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藏雷轻抚着她之发,心疼道:"再也不会了…"
虞灵虹撑着最后一口气,抬头正视藏雷,一见此,藏雷赶紧掩藏悲伤,再次撑起苦笑应对,虞灵虹悲戚道:"今晚…我总算能安心睡了,但…我怕自己将会变得冷冰,走得孤伶…雷大哥…再答应我最后一个小小要求…最后一个了…咳…"
"好!你说!"藏雷苦笑应声。
虞灵虹努力伸手勾住藏雷脖颈,笑靥如花、眸眼含笑,渴求道:"在我断气前,抱紧我、亲我…都别放开…让我在最后带着你的温暖离开。"
话毕,藏雷二话不说,便是大手一揽,将虞灵虹紧入怀中,而后将面容凑近,深情地亲吻住她,虞灵虹用尽最后一点力量,默默地回应着。
力气一点一滴流逝,虞灵虹不舍地将双眸轻闭,这时,滚烫泪水倾落在她面容上,那全是藏雷的泪,他紧抱住她,多么渴望时间就此停下,莫再前进。
"我…爱…你。"怀里的人双唇颤动,最后,在虞灵虹断气前,她终于鼓起勇气,用动听嗓音,说出这三字,那三字…便是藏雷期待一辈子想听到的话语。
三字一过,红颜却殁,藏雷高泣一声,彻夜,他吻着她不放,不愿相信怀里的人已无气息,然整间房,却再无半点芬芳,仅存无尽寂静伴他度过这漫漫黑夜。
这夜,下了场倾盆大雨,整座山庄让雨水浸得寂悲,好不容易一夜过去,大雨渐转绵绵,日光透不太来,山庄内仍阴寒一片。
聂志弘面带忧戚望着细雨甚久,总算来至藏雷房门外,伫足一会,才鼓起勇气轻敲房门,叩、叩之声连过,然,里头却无人应声。
聂志弘将手收回,压低眼眸,心道:"就算血露丸真能撑六个时辰,现下时间也过,但若直接进房,似乎…"
"志弘。"此刻,严灵空和严灵雨亦来此关心,瞧聂志弘一脸苦闷,严灵雨难掩紧忧,道:"为何不入房?"
聂志弘道:"我敲了门,但里头没有回话,怕就这么进去,会打扰到大哥。"
"你顾虑的对,可无论如何咱还是得进去劝他。"语毕,严灵雨再拍房门,喊道:"雷儿,是爹!咱能进去么?"
盏茶时间又过,里头却仍无人应声,亦无任何动静,严灵雨心中忽燃不好预感,情急之下,便是推开房门,然放眼望去,房内竟是空无一人。
严灵空进房观看,伸手轻抚床上残血,依干涸程度看来应是虞灵虹的没错。
严灵雨焦躁难耐,跺脚道:"糟!人不在,莫非那孩子真想不开?"
"雨大人。"此刻,徐蓉和杨锦宣亦来至此房,徐蓉手中抱着孩子,似乎才方哭过一回,现下虽是熟睡,可眼角边余泪却仍显而能见。
徐蓉无奈道:"昨夜我和杨大哥并未熄灯,不时从窗外观察雷大哥动静,一直至清晨时分,才听得雷大哥房门打开之声,本想跟上,但雷大哥抱着虞姑娘御剑离去,前前后后不过眨眼时间,咱轻功虽行,可不比御剑,实在追不上了。"
杨锦宣接道:"咱讨论过,藏雷带灵虹离开莫不是想找个地方安葬她…可实在想不着他会去哪儿。"
"忘忧湖。"空雨二人和聂志弘脑中都同时闪现此处,严灵雨和严灵空相看一眼,有默契地打算离庄前去。
"爹,我也去。"聂志弘亦想跟上,却让严灵空阻止,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多歇息吧,雷儿的事,让我和雨去处理便行。"
"嗯…"聂志弘无奈叹声,打消念头,道:"那爹你们路上小心。"
严灵空和严灵雨离开山庄后,即刻于空地开启传送阵,眨眼间,经过一阵恍惚,便已来至忘忧湖。
广阔湖泊,一眼难收入眼帘,严灵雨急呼道:"雷儿?你在哪?听到就应爹一声!"
几声过去,仍无人应话,之后,空雨二人东西两侧分行,前后包夹一遍忘忧湖,却未见藏雷踪迹,严灵空道:"方才我向路人打探,今日未曾见人来至此处。"
"那雷儿还会带灵虹去哪?"爱子心切,严灵雨只好选择耗时之法,道:"既然不在此处,咱只好去几处雷儿喜欢的地方,运气好,也许就能找到了!"
"也好。"严灵空点头同意。
接着,两人便是开启一次又一次传送阵,好不容易恢复些的力量,不知觉下,又双双至少耗去七成左右,可更惨的便是这般耗力,却是徒劳无功。
半日过去,仍无所获,严灵雨皱紧眉头,心生焦虑道:"哥,咱的力量又快不够,可却仍找不着雷儿,该不会…那孩子直接去找黎风了?"
"不会。"严灵空倒不担心,缓声道:"雷儿再冲动,亦会先安排好灵虹的后事,现下一日都还未过,他应还守在灵虹身边。"
"可咱的力量快不够啦!"严灵雨激动道:"若再找不到人,一日过去后,我真怕他自行去找黎风报仇,那便大事不妙!"
"骸颜峰。"这时,严灵空脑袋现出骸颜峰之景,喊出一声。
严灵雨一怔道:"会么?雷儿和灵虹虽曾一起住于骸颜峰,但时间并不长啊!"
严灵空推论道:"普天之下只有骸颜峰是黎风到不了之处,若想让灵虹清静,永不被尘世打扰,那骸颜峰便是最好之处。"
"这…有理!"严灵雨点头,道:"事不宜迟,咱这就出发!"
两人再次开传送阵至骸颜峰山脚下,突破结界入内,严灵雨咬牙,急切道:"骸颜峰虽不是座大山,可说来也不小,雷儿究竟会把灵虹葬在哪里…"
"徐姑娘的墓旁。"严灵空再道。
严灵雨又是一醒,道:"不错…韩是个爱热闹之人,所以当初仁景才将她葬在大嫂墓边,而灵虹和韩交情甚好,那么…走吧!"
这场大雨亦下在骸颜峰上,导致此处泥泞不堪,尤其现已天黑,两人走起来不甚轻松,好费工夫才来至住屋前。
然,现下走来却再无泥泞之感,严灵空好奇地拾起一把土,顿时眉目一睁,惊道:"此处之土有让火烘过之迹,可温度却保持得宜,因此只让土不再湿滑,却不会伤到此处土质。"
"大哥!你瞧!那个…是不是雷儿?"严灵雨瞇眼透察,大惊出声。
两人用微薄光线瞧着地面,确实有一人一脚屈膝另一脚伸直坐于地面,身子倚靠一块大碑,位置,就于徐韩墓边。
两人凑近观看,并以火折子照光,此人正是藏雷没错,他脸上沾有甚多泥土和血迹,双眸轻闭、呼吸平顺,似已睡去,。
严灵雨心有不忍,深怕吵醒他,因此只是轻轻伸手扶他,可这一扶,却见藏雷双手除了泥巴外还染着大片艳红,轻轻一翻,看来更是怵目惊心,血肉模糊,不知究竟让多少种大小参差之石子、木杈给划伤。
再细瞧,他的右手食指更是破得骇人,上头指甲亦已断裂多节,惨不忍睹。
严灵雨心甚纠结,道:"这孩子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真叫人不忍。"
严灵空轻叹一声,欲抬起藏雷并带他去屋内梳洗,以防伤口感染,可当他碰上藏雷后背时,忽是猛然一惊,道:"这…"
"怎了?"严灵雨急道。
藏雷本留着一头长发,按理说严灵空若扶他背,应会有长发落于他手掌之上,可现下却无此感,细瞧一看,只见藏雷那头长发已用一剑直接割去,发长已不及颈。
过去,藏雷本就留着一头利落短发,可自认识虞灵虹后,为了和她同般,他才留了这头长发,现下人已不在,那这长发便再无意义,他一剑割去留了多年之发,并用双手亲自替虞灵虹掘坟。
待坟造好,他将那断发捆成一束,随着铁箱,和虞灵虹一同葬下,接着,便是一点一滴,将尘土缓缓落在虞灵虹那冰冷身躯之上,没人知道他究竟耗了多少泪水,才鼓起勇气将最后一块尘沙覆上。
两人心甚悲凄,严灵雨哀叹地抬起藏雷,严灵空将目光放置墓碑上,总觉墓上之字有异,便以火折子照明,并伸手轻抚石碑,只见除了泥沙和鲜血外,上头刻的…却不单只虞灵虹之名。
在葬好虞灵虹后,藏雷便找寻一块石碑,没用半点内功或仙魔之力,单凭本身力量,用食指,一笔、一划不停的磨着石碑,而墓上所刻之字,是他们二人共同齐名之墓。
待藏雷醒来已是两天过后,他双眼茫然睁开双眼,忘了自己是何时睡去,现下发现处在房里,却也明了大略发生何事,他看看自身,已让人洗净身子,伤口也已包扎完全,至于那头乱发亦已整理妥当。
藏雷拱起身子往旁一看,轻唤道:"爹,空伯伯。"
"你总算醒了!吓死爹了知道不?"听声,严灵雨又惊又喜,赶紧来至藏雷身边道:"如何?可有何处不适?"
藏雷面无表情,道:"多谢爹和空伯伯关心,我没事。"
严灵雨轻抚藏雷双颊,道:"雷儿,爹知道你痛苦,但日子总要过下去,何况你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
"爹。"此刻,藏雷打断严灵雨说话,道:"你们放心,我真的没事。"说着,藏雷露出一抹笑容,眼神中不再存有半点泪光。
瞧此,两人反是惊愣,严灵空开口道:"雷儿,你若想哭…大可哭出来,这里只有我和你爹,咱不会笑你。"
"不。"藏雷再次微笑,那笑容半点不假,十分真切,他道:"灵虹走后,我沉思许久,其实比起你们二位遭遇,我已算十分幸运;何况爹方才说的对,我并非一无所有,我身边还有颐箫…有了他这宝贝,我又何必伤感?"
"颐箫?"严灵雨不解道:"是那天下第一名箫?"
"是我儿子。"藏雷微笑道:"灵虹临终前给他起了这名字,期望颐箫能成为我心中之天下第一,那我自然要快乐活下去,才能做孩子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