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了无忧和无双,西门如湖、郑兆北、胡青阳打马出登州,救兵如救火!而此刻郑兆北难熬的是另一把心火,西门如湖从他失魂落魄的眼神中望见那把火是如何地煎熬人!
“郑老弟怎么了?”胡青阳也觉察到郑兆北不对劲儿,说道:“可是见你大哥一下子有了两个意中人,急不可待了?”
谢天谢地,他这么想!西门如湖、郑兆北对望一眼,咧嘴齐声打了个哈哈。
胡青阳虽不屑于俩个妖女出身,却乐观西门如湖与她们亲密交往,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大师姐方红袖的心思。
郑兆北窥破了胡青阳这等心机,私下里找他表示过不快,说道:“少庄主是在极力撮合我大哥跟那俩妖女吗?我大哥总要在江湖上西门如湖名立万的,与两个妖女搅在一起,让他在天下英雄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胡青阳羞愧难当说道:此等行径失之光明正大,哪儿是我胡大少所为?!可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说道:“这种事不是我们想拆就能拆开的,硬要插手倒适得其反,还伤了兄弟的和气!”
“谁要硬拆了?其实我大哥与两个妖女相处时日不多,只是情况特殊,才成了这不尴不尬局面!只要让他们离开些日子,慢慢就淡忘了!”
“正是这主意!既如此,更要妥贴、周到地安顿她们,让你大哥再无牵挂,也好慢慢地淡忘。”
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黑麻村……到得正是时候,摩尼教明日就要出海征讨倭寇盘踞的小岛。据老一辈船工讲,在东海洋面百余里处有两座小岛,俗称大鱼礁、小鱼礁,倭寇就是以大鱼礁为据点。
西门如湖观看了要出征的三艘战船和数百名登船的乡勇,连连摇头,说道:“大师姐,莫天机,恕小子直言,这般出战倭寇,必败无疑!”
摩拳擦掌士气高昂出征在即时,西门如湖此言招来人人侧目,若非是他,早有人喊打喊杀。周围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方红袖、莫天机,他们二人一个面沉似水,一个紧拧双眉。
郑兆北扯了扯西门如湖,说道:“大哥说什么呢?此番出战,必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西门如湖挣脱郑兆北说道:“我知道这番话不讨大家好,可是胜仗岂是好话说出来的?!”
莫天机沉声说道:“不是少侠力主不可被动挨打,要寻机出战吗?怎么反而临阵退缩了?”
只凭"少侠"两字的疏远用词,西门如湖就听出莫天机心中的恼怒,可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顺情说好话。”先生请想,这般大张旗鼓前往,必然引发海战!说到海战,那是全然不同于陆地撕杀的,甚至不同于江河湖泊上的水战!且看登船的这些弟兄说道:尚未出海,已经有人晕船了!”
方红袖冷哼,说道:“临敌对阵必有伤亡,此番出战的弟兄无一不是姐妹遭淫,家园被毁,与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决意死战!你不是我摩尼教信徒,没人强令你出战!再有动摇军心者,休怪我剑不容人!”
方红袖一向性情平和,小师妹芸儿命丧柳生手,让她心性大变才说出这等不理智的话来。郑兆北、胡青阳急得直跺脚,可偏偏劝不往西门如湖。
西门如湖避开大师姐怒火中烧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自己,说道:“此番登船出战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兄弟,正因为这样才不能把他们引入必败之战!谁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方红袖胸口剧烈起伏!终是莫天机沉稳冷静些,品出了西门如湖话中的分量,说道:“依少侠之意,此番该收兵罢战不成?!”
“先生,我决无此意!”西门如湖微微躬身,说道:“改强攻为奇袭,船不需三艘,仅我们新造的大船即可;人也不需要数百之众,几十名高手足矣!”
方红袖注意倾听西门如湖的话了,莫天机眼睛更是一亮,说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还是回村中细细谋划吧。”
郑兆北欢欣鼓舞,胡青阳悄悄挑起大拇指。
一路无语回到黑麻村,各人的情绪都平和了,西门如湖先开口说道:“在下多此往返西夷,一路海盗猖獗,多如汛期的鱼群!短短半年间竟十余次遭遇海盗,深知海战是怎么一回事……”
“不必啰里啰嗦了,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方红袖口气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但若说对西门如湖的信任,除郑兆北外就数她了。
“遵命,大师姐!”西门如湖来了个夸张惹笑的辑手礼,说道:“末将有一计说道:我军出海绕行外洋一面接近倭寇巢穴,出其不意登陆狠干一场!如有可能再焚毁倭寇战船,让他们一两年内无力劫掠!”
莫天机呵呵大笑,说道:“西门老弟一开始就该说这话的,何必深藏不露,惹得大家不快呢。”
西门如湖挠挠头,说道:“先生见谅,我这人笨嘴拙腮,情急之下辞不达意。”
郑兆北接口说道:“若说大哥笨嘴拙腮,恐怕苏上官、张仪也是了!”
众人笑,气氛融洽了。
此番出战就依西门如湖之计了,战船就是新打造出的那艘大船,出战的有西门如湖、郑兆北、方红袖、胡青阳及震山庄、摩尼教百里挑一的好手,莫天机留在黑麻村坐阵。操船的是十几位早年间以打鱼为生的老船工。
老船工们按祖先的规矩祭海,虽说二十几年不曾出海了,可是对这片海域,他们熟悉得就像自己掌上的老茧!船老大一声悠长的吆喝,老哥们们众声应合,拔锚西门如湖帆启航!西门如湖依西夷的习惯给此船取名说道:摩尼号。
西门如湖稳立船头张开臂膀,大呼小叫,郑兆北、方红袖、胡青阳等一干陆地好手早晕吐得一塌糊涂。他们这才算是心服口服了。
摩尼号乘风破浪穿越大鱼礁、小鱼礁之间的海域,傍晚时分掉转头,船使侧风,由东南方向接近大鱼礁。
船老大眼不花耳不聋,双目炯炯巡视海面,只听他声若洪钟说道:“少侠,前面发现敌船!”
西门如湖闻听快步上舵楼,手搭晾篷运目远望,果然有条船,隐约可见其上耸立的三根桅杆,那船不小。朝庭的禁海令颁布数十年了,那么肯定不会是自己人的船了。
郑兆北、方红袖、胡青阳等也强撑着挤进舵楼,他们都是目力极佳之人,哪儿会漏过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条船!大家不言语了,等西门如湖这"行家"拿主意。
终于要与倭寇海面接战了,西门如湖抑制住狂跳的心,沉稳地观测敌船,他问船老大,说道:“老伯,依我看敌船不是迎面而来,是与我们相向而行。”
船老大点头,说道:“少侠说得不错,是相向而行!”
“这下好了,趁他们不备冲上去撞他们个底儿朝天!”郑兆北兴奋难抑。
“哪儿有这么便宜,人家这会儿也在观察我们呢。”西门如湖答了郑兆北,又问船老大,说道:“依老伯的观察,我们的船是不是快过他们?”
船老大傲然道说道:“岂只快过,是快过许多!”
西门如湖点头,略一沉吟大声吩咐甲板上仰头待命的众人,说道:“取大网拖在船后,将所有一时用不上的东西投入网中。”
众人都愣住了,连海上经验丰富的船老大也不知西门如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哥这是何意,难道还嫌我们的船太快了不成?!”郑兆北的话也正是大家想问的。
“兄弟请想,当倭寇见到我们这艘三桅船鼓满风也没有他们的快,会怎样?”
郑兆北稍稍打了个愣,说道:“噢……他们定以为只要全速行驶就会甩掉我船,我们只等天黑时斩去大网,赶上去打他个冷不防!”
西门如湖一拍大腿说道:“妙啊,妙,兄弟的计谋无人能及!”
众人皆大笑,方红袖忍笑点指西门如湖,说道:“你这插科打浑的功夫才无人能及呢。”
天公做美,当晚是个月黑风高之夜,西门如湖传令灭掉船上灯火,斩去拖带的大网。此时摩尼号的优良性能显现出来了,预先撑好的硬帆鼓满侧风,航速快过白昼间!前头那艘船或许是要进港了,桅顶船头都亮起了灯火。
倭寇突然遇袭措手不及,根本没什么像样的抵抗,死得死,伤的伤,多数跪地求饶。西门如湖命检视全船,入底舱的弟兄大叫起来。西门如湖喊声"看好俘虏。”提刀奔底舱。郑兆北、胡青阳紧随其后。
一入底舱,但见光华耀眼夺目,先前进来的弟兄们举着火把发愣。此船运送的是倭寇劫掠自江浙一带的贵重物品,足有二十几箱!仅仅是打开两口箱子,那光芒就令人目炫神迷。
“哈哈,我们发财。”郑兆北欢叫,伸手捞起一只珠圆玉润的镯子,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他甩手扔掉镯子,呕吐起来。
这镯子是在主人手腕上剁下来的!西门如湖向来心慈面软,这时也不由地额角青筋暴起,目露杀机,打牙缝里崩出一句话说道:“甲板上的倭寇无论死活,都给我扔到海里喂鱼!”众弟兄应了声,飞奔着上甲板了。
楼梯又响,甲板上的人下来通禀,说道:“西门少侠,船要进港。”
“好,上岸狠杀他一通,替沿海的百姓出口恶气!”
岛上的倭寇尚在睡梦中,万没想到会有神兵天降,给杀得人头滚滚哭爹叫娘!从码头开始,一路撕杀混战,直到天光大亮,西门如湖见岛上有座别致的楼阁,决意攻到近前焚毁它。可此时,倭寇依仗人数众多,层层叠叠阻击围攻,再难寸进了,西门如湖下令撤退。
二十几口大箱早搬运完毕了,摩尼号拖了俘获的敌船到主航道处,点燃砍断缆绳。风劲帆满,摩尼号快如奔马,得胜返航。
敌船撞开航道上的拦挡,追击摩尼号。那船上竟装有火炮,霹雳一声震响,摩尼号剧烈地摇晃,左舷处升起巨大水柱。甲板上的人东倒西歪。
西门如湖顿足捶胸,说道:“早听我言,哪儿会有今日这般被动挨打!”
话音未落,敌船再发炮,一团火球挟带着利啸横过船头,击断主桅杆落入海中。
摩尼号端的是条好船,船老大更是操控有方,仅余两张帆航速不减,慢慢拉开与敌船的距离。甲板上众人的情绪略略平稳,胡青阳忿然抄起一支强力弩匣,几名弟兄上前扶稳他。机簧轻响,敌船桅索被射断,摩尼号上暴起震天的欢呼声。
“好功夫!”方红袖喝彩。
“谢大师姐夸奖!”胡青阳神采飞西门如湖连续发箭,敌船上接连有人中箭落水。众人跺脚助威,喊破了嗓子。
敌船也频频发炮,可准头却不怎么样,充其量是激起一股股巨大的水柱,淋得甲板上众人个个透心凉。
摩尼终于甩掉大而笨拙的敌船,甲板上一片欢腾。胡青阳弩匣交予属下,傲然放言道说道:“所谓火炮不过如此,算不得什么真功夫!”
众人对他这百步穿杨的真功夫赞不绝口。
西门如湖暗自叹息,不知说什么好,明明是炮口下侥幸逃生,却还要蔑视人家威力无比的神兵利器,这种短视才是真正可怕的!
此一仗说不上战果辉煌,却机缘巧合缴获颇丰,足够摩尼教数年用度了。方红袖重赏了各位参战弟兄,又挑选些奇巧贵重之物,言明孝敬郑兆北、胡青阳的父母,二人无法推辞,更觉得脸上有光。最显胸襟气度的,她为西门如湖备下了一对黑宝石耳坠和一只翡翠蜻蜓。
西门如湖见了这两样东西面红耳赤,坚辞不受。方红袖正容道说道:“你即唤我声大师姐,我怎也要为你的终生大事尽点心,这就算是大师姐提前为兄弟备下的一份贺礼吧。”
话到这份儿上了,西门如湖只有深施一礼,将两样东西纳入怀中。他心中着实惭愧,总想做点儿什么报答方红袖,还真是想起一件事。西门如湖拱手请命说道:“大师姐,这批金银总不好存在黑麻村吧?如果要押往登州分舵,小弟愿往。”
郑兆北灵机一动,说道:“对,大师姐,我哥俩雇几辆车就行,你不要动一兵一卒,倭寇吃了败仗,又失金银,必会前来报复的!胡大哥,柳生专会暗算伤人,大师姐和莫天机已遭过他一回毒手了,如果你们三人常在一处,那矮鬼就无机可乘!”
西门如湖怎不知郑兆北的算计,感叹自己这兄弟真是人精,给他左右逢源这一安排,谁会起疑心,恐怕有人还要感谢他呢。
果然,胡青阳一拍他肩膀,说道:“郑兄弟年岁不大,虑事却周全,不过就你二人力量单薄些了,那是二十几箱金银珠宝呢,还是加派十几名身手硬朗的弟兄更安全些。
方红袖点头,说道:“就这样吧,事不宜迟,明早就起程。”
郑兆北响亮地答声说道:“遵命。”
西门如湖一直没做声,等只剩他与郑兆北二人了,神色严肃地说道:“兄弟,你急不可待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不该对大师姐和胡哥用上心机的。”
郑兆北汗颜地低下头,说道:“我实在是心痒难熬了,能早一天得见圣武珠,少活十年我都干!”
二十名身手不俗的兄弟随西门如湖、郑兆北上路了,拉运二十几口箱子的是五辆双辕马车,当先驾车的是名精壮干练的大头目,众人唤他老吴。郑兆北连连催车前行,路赶得太急错过了宿头。当晚只好路边宿营了,待其匆忙搭好帐篷已是暮野四合。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神色一紧,循声望去,隐约可见来的是单人独骑。来人也发现他们,勒马观瞧。
老吴踏上一步朗声道说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摩尼教决非拦路行抢的宵小之辈!朋友但过无妨。”话说得滴水不漏,如果来者别有居心,这话等于亮明身份发出警告;如果人家真是路过的,这话是一颗定心丸。
“吴大哥,是我,小燕子。”来人翻身下马,说道:“你们走得太快了,让我好赶。”
听来者是自己人,大家悬着的心非但没放下,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说道:这么急惶惶派人追赶,可是家里出了事?小燕子抹把脸上的油汗到近前,说道:“二位少侠,大师姐命你们速返!”
“为什么?”郑兆北惊问。
小燕子躬身答说道:“回少侠,在下只是传令!”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西门如湖一挥手,众人收拾了东西叱马回车,原路转返。郑兆北没上马,抱头趴伏在鞍商上。听西门如湖走近,呻吟一声说道:“天呐,那东西见上一面,咋就这么难?!”
原来,西门如湖一行刚走,倭寇就登岸进犯,一为报复,二为抢回被劫的财宝。摩尼教早有防备,杀得他们大败而归!胡青阳、方红袖、莫天机合三人之力围攻柳生,这矮鬼着实了得不但全身而退,还在胡青阳的左腿上划出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子。
黑麻村不是养伤的地方,胡青阳本想带两名庄丁回返震山庄。可方红袖不能这么放他走,人家毕竟是前来助战的,这么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想到了西门如湖、郑兆北……
黑麻村南去,官道笔直平坦,两旁的青纱帐一眼望不到头。车是好车,马是好马,驾车的驭手更不用说了,是那位老吴。胡青阳挑起车篷上的软窗,与策马紧随的西门如湖、郑兆北闲聊解闷。
“胡大哥,说道:“郑兆北问说道:“你也与那柳生交过手了,觉得他的武功怎么样?”
胡青阳略略沉吟说道:“凶狠、简练、实用,虽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下子,却极难对付!”
西门如湖深有同感,说道:“这也是倭国刀法的特点,所以再与柳生交手,一定要上手抢攻,万不可让他压着我们打出气势来。”
老吴插话,说道:“以往我们与倭寇交手,常常是先谨慎出招试探,可人家呢……上手就是全力抢攻!结果当我们看清人家路数的时候,往往也是溅血落败的时候!”
“是呀,说道:“胡青阳叹谓,说道:“吃了亏总要长见识的,不如我们四人各出所学杀招,专门编练出一套对付倭寇的套路。”
“此计甚妙!”西门如湖鼓掌大笑。郑兆北、老吴也随声附和。
西门如湖翻身下马,瞥郑兆北一眼,兴奋地搓搓手,说道:“兄弟,你我也算同门,先让大哥献丑吧。”
郑兆北笑道说道:“都是一样的。”
西门如湖霍霍生风,舞出郑家刀法几式杀招,对这些招式烂熟于心的郑兆北连忙叫停,说道:“这本是力劈一刀后反腕轻抹的,大哥为何连劈两刀才来这一抹?!”
西门如湖陪笑解释说道:“对战交手,是双方相互揣摩的过程,对手挡过一刀料你强攻不成必轻取,你偏偏原样不变再来一招力劈,出乎他预料,你也可随机应变将这招力劈再三再四!一句话,做人应该老实,交手过招却万万不能老实,要令对手防不胜防,琢磨不透!”
“西门兄弟这观点倒是新鲜,简直闻所未闻!”老吴搓着下颏粗硬的短须。
“敢于这么直来直去说出来更要有些胆量的!”胡青阳跟上一句。
郑兆北虽然心中不服,可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四人就在这车马稀落的大道上摆开场子,各献所学,当然了,胡青阳靠的是出言指点。胡青阳、老吴两个所学庞杂,要把他们俩东一鳞西一爪演示出的杀招融会贯通,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亏了西门如湖这人基本上白纸一张,全无条条框框束缚,又对武技一道如饥似渴,他也不管轻的重的方的圆的,先拿过来再说。更不管对得上对不上,反正是一口气把这些招式都使出来了!三人看了这套似是而非,驴唇硬安马嘴的套路,都有些哭笑不得,可又不得不赞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十几个门派的武功使了个七分像。难得!
郑兆北泄气了,说道:“大哥,可别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脸见人!这要是给各派的掌门人看见了,你非挨大耳刮子不可!”
西门如湖不以为然,说道:“打仗不是打把式卖义,打得赢是目的!唉,就我这块料也编不出赏心悦目、流畅舒展的武功套路,各位将就将就吧!”
三人给他说笑了,胡青阳带着起哄的意思,说道:“你也算自成一派了,这套招术总该有个名不是?”
西门如湖当真了,冥神细想一会儿,说道:“叫百搭也行,叫混搭也可,只是我现在愁哇,恐怕我死后这套博采众家精华而成的武功要失传!找不到舍了脸面跟我学的徒弟呀!”
三人大笑,头一天走了不不到十里地,歇息一天再上路,大家谁也不昨天的事了。编练出一套好看好学实用的武功套路,非不世之才穷毕生精力不可。
胡青阳、郑兆北、老吴讲谈江湖上的趣闻轶事,派遣旅途寂寞,西门如湖放马前行,沉思默想……
百搭或是混搭"神功",有虽说这样那样的不好,可是有一样,实用管用好用,适合我西门如湖,就连它的缺陷也带着我西门如湖的性格……不求面面俱到,只求一招鲜吃遍天!胡青阳、郑兆北、老吴越讲越热闹,西门如湖给吸引了过去,听得津津有味儿,偶尔还插上一句。不可笑的话打他嘴里冒出来,因变了腔调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秋风送爽,更送来红高粱清甜的气息,四人心旷神怡,信马缓行。毫无警兆的,高粱地里翻滚出一人,抖腕运刀斩断郑兆北座下马腿。郑兆北够机警,马右倾他左滚另一侧落地,躲过了偷袭者等他的一刀!
“好你个柳生!”西门如湖虎吼着纵离马背,凌空拔刀出招,起手就是新学来的一式"鹰击长空"!
以柳生之能也给这罡气鼓荡的一招骇得面无人色,忙双手握长刀全力来搪。锋刃交击声不是很响亮,随之而起的刮削声却刺耳至极,满口牙齿都跟着酸软!狡猾的柳生双手力只用在刀柄处,长刀后指略微倾斜。西门如湖雷霆万钧的一击,就给人家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办法化解!
柳生承受了这一刀,后脖梗子直冒凉气。迅即旋身刀划半圈,拦挡西门如湖的后手杀招,岂知这一刀抡空了,眼前看到的让迷惑不解。
西门如湖凌空全力一击差不多是落在了虚空处,收不住势子,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了高粱地。密匝匝的高粱杆缠身却不着力,西门如湖狼狈地扑腾着,早没了鹰击长空的雄姿勃发。
柳生稍一愣怔即而狂喜,怪吼着挺刀直取西门如湖。眼角瞥到郑兆北手中光芒暴涨,可他置之不理,加力飞掠直取西门如湖。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这小子假以时日必是心腹大患!
刀锋边处高粱桔杆成片成片倒伏,像卷地突起了一股狂风!西门如湖刚刚站直身子,寒意迫体,仅来及缩腕使长刀贴身做盾,遮挡那耀眼的寒光!这不是招式,这是万般无奈的究应付,一声闷响,西门如湖飞跌出去。
郑兆北以为大哥中刀,凄厉地悲嚎着,狂舞重重刀浪罩住柳生。柳生本以为自己足够重视这两个进步神速的对手了,现在才发现还是低估了这二人!他不敢再有半点疏忽大意,全力迎战郑兆北的重重刀浪。
郑兆北的刀式绵密,柳生能劈退他却万难穿透他重重刀幕。倭国矬子凶性大发,连出重招劈砍得郑兆北踉踉跄跄不住后退。柳生只觉得脑后金风锐利,西门如湖没死,重整旗鼓杀回来了!柳生攒足劲回身举刀招架……耳边的震响他听不见了,胸口有一面鼓在擂,胸腔跟着轰鸣!柳生强压住到嗓子眼儿的一口鲜血,他实在闹不懂西门如湖的武功怎么会忽强忽弱,差距这么大?!
西门如湖这招劲力横扫下柳生东倒西歪一溜趔趄!只可惜西门如湖后招不继,白白错失了机会,他的招式要稍稍连贯再出一招,柳生必血溅当场!现下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矮壮的身形一闪,出了高粱地!
官道上,老吴在胡青阳连连喝喊下终于勒住马,可他没有车靠路边,他防着柳生忽然窜出。二人都抻长了脖子向高粱地里望,心给扯到了嗓子眼儿。那片高粱地翻翻滚滚像龙卷风过境一样!
一条人影窜出高粱地,柳生!老吴的反应绝对一流,左手猛抖缰绳;右手长鞭直击柳生耳根,那一处是马的要害,人也一样,击中定会昏死过去!柳生晓得厉害,顿住身形刀迎长鞭。长鞭在老吴手中如灵动的活物,鞭梢儿一卷挥动向前,啪的一声脆响……两匹马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车上的胡青阳腿伤了还有一双手,他哪儿是给人追着跑的窝囊废!他暴吼连声,挑飞了碍眼的车篷抄起铁臂弓,回手一拈,指缝中夹了三支劲箭,手隐厢板后张弓搭箭,怒目逼视越追越近的柳生!他大喝一声抬手三珠连发。
柳生险而又险挡飞了三支呼啸而至的劲箭,在奔跑当中在猝不及防之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简直是恶魔转世!柳生给这三支箭一挡慢了下来,西门如湖、郑兆北随后赶了上来。
以柳生之能,刻意隐身于青纱帐,任谁也是干瞪眼!老吴在前面勒停马车,随车空跑的西门如湖坐骑很通灵性,也站下,唏溜溜长嘶招唤主人。
“别站下,跑起来,快跑起来!”西门如湖奔近了喊,说道:“柳生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随时可能杀出来!郑兆北上马!”
“大哥,你没伤着吧?”郑兆北才缓过一口气问话,说道:“还是你上马吧,我行!”
西门如湖瞪起眼睛说道:“谁是大哥?听谁的!”
郑兆北不敢做声,紧赶两步飞身上马。
“我们在官道上,他在高粱地里,我们不停他就别想追上!”西门如湖转脸向高粱地里喊说道:“倭国杂种,来呀,追呀,跑死你!”
西门如湖撩开两条长腿跟上飞奔的车、马。郑兆北高居马上看清了三位同伴均未受伤,意气风发说道:“凶名卓著的柳生也不过如此,不要脸地偷袭也没占着便宜!”
西门如湖与奔马并行,神色自如不耽误说话,说道:“就是,这下我们连虚怀若谷的机会都没有了,再自谦不是高手,倭国鬼子都不干!”
三人大笑。笑过了,郑兆北打趣,说道:“大哥,你跑起来真叫帅!人有两条腿不是么,你跑起来我这一数哇……三条,四条,五条,硬是数出六条腿!”
又是一阵大笑。胡青阳道说道:“你们哥俩当真是一对活宝!”
西门如湖刚要接话,就听老吴喊说道:“不好,前面要转弯!”
是的,笔直的官道转了个慢弯,就是说那柳生能取近路截击了!长鞭甩动,脆响连声,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西门如湖、郑兆北护卫在车的左侧,胡青阳也张弓搭箭瞄向左侧,因为柳生是从那一侧窜入高粱地的。
可柳生偏偏在官道的右侧出现了!官道虽在转弯,可那是慢弯,依旧能前望很远,四人八只眼睛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横过官道的。这就是倭国忍术的诡秘难料!
还是老吴先发现了柳生,高声示警,甩鞭击打柳生。柳生刀隐肘后佯装未觉,待长鞭逼近,翻腕寒光疾闪,牛皮长鞭寸寸断裂!老吴手中空剩一根鞭杆,柳生到了眼前!
西门如湖纵身飞跃马车,又是一招鹰击长空!柳生经受过一回了,早有应对这招的心得,他避过正面,举刀贴上来刀,晃肩借力一拉。西门如湖仅是匆忙间学会了这一招,离运用自如差得远,给柳生借力打力的一贴一拖,几乎撒手扔刀!与柳生错身而过的刹那,西门如湖背后空门大露!
郑兆北斜窜而上,家传刀法在他使来娴熟流畅,刀光如匹练直卷!柳生不得不半途收招应对郑兆北。当郑兆北在柳生凶狠的劈砍下左支右绌时,西门如湖缓过劲儿再出凌厉杀招!
就这样,兄弟二人移形换位交替进击,那种只需听声辨位连眼神也免了的默契,等于是添补了西门如湖一个个杀招之间的空白,接续连贯了四不象神功!柳生给他们哥俩杀得冷汗冒热汗淌,一身臭汗气喘如牛!见实在抵挡不住了,瞄了个空档,又钻进了青纱帐。气得西门如湖、郑兆北一通乱骂。
胡青阳更是气得差点拍断车厢板,他早就张满弓了,但三人纠缠在一处,闪展腾挪身影晃动,他硬是没机会放出搭弦的一箭!
拐过慢弯,官道变得坑洼泥泞了,马不惧,人不惧,车却难走。柳生趁此机会又施偷袭,再次给西门如湖、郑兆北联手杀退!这小子也真邪门,明知不可为偏是越败越勇,如冤魂恶鬼,纠缠不休!恨得人牙根儿痒痒!这正是东西夷的典型性格说道:偏执、狂妄、坚韧、死不服输!
仰头见日已西斜,西门如湖不禁心头焦躁,从早晨到现在,跑跑打打十多里路了,总是这么敌暗我明被动挨打,啥时候是个头?要是到晚上更糟!听莫天机说,倭国忍者是能长达几月潜伏某一处,等待目标出现!他们连猎狗都毫无所觉!他们能数日不吃不喝不睡,直到拖垮对手!这就是忍术的得名,怎一个忍字了得!
要想摆脱柳生是不可能了,那就给他点厉害尝尝吧!于是,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在西门如湖心底产生!
路不好,老吴小心翼翼地驾车,尽量不使其颠簸,胡青阳再刚强也是个伤号。当老吴紧拉缰绳策马缓行,绕过一个水坑时,柳生又打高粱地里杀出来!
西门如湖迎上去,出手就是"一刀断流"!柳生吃过这招的亏不敢马虎,双手运刀全力格拦。西门如湖在双刀击实的一刹那撒开刀柄,叮长刀不知飞向何处!
柳生击了个空,不可承受之轻几乎闪得他岔了气!更惊疑不定的是说道:西门如湖为什么扔刀?刀是刀手的命根子,交战时扔刀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西门如湖就是疯子!
柳生双手举刀回撤不及,胸腹空门大露,眼睁睁看着西门如湖弯腰弓背,一脸坏笑撞上来!柳生只觉得这一撞,五脏六腑给硬生生地挤到了嗓子眼儿,身子一轻腾云驾雾向后抛飞,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郑兆北、胡青阳、老吴见西门如湖长刀脱手,骇然惊叫,直到柳生给撞飞了才脱口狂喝说道:好!西门如湖是化用胡震山肩撞燕杰镔那一招,效果出奇地好。
柳生重重地跌落,头晕目眩浑身没一处不疼,可他像九条命摔不死的猫,身体着地就弹跳起来。他起得正是时候,西门如湖高大的身影逼到近前了,柳生抬臂翻腕,刀向上撩。
西门如湖万没想到柳生遭此重击还能还手,他等于赤手空拳往人家刀口上撞!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西门如湖一个铲腿踹中柳生的迎面骨。柳生落脚处泥泞湿滑,小腿吃一脚猛踹,直挺挺摔倒。他是前扑摔倒的,完全可以用手撑地,可他信奉刀在人在,握刀的双手死也不撤,直摔得眼冒金星!
柳生这下站不起来了,可他还会滚。他知道这会儿稍有迟疑就会命丧黄泉!郑兆北的刀夺夺夺连声,紧追着疾滚的柳生砍进泥地里,最后一刀留下他一缕头发。柳生滚入青纱帐,西门如湖、郑兆北追进去,哪还见人影?
胡青阳喝停马车,见西门如湖打高粱地里钻出来,一挑大拇指赞道说道:“西门如湖,你小子不用学艺了,那些千锤百炼的招式还不如你灵机一动的两下胡打误撞!”
西门如湖这时脸上有汗水、有泥水、还有柳生喷溅的血污,但这些都遮盖不住灿烂的笑容,说道:“胡大哥,可别小看这两下胡打误撞,如果一板一眼的跟柳生打,万难伤到他半根汗毛!”
胡青阳点头认同,那柳生已经不能单单用武功高强形容了,他简直就是专门为行凶杀人打造的凶器!
郑兆北也到近前,丢一方手帕示意大哥擦脸,拍着肚子说道:“哎呀,打跑了瘟神,我这肚子也知道饿!吃饭,快吃饭!”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肚子也都打鼓了,围在车边借夕阳残照吃今天的"午饭"。这里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看来只有露宿在官道上了。
风过处,两侧青纱帐唰唰做响,不由得使人疑神疑鬼,倭国忍者最善趁夜偷袭,谁知那阴魂不散的柳生会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