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来了?冯玉珊不敢相信陈婆婆竟会说出真相,糟糕,若陈华榛就是冯崇旭的亲生女儿,而她又喜欢聂志弘,那岂非成了冯玉珊最大的情敌?冯玉珊咬着牙,即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却稳住心神,屏气凝神听下去。
陈婆婆大叹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冯将军大约一年前来到天佐镇找他失散多年的妻子…婆婆一眼便认出他来,他也来和我相认。"
陈华榛仍不明白,激动道:"婆婆,请说清楚点!"
陈婆婆解释,陈华榛的娘和冯崇旭本为青梅竹马,自幼就在一起,而陈婆婆当年是武林中人,由于身有神器"桃燃钟",因此常饱受敌人埋伏,那次却不幸身受重伤,若非被这两夫妻所救,她恐怕早已死去。
陈婆婆已厌倦尔虞我诈的日子,从此便定下决心隐瞒会武功之事,并跟在两人身边做牛做马来报答恩情。
却在那时,朝廷战况连连,忽然大量征兵,冯崇旭仅是平民,无力抗旨,只好乖乖上战场,偏偏征兵之日,正逢二人新婚之期,在冯崇旭离开后,陈华榛的娘亲才发现已怀有身孕,苦苦怀胎十月后,顺利生下个女娃,并取名为"冯华榛"。
她一边拉拔女儿,一边等着冯崇旭回来团圆,但不管等再久,夫君仍未归来,那时败仗连连,传闻死伤惨重,她娘日夜担忧、日夜祈祷,却在某日,军中却传来冯崇旭死去的噩耗。
一闻讯没多久,她娘亲便大病一场,而这病一发不可收拾,于她去世前,她在陈华榛身上刻下一道红色虎印,那是照着他们俩信物上的纹路所刻,便是聂志弘和陈华榛首次相遇时,在她手臂上见到的红色虎纹。
之后,她娘仍回天乏术,死于大病之中,陈婆婆替她处理身后事,并将信物一同葬掉。
陈婆婆说到此,不免感叹道:"为不让他人知道妳是孤儿,婆婆便将妳改姓陈,假扮妳是陈家的子孙。之后,妳随聂少侠离开,婆婆一人生活过得无趣,有日在郊外采果子,意外发现玉珊虚弱倒在地…便将她带回来安置,经过了解后,才发现她碰到战乱,全家只剩她一人侥幸活下,婆婆见她可怜且又懂事,便让她留在家中生活。"
"婆婆,快说下去!"陈华榛似乎已有谱,却仍想听到最后。
陈婆婆点了个头,接道:"后来…冯崇旭来天佐镇时,他已当上将军凯旋归来。这才知道当时的消息是错误的…而他并没忘记旧情,回来此处想要和妳娘重逢。"
喘了一声,陈婆婆继续说道:"我见他如此有心,便告诉他近年来所发生的总总。无奈,将军一来家中看到玉珊,就以年纪认定玉珊是他女儿…于是婆婆便将错就错,让她假扮是妳。玉珊知道这一切,也愿意成全一个做爹的人思念女儿之情,加上她成了孤儿,也想有亲情陪伴,于是同意这么做。为怕日后会有人想起妳的身分,婆婆才决定搬离天佐镇。"
陈华榛听完叙述,一想到自己并非孤儿,心头喜悦难以掩藏,她双手合十,嘴里唸道:"所以…冯将军是我爹?我有爹…原来我有爹…!"
可相较于陈华榛,偷听的冯玉珊却咬牙切齿,原先温和的脸变得震怒,她心道:"奶娘怎能如此?我当爹的女儿也有一阵子了,这段时日,我尽守孝道,虽说有时会顶撞他,可我一直把他当亲爹在孝顺啊!奶娘怎能在这时把事实告诉陈华榛…怎么可以…?"
陈华榛欣喜一会,却在下一刻塌下脸色,道:"但玉珊和志弘师兄成亲之日将近,我若现在去认爹…会否影响他们的婚事…?"
"妳还爱聂少侠吧?"陈婆婆一语道出重点。
陈华榛点头道:"当然…可是…。"
陈婆婆轻拍陈华榛的手,道:"婆婆这么说确实自私,但将军的女儿是妳,妳有这权力请妳爹做主,让聂志弘娶妳。"
"不行!"陈华榛急着反驳道:"虽说我想有个爹,但如此一来对玉珊太不公平了,她是这么期待…这么期待嫁给志弘师兄…且已昭告天下,要是我这么做…那她以后怎么办?"
"唉"陈婆婆叹了一声,道:"难不成妳真甘心将聂志弘拱手让人吗?"
陈华榛摇头道:"不甘心…当然不甘心…但志弘师兄也喜欢玉珊,就算…就算有了将军的面子,他还是会坚持信念要娶玉珊。"
陈婆婆见过世面,劝道:"男人啊,重要的是权力。妳自己好好想想,是要成全别人让自己后悔终身,还是自私一次把幸福留在身边。"
此话,让陈华榛动摇信念,现在总算萌生一条能抢回聂志弘的方式,但这么做实在太过卑鄙,她犹豫未决,支吾道:"这…我不能伤害玉珊,她不仅是志弘的爱人,也是我的师妹…。"
"妳放心,玉珊长得漂亮,人又这么温顺,只要妳帮助她,她要找到另一个爱她的男人并不难。"陈婆婆又道了一句,毕竟陈华榛和她较亲。
陈华榛左右为难,道:"这事儿…我需要考虑,婆婆,妳…妳千万别轻举妄动。"说完,她感到心烦,不愿和陈婆婆多说,转身离开。
冯玉珊也默默回到房间,面色苍白,但双手颤得厉害,表情不再如平时般这么灿烂,自语道:"奶娘…我这么敬重妳,妳怎能这样怂恿华榛?"
想着想,冯玉珊却露出哀戚神情:"可…可我又能怎样?冯崇旭是华榛的爹,将军府是华榛的家,奶娘是华榛的养母,而志弘…。"
冯玉珊失落说着,忽道:"志弘是我的未婚夫…对…对!志弘是我的未婚夫!我什么都能还给陈华榛,就是志弘不行!"
冯玉珊胡思乱想一阵,正当心头闪过好几个邪恶念头时,叩!叩!敲门声乍然响起,不禁让她打了一身冷颤。
冯玉珊轻声问道:"谁…?"
"玉珊,出来吃饭了。"这声音,正是她那未婚夫聂志弘。
冯玉珊不自然地活动脸庞,待表情不再僵硬时才打开房门,可脸上仍有些许惊恐,聂志弘一眼看出,担心道:"发生何事,为何妳脸色这么难看?"
"方才我在房里想了许久,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说着,冯玉珊伸手,向前抱住聂志弘,道:"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改变娶我的决心。"
"当然。"聂志弘没等到盼望的人,只能继续将错就错,道:"再三日,我们不就要成亲了?别胡思乱想了。"
翌日午时过后,冯玉珊难得不和聂志弘腻在一起,找了个理由搪塞后,保持镇静之神态,默默走至陈婆婆房内,递给她一杯茶,道:"奶娘,玉珊来向您请安。"
陈婆婆对冯玉珊是有歉疚的,但并不知冯玉珊已知道她把整件事告诉陈华榛,因此,并没发现冯玉珊对她已有疙瘩,喝了一口茶后,道:"玉珊,别和奶娘客气,快成新嫁娘了,俗话说新婚在期,新娘子最大。"
"其实…。"冯玉珊眼看陈婆婆喝下那口茶,便握紧双拳,语气转变,道:"是这样的…玉珊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奶娘别参加我的婚礼,先回家吧。"
"为…为何?难道妳不希望奶娘参加?"陈婆婆不解,别扭道。
冯玉珊苦笑一声,道:"昨日,奶娘和华榛说的话,玉珊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忍不住惊呼一声,但陈婆婆是见过世面之人,她明白冯玉珊此刻说这话必是有所计谋,但她知道冯玉珊本性善良,在没铸成错误之前,都来得及救。
陈婆婆急忙解释:"玉珊,妳听奶娘说,华榛今早就已决定要祝福你们,就请妳别放在心上,昨日的事…奶娘在此向妳道歉。"
"无所谓了。"冯玉珊低笑一声,很不像平常的模样,道:"本小姐能将一切还给陈华榛,因为那本来就属于她,但志弘已答应娶我,我不允许在这之前有任何变数,因此…还是请奶娘先回去吧。"
"玉珊…我…。"
"委屈您了,待我和志弘成亲,事成定局,再去向奶娘请安。"啪!啪!冯玉珊忽拍了两下手,立刻进来两名身穿黑衣之大汉。
见有埋伏,陈婆婆呼道:"难不成妳想杀老身灭口?"
冯玉珊仍作镇定,道:"当然不是,玉珊只是请这两位大哥寸、步、不、离地保护奶娘的安危。"
陈婆婆瞥了两名大汉一眼,心道:"不可…玉珊已有邪念,要老身现在离开,殊不知她会否对付华榛…看来,今日非破戒不可。"陈婆婆看似老态龙钟,身体却硬朗得很,这次决定打破她此生绝不用武功之誓言,待处理完这两名大汉,定要赶紧告知陈华榛此事,以免为时已晚。
陈婆婆武功为掌,一招五岳连芒掌使出,专攻对手心门和气门二处,待牵制敌人之后,再使出一招『断天劈』,从天灵正中发穴之处,杀人于弹指间。
这两名大汉是冯玉珊在情急下买来的杀手,武功仅是普普,即使各有一把锋利大刀,但刀刃未下,皆被陈婆婆一掌打断。
姜还是老得辣,陈婆婆虽多年未用武功,但底子仍在,心道:"这两名刺客若不死,恐会再危害他人。"
那夺命断天劈一使出,眨眼间,一名刺客果真暴毙于这老者之手,且伤口甚小,几乎杀人于无形间,冯玉珊到底是位姑娘,见此状,啊!大呼一声,转身不敢观看,若非她已支开所有家仆,这般凄厉叫声,早将全府的人传呼过来。
正当陈婆婆要杀第二人时,呕…一阵恶心感却油然而生,全身施不上力,随即意会到那杯茶,大声呼道:"妳下毒!?"
"妳这臭婆子确实武功高强,只可惜隐匿多年,也忘了江湖险恶。"大汉呼啸笑道。
冯玉珊面露惊恐,但紧握双拳,正经八百道:"本小姐在茶里下了十筋软骨散,既然奶娘曾是武林中人,自是知道此散会封妳经脉、暂时无法使用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