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着呼着,聂志弘用手摀面,一滴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经由指尖滑落,嘴里喃喃唸着:"对不起…。"
  失落好一阵子,聂志弘拖着疲乏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将军府,步步沉而无力,而冯玉珊在厅堂等候多时,终于盼到他回来,欣喜地上前搭话,想知道聂志弘考虑后的结果。
  可当她脚步一近,却见眼前人不仅面无表情,眼眶还又红又肿,明显是哭过之貌,冯玉珊化开心为担忧,问道:"发生何事?你怎么了?"
  "我答应妳。"聂志弘摇头,抿着嘴,过了一会后看着上方道。
  "你…你说什么?!"冯玉珊没能反应,颤抖道:"难不成…你是说…。"
  聂志弘忍着悲痛,双目盯着冯玉珊,轻轻道出一句:"我娶妳。"
  这简而有力的三字,却让冯玉珊乐翻了,见她嘴角略略颤动,不一会儿就大幅上扬,此时,她哪里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理,直抱住他呼道:"当真?你真的要娶我…?"说着,她不禁喜极而泣。
  见眼前人流泪,聂志弘惊讶万分,伸手擦拭她的脸庞,问道:"为何要哭?"
  "我…。"冯玉珊激动不已,直道:"我就是太开心了嘛,才会…才会。"
  聂志弘默默苦笑,伸手将这姑娘搂入怀中,心道:"虞灵虹,妳希望我娶华榛…我就偏娶玉珊…若妳有一点在乎,一定会叫我别娶…一定会…对吧?"
  面对这紧抱,冯玉珊哈一声的躺在胸膛中,轻声道:"待会我就去告诉爹,请他主持婚事,我冯大小姐的婚礼…一定要有很大的场面,我要让大家知道,本小姐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嗯…。"聂志弘点头道:"妳开心就好。"
  一会儿过后,冯玉珊忽从拥抱中逃出,但双手仍放在聂志弘胸膛上,臊道:"我…我想听你说句爱我的话,哪怕只是那简单三个字…好么?"
  聂志弘微微点头,正要发话时,却是支吾着:"我…。"
  那我连说了四五次,而后两字却始终说不出,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简单的三个字,对他来说竟如登天困难,他的心里、脑里满满都是虞灵虹的影子,无法违背自己的心,只能一直盯着冯玉珊,道:"我…我…。"
  "怎么了?"看他欲言又止,冯玉珊透出失落,哀道:"难不成你只是想逗我开心,只是想回报我的恩情,所以才…?"
  冯玉珊苦笑一声,她虽单纯但不笨,从表情就能看出聂志弘并非真心,失望的转身离开,但这一转,啪!一只厚实的手掌抓紧冯玉珊,冯玉珊被抓得疼,面向他呼道:"志弘,好疼…。"
  岂料这一转身,聂志弘忽凑近身子,那双柔唇贴近紧吻冯玉珊,他心里清楚,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冯玉珊放心,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无论是谁被这般无预警亲吻皆会手足无措,但冯玉珊却仍抓着聂志弘的手臂,沉浸在他给的甜蜜。
  但在庭院中,她不敢太过张扬,欲推开聂志弘,岂料眼前人再次用力,将她抱得更紧,冯玉珊推不开他,但也在不自觉中接受这力气,渐渐给了回应。
  "志弘师兄…。"然而,院中却不只他们二人,陈华榛早在一旁观看多时,每眨一眼就落下一滴泪,可她骂自己这被动的心态还能怨谁?只能默默将眼泪吞下肚,跑回房间独自抱着棉被痛哭。
  翌日,冯崇旭得知婚事谈妥后,欣喜大作,开心呼道:"好!本将军嫁女儿,定要嫁得风光才行!"
  聂志弘苦笑道:"全依将军的意思吧。"
  辛痕见两人进展极速,虽感不可思议,却也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真促成一段良缘。
  这时,古仁景却看出聂志弘那哭笑不得的神情,心头总觉不对劲,随后在众目睽睽下将他拉出来,问道:"志弘,你当真要娶她?"
  聂志弘冷笑一声道:"不好么?还是,连你也在乎华榛?"
  "什么?"古仁景听不明白,仅道:"婚姻大事岂能草率?你和她才认识多久?更何况,不需经过师父同意么?"
  "你说的我都想过了,玉珊是个好女孩,对我又真心,我相信师父会喜欢她。更何况她是师妹之一,或许,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注定好的。"虽是这样说,但聂志弘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么做,全是负一时之气。
  古仁景深感不妥,总认为聂志弘的神情过于云淡风轻,又再问一声:"你真…。"
  "行了。"聂志弘阻止他再说下去,不然再多听几句,定会动摇他的信念,他道:"当我是兄弟的话,就祝福我吧。"
  "你真考虑清楚了,绝不后悔?"古仁景试探性问道。
  "嗯。绝不。"
  古仁景看他心意已决,若再继续反对,也是自讨没趣,改道:"好吧,你开心就好,对了,灵虹她昨晚彻夜未归,我有点担心她…。"
  "你说什么?!"聂志弘听闻此言,随即张大嘴巴,直拉着古仁景,平稳的情绪瞬间有了起伏,激动道:"没回来?有去找了么,人呢?"
  古仁景点头道:"小痕昨晚有去找她,也有找到人,她说暂时不想回来,所以…。"
  找到人了?聂志弘立刻放开双手,冷道:"既然没事就好,想住外面就去吧,也许是住不惯这种大屋子。"
  话到此处,冯玉珊也从大厅走出来,好奇道:"你们在谈论什么,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走吧,我带妳出去。"
  "好啊"冯玉珊欣喜一声,道:"对了,爹爹说婚礼定在十日后,因为还得去请奶娘来参加婚礼,她住得比较远…还有要公告天下,所以要花点时间。"
  这婚礼聂志弘根本不在意,因此她要怎样就怎样吧,他道:"嗯,全依妳吧。"
  说完,聂志弘拉着冯玉珊离开,留古仁景愣在原地匪夷所思,心道:"若真想娶她,会是这张僵硬的脸么?"
  接下来几日,聂志弘都陪着冯玉珊东奔西跑,听说书、看戏、逛街、打猎,回到府里亦是你侬我侬的黏在一起,看来确实是对情投意合的情侣。
  但古仁景始终觉得事有古怪,他怎么看都认为聂志弘在故作镇定,人在府里,但总瞧着远方,彷彿在期盼什么发生。
  而陈华榛虽爱不到聂志弘,却也显得有风度,一起和下人打点他们俩的婚事,虽说有些讽刺,但也乐在其中。
  至于辛痕一沾到这喜气自是乐不可支,也常去客栈找虞灵虹,可就是问不出她为何坚持不愿回去。
  "他们成亲当日我会去的,将军府实在太气派,不适合我住。"问了好几日,虞灵虹千篇一律都是这个答案。
  辛痕苦笑两声,道:"好吧好吧~但我没想到这回我真弄错了呢,志弘和玉珊如此情投意合,亏我曾以为他喜欢妳呢。"
  婚礼前三日,聂志弘依旧带着冯玉珊出门,其他人也各自去打探有关夏静的消息,陈华榛则留在将军府中帮忙。
  "陈姑娘,小姐的奶娘来了。"正当陈华榛忙着布置时,下人来报。
  陈华榛欣喜:"快请她进来。"
  奶娘缓步走了进来,陈华榛不经意抬起头看了她,岂料这一抬,竟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呼道:"婆婆?怎么是妳!"
  原来,冯玉珊口中的奶娘,就是以往和陈华榛一同在天佐镇相依为命的陈婆婆,陈婆婆看到她,亦是惊讶万分,两人久未重逢,陈华榛赶紧请婆婆来庭院坐下,想要和她叙旧。
  然而,陈婆婆一见陈华榛之时,便将开心化为顾虑,问道:"华榛,妳怎么会在这?聂少侠呢?婆婆听说你们在关山崖闯出一片名堂,怎么如今…?"
  "其实…其实…。"陈华榛扭捏许久,才终于说道:"不瞒您说…玉珊要嫁的人就是志弘师兄。"
  "什么?"陈婆婆没法相信,呼道:"玉珊那孩子在信上坚持不说对象是谁,说要给我个惊喜…但…怎么会是聂少侠?"
  说到这,陈华榛仍掩饰不了心中失落,叹道:"他们成亲的事,都已昭告天下,没想到…婆婆居然不知道呀。"
  "婆婆这把老骨头,哪还有力气去听人说长道短呢?只是…。"陈婆婆好奇问道:"婆婆记得,妳不是也喜欢聂少侠么…怎么会让玉珊给…?"
  "奶…。"冯玉珊一听下人说奶娘来了,兴奋地往庭院冲去,可这时她却停下了脚步,在一旁偷听着。
  由于他们出去时,古仁景又突然约走聂志弘,因此,冯玉珊不打扰他们谈话,自己先回来,可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听到陈华榛喜欢着自己的未婚夫。
  冯玉珊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根本没想过其他人的心情,她觉得只要聂志弘爱她,就不需要和别人争风吃醋,久而久之,也就忽略身旁的人。
  "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呢?他喜欢的是玉珊…他和玉珊之间又无阻碍。况且,玉珊长得漂亮,用懂得逗他开心…我…。"说着说着,陈华榛仍忍不住泪水,不停啜泣起来。
  陈婆婆安慰陈华榛,道:"总有一日,妳会遇上更好的男人,妳可是婆婆我带大的,婆婆清楚知道妳的好。"
  "什么?"冯玉珊这声呼在心里,闪了神,喃喃自语道:"之前华榛口中的陈婆婆…就是奶娘?华榛是奶娘带大的…那…那岂不是…糟了…!"
  陈婆婆看陈华榛如此难过,实在不忍心,道:"华榛…或许有件事婆婆不该瞒妳。"
  "婆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唉"陈婆婆叹道:"妳这几日,可有见到将军府外的那两头红老虎?"
  红老虎?陈华榛想了想,不以为意道:"嗯…挺气派的。"
  陈婆婆抿嘴数声,才道:"妳的手臂上,不也有那头红老虎的纹身么…?"
  "蛤?"陈华榛听到这话,却也意会什么,站起身道:"此话何意?那老虎和我…。"
  "其实…其实…。"陈婆婆顿了一会,才道:"妳…妳才是冯将军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