这么套术法,徐蓉再道:"为了追上雷大哥,觉均不停修习新的招式;为了追上你,他开始钻研结界术,虽从未在大伙儿面前表露,但他的结界术其实早已登峰造极。"
"怎么可能?难道…他…"程燕音惊呼一声,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情绪不禁变得喘而急。
"你猜的不错。"徐蓉深呼气一口,语重心长道:"如此…你认为觉均会不知道吸精之界吗?依我看来,当初他是甘心让你吸收,只是我没想到你…你竟真这么做…甚至认为这一切全是理所当然!"
"这小子他…"听此,程燕音面露惶恐,赫然想起胡觉均临终前那副深情款款、丝毫不悔的模样,忽是恍然大悟、泪眼盈眶,心头纠结不已,然而,她却强压胸口,故作镇定道:"好…就…就算如此…既然他喜欢我,为我死本来就是应该啊!况且他死后,我不仅亲自将他埋葬,每年我亦按时去祭拜他,直至今日仍未停过,我已做到如此…哪还欠他了?"
"那子吾叔叔呢?"聂羽扬发声道:"对于他的死,你也没半点愧疚么?"
程燕音情绪激动,呼道:"假如他别钻牛角尖,他根本不用死啊!又不是我逼他自尽,凭什么在这指责我?"
"徐韩咧?"杨锦宣怒道:"她总与你无冤无仇了吧?你为何还杀得下手?"
程燕音吼道:"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我已给她机会,假如她识相点,我又何必杀她?况且她也羞辱我羞辱够了,如此,我根本没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