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飞鱼号回航靠岸,幸喜一路未遇风浪,不然失了左舷浮木,随时有倾覆之险!小船刚刚停稳抛锚,只听锣声响亮,四处喊杀声震天。
西门如湖连忙奔到船头大喊说道:“弟兄们,是我,我是西门如湖。”
带队巡逻的大头目借了火把光亮观瞧,说道:“果然是西门大侠,弟兄们,是自己人!”他身后的众乡勇刀剑还鞘,高举火把。
大头目不解地问说道:“西门大侠,您这是……”
“这话说来就长了,过后再提。”西门如湖挥挥手,说道:“快扔两件衣服过来。”
西门如湖身后的无忧、无双这才想起,自己露了肩膀、大腿,仅着亵衣,站在亮如白昼的火把光亮下,二女惊叫一声,转身奔进船舱。
众人这时看清了,飞鱼号几乎遍体鳞伤,插满箭矢,惊诧不已急问说道:“西门大侠,莫非你在海上同倭寇遭遇了?”
西门如湖纵身下船,呵呵笑道说道:“兄弟我驾船上了大鱼礁,在倭寇的巢穴中放了一把火,又杀了个痛快!”西门如湖将两天来的经历大吹一番,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绘声绘色讲出来就够精彩了。
众乡勇时而咬牙切齿,时而会心微笑,时而扼腕顿足……直听到西门如湖驾船突出重围,禁不住齐声欢呼。
西门如湖越发地得意,献宝般从背后摘下宝刀斩月,说道:“众兄弟眯上眼睛,我要亮宝刀!”宝刀出鞘光华夺目,众人只等眼睛慢慢适应了才敢正眼凝视……一股森寒之气透澈肺腑。
“西门大侠,说道:“有人问了,说道:“你盗宝刀的过程一定精彩,你还没讲呢。”
西门如湖这才想起光顾吹自己了,竟忘了两位妹妹,说道:“无忧、无双,怎么还不下船?有件衣服披着就行了,不必过于讲究的。”
“谁要穿男人的臭衣服!西门如湖哥先走吧,我跟姐姐不用你管!”无双气恼的声音。
西门如湖知道妹妹恼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拉不下脸上船去哄,自我解嘲道说道:“咳,女人就是事儿多,众位兄弟先走一步!”
众乡勇正待散去,就听有人喊说道:“大师姐来了。”
闻讯赶来的不但有方红袖,还有莫天机。西门如湖一直敬服这两人,不等问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
方红袖听了,只说了一句说道:“你呀,太冒失了!”她摇头,不好再说什么了。自从有无忧、无双相随,她对西门如湖冷淡多了。
莫天机说道:“安然回来了比什么都好。你们一定饿了吧?”回头吩咐人备饭。
无忧、无双换了女弟子拿来的衣服才下船,二女本就心里不痛快,见大哥与方红袖有说有笑的,气鼓鼓拉了手,招呼也不打埋头向前走。西门如湖一溜烟追上来,说道:“两位妹妹生气了,是大哥不对,还不行么?!”
无双噘嘴不理,只管向前走,无忧不想西门如湖在众人面前太下不来台,站下脚说道:“还知道我们生气了?真难为西门如湖哥了呢!”
西门如湖低声下气,说道:“刚才不是人多么,下次大哥不敢!”
无忧脸色转缓了,说道:“那你还跟你的大师姐去黑麻村吗?”无忧通情达理,可这种事上不让步的。
“就算要走也该打声招呼吧,人家为咱们备了饭的。”西门如湖期期艾艾。
“去吧,回绝的客气些,人家也是好意。”无忧露出笑脸,媚眼在西门如湖脸上打了个转,又说道:“可是你不能像刚才那般跟她肩挨肩说话!”
西门如湖连忙点头。
方红袖见了三人的神态怎还猜不出他们嘀咕些什么,她已经不计较二女的魔教出身了,可是不原谅她俩拆散了西门如湖、郑兆北这对生死弟兄。更难克制的是心头的醋意,女人毕竟是女人,尽管是方红袖这般的心胸。
西门如湖来辞别了,方红袖冷哼一声,算是听到了。西门如湖神色尴尬地向莫天机拱手道别,莫天机淡淡地道了声说道:“不送,好走。”
饱餐后一通好睡,西门如湖醒来时太阳已照进西窗了,二女在揽镜梳妆,只听无双说道:“这一两天人家的皮肤黑了许多,丑死了。真气人,一样挨晒,姐姐怎么不黑呢?”
无忧捏捏无双的脸蛋,那皮肤吹弹可破,说道:“妹妹那是黑呀,像……像密一样的颜色呢。”见西门如湖醒了说,说道:“不信问西门如湖哥,是不是更美了?”
西门如湖起身揽住二女,左右各亲一口,说道:“无忧说得对,无双这肤色别有一番风姿!”
无双笑容绽放,眼波流转,接受了这赞美嘴上却说道:“真的么,可不许你们合起来哄人家啊。”
西门如湖再吻无双,仰身倒进无忧怀中,闭目叹道说道:“唉,大哥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得两位妹妹相随?这样的日子过上一生一世也不嫌多呢。”
正这时,外面有人叫门,西门如湖见随无忧进来的是摩尼教的一位大头目,起身下地切齿地问说道:“可是倭寇来寻仇了?”
来人拱拱手,说道:“回西门大侠,倭猷柳生登岸依江湖礼投贴拜见。”
西门如湖心思电转,明白了说道:“求我还他刀对么?他小子也有今天呀,我以为他不通人语,专会动横的呢。”
“是,正如西门大侠所说。大师姐只是命我来通知你,去不去由西门大侠拿主意。”
“去,当然去。难道我还怕他不成?那柳生有多少人随行?”
“仅一个糟老头子,据柳生自己说是他爹。”
无忧、无双紧张了,她俩早闻柳生其人,更见过他与大哥的交手,公平地讲说道:柳生还是技高一筹的!二女熟知西门如湖的犟脾气,知道这时大哥是不会听劝的,不免悬起一颗心。
四匹快马一个时辰后抵达黑麻村,摩尼教已将此地整修为一座营寨,驻扎乡勇千余人。
营寨正中是方红袖的中军大帐,十数名红裤红袄的大汉拱卫左右,他们一顺水儿的背插鬼头大刀,好不威风。
方红袖、莫天机迎在帐口,与西门如湖简单交谈几句,方红袖传令说道:“准其登岸!”
大师姐的口令给肃立在道路两侧的黑衣大汉,一声声传递到海边。
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当先下船,他身着一件样式古旧、质料华美的盛装,衣服宽大人矮小,看上去就像戏台上妆扮唐、宋古人的傀儡。肃立道路两旁的黑衣大汉苦忍笑绷紧脸。柳生还是一贯的妆束,跟在老人身后。
西门如湖、方红袖、莫天机、无忧、无双等人冷冷看着这二人走近,他们身后是寨门,显然没有请其入内的意思。
老者停下脚步,神态倨傲,操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说道:“我是战国第一霸主柳生石兵卫的继承人,我来要回先父的遗物……宝刀斩月!”
西门如湖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皱眉说道:“战国?难道这老乌龟活了一千多年不成?”
莫天机道说道:“他在说他们自己的历史,柳生石兵卫曾经平定了诸大名的割据,几乎统一了倭国倭国。”
西门如湖嗤之以鼻,说道:“即使统一了,那弹丸之地不过我天朝一州郡大,有什么好威风的?”
还是儿子比老子识时务些,柳生踏上一步拱手,以流利多了的官话说道:“西门大侠,那宝刀我柳生家要一直传下去的,不能在我们手上丢了!”
西门如湖把玩着宝刀踱到柳生跟前,脸上笑容亲切说道:“这么说我抢了你的祖传之物喽?你们父子无比珍视它,不想它落入别人之手,对不对?”
柳生一个麻利的鞠躬,那纯是礼数,与敬意无关,说道:“是,无论如何我也要拿回它,请西门大侠谅解!”
西门如湖哈哈大笑,他的笑声突然而止,脸色转为狞厉,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抢了你一把破刀你狗似地跟着要,你抢占了我天朝大片海域怎么算?你们在我疆土上大肆烧杀抢掠,祸及百姓数十万这帐又怎么算?!”
“问得好!”大师姐方红袖喝彩。
柳生又是个毫无敬意的鞠躬,说道:“你说的是两国的事,我并没有伤害到西门大侠,反而是西门大侠伤害了我……你烧毁了我供奉祖父灵位的阁楼!只要西门大侠还回宝刀,我可以不计较这些,还愿意为你修复被撞坏的船只。拜托!”
西门如湖胸口急剧起伏,牙关紧咬,嘣出两个字说道:“来人!”
红衣大汉、黑衣大汉闻言而动,圈住西门如湖手指的二人,西门如湖一字一顿道说道:“江湖规矩是对人说的,他们不配!我数到三,他们再不滚,一拥而上乱刃分尸!”
众大汉齐声应喏。柳生跨前一步,说道:“西门大侠,请你再做考虑!”
西门如湖不理柳生,连同他貌似彬彬有礼的鞠躬,一脸冷硬数到,说道:“一!”
周遭一片刀剑出鞘声,西门如湖再数说道:“二!”
老柳生大喊:“慢,且慢!”
柳生双手捧名贴递到西门如湖面前,说道:“柳生静妙为讨还祖父宝刀,特向西门如湖君挑战!此战定于三日后正午时分,地点由西门如湖君选定。”
西门如湖冲那名贴努努嘴,一红衣大汉上前接下,西门如湖道说道:“既然你划下道了,我接着。地点就定在前面那片海滩。”
柳生父子再没话可说,匆匆上船,西门如湖帆远去。
莫天机一拍西门如湖肩膀说道:“对答的好,西门兄弟此番抖足了天朝上邦的威风。”
西门如湖拱手道说道:“还不是大师姐与先生搭好的台,我唱戏!”
方红袖道说道:“三天后才是重头戏呢!”
西门如湖点点头,方红袖又道说道:“从步法上看那个老柳生也是个用刀高手,看样子起码五十年以上的功力。快拿过名贴我看看,不要让他们父子在这上头钻什么空子。”
接名贴那名红衣大汉连忙双手递上。
方红袖对大哥说话了,无忧也要说两句才甘心的,这女孩家的小心眼儿她动得比谁都快,说道:“那二人真是父子么,我看像是祖孙呢。”
这话说得有些无关紧要,可西门如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回无忧一个点头微笑。
方红袖细看了名贴,自语道说道:“看来他们没在这上头耍什么花样,上面仅一个人的名字……柳生静妙。嘿,这名字好怪,莫天机可解其意?”
莫天机摇头说道:“东西夷非我族类,难解其意。”
西门如湖接口说道:“这个易解,柳生定是他的姓了。”
方红袖白眼儿道说道:“何用你说,我是问静妙何意?”
西门如湖做掂须摇头晃脑状,说道:“定是老柳生静妙岁时才种下小柳生这孽种,为纪念自己雄风犹在,宝刀未老,顾名之!”
众皆愕然,莫天机道说道:“哪儿有这般解说的?”
无双首先忍俊不住,咯咯地笑弯了腰。众人愣怔片刻,也给这荒唐滑稽的解说引得齐齐捧腹大笑。大家亲见柳生父子的,都曾有过无忧的念头,如此说西门如湖的解说也不是完全没影,笑得更厉害。
宝刀斩月象牙柄,镂金的鲨鱼皮鞘,吞口处嵌了一圈儿宝石。刀出鞘,即使在帐中,也是晶晶亮,透心凉。众人传看,不由啧啧称奇,刀回西门如湖手,他置于方红袖帅案上,无忧上前拿了抱于怀中。这是在人家的"地面"上,做为大哥西门如湖的女人,她要处处显示存在的。
西门如湖对这些小结向来视而不见,他肘拄座椅扶手,食指、中指叩着额角,说道:“这宝刀名斩月,我只觉得耳熟,一时却想不起出处了。”
莫天机掂须微笑说道:“上古传说,刑天舞斩月!”
西门如湖一拍大腿,说道:“正是这里!还是莫天机学识渊博。”
“西门兄弟过谦了,你那静妙之解当真无人能及!”莫天机言罢大笑。
众人跟着哄笑,待笑声落了,方红袖换做正色,说道:“西门如湖你知否说道:柳生这几年来风头正健,在我中原隐隐有江湖第一刀手之势!你虽在最近两次交手中挫败了他,但那有投机取巧的成份,更有人关键时助你!三天后则不然了,你将独自面对柳生,凭真才实力周旋。”
西门如湖哪里还坐得住,说道:“大师姐教训得是,小弟不敢有半分轻慢懈怠。”
无忧气不过方红袖以"师父"自居,对大哥西门如湖颐指气使,可人家说得在理,自己插不上嘴,只有暗自气苦。
方红袖点头神色稍缓,说道:“我已传信刘家兄弟与胡少庄主,他们明后两日会相继赶到。他三人加上莫天机和我,都是给你喂招的,就当是临阵磨刀吧,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大师姐这番安排,小弟感激五内。”
“别忙称是,我还有安排呢。”方红袖瞟一眼无忧、无双,说道:“这几日你的饮食、起居我派人照料,你跟两位姑娘分开住吧。”
西门如湖窒了窒,心说道:我跟两位妹妹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可这话他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无双一直不错眼珠儿地盯着方红袖,她早为大师姐果断自信、不容置疑的慑人丰采所倾倒,心想说道:我要有她这般威风该多好。听见提到了自己,想也不想地清脆做答说道:“这有何难,不就是三天么。”
方红袖的话听得无忧满脸胀红说道:这不是明指我姐妹是专坏男人大事的狐狸精么!无双毫无心机的应答,简直是坐实了人家的看法,无忧气得几乎落泪,狠掐一把无双粉臀。
无双这才醒过腔,臊得脸热心跳,垂首不语。
方红袖只当无双代表三人一起应了。
无忧顾全大局应下不与西门如湖同住,可大哥的饮食起居她是不会放手别人的。西门如湖暂住的房间整洁得一尘不染,她实在没什么可做,就掀起床上被褥重新铺过,再把枕头拍得松软了。
无双咭咭呱呱说笑着,陪西门如湖进门了,无忧似笑非笑地盯着大哥的脸话对无双说,说道:“妹妹,往后你这爱笑的毛病要改改呢,有人专喜欢人家对他横眉立目地说话!怪不得师父说道:男人都是贱骨头呢!”
西门如湖知道无忧心中的委曲,揽腰抱住她,脸贴粉腮,说道:“这都是大哥造成的,妹妹有气冲大哥撒吧。”
“可不敢,你现在是名西门如湖江湖的大侠客!”无忧还是绷着脸,她现在是怨自己不争气,怎么在方红袖的大帐中,舌头就像短了一截,有话说不出了呢。
西门如湖抬头见无双掩口偷笑,大叫说道:“无双不听话又笑了,大哥拿了她给无忧打屁股好不好?”
无忧再绷不住脸,扑哧笑了,无双不依,粉拳捶打西门如湖。
无忧推开西门如湖搂抱的手,坐正身子说道:“明天上校场,由我跟无双先跟你对练,我就是要给他们看看,我姐妹是不是除了媚惑男人,一无是处!”
“好,妹妹有这心气儿,任谁也要另眼相看!”
无双伏在西门如湖厚实的肩背上,转转眼珠儿问说道:“西门如湖哥,说一说你武功中哪一处是漏洞?”
西门如湖回过头说道:“这个么……我要亲一亲再说。”
“坏死!”无双伸手到西门如湖腋下搔他痒痒肉。
魔教武功在人们眼中总有几分神秘诡谲,身为名门正派弟子,难有心平气和地观看施为的机会,因此校场边围满了人。无忧、无双登场了,人们眼前一花,二女错身换位直取校场中央的西门如湖,无双剑走偏锋斜标西门如湖左肋,无忧双剑点刺西门如湖两肩。西门如湖稳扎马步,后仰大旋身避过二女凌厉的招式,回手反击。
无忧、无双飘退半步,是的,仅半步。西门如湖这一刀借上圣武珠之力,带了气旋抡出一弯新月状夺目光华。众人齐惊说道:他用的不是斩月,仅是一柄普通钢刀哇!继而再惊无忧、无双分寸的拿捏妙至毫颠,仅退半步,更惊她俩在如此慑魂夺魄的一刀前居然只退半步!
头一回合就这么以快打快,不闻刀剑磕碰声过去了,眼力差些的甚至没看清三人如何交手过招。看清的人心中更是疑惑说道:三人看似随意挥洒的出手,竟带有几大门派十几个招术的影子,可又全都不是!这就是魔教武功么,好厉害!
呀……无双娇叱回招了,剑似流星直挑西门如湖眉心。无忧疾速游走,牵制西门如湖掩护无双。西门如湖陷于两难境地,格挡无双必露破绽为无忧所乘;防着无忧,那无双的剑可是不饶人的。他只得倒踩九宫连环步……飞退脱身。观战的几名红衣大汉不由地暗叫惭愧,昨日西门大侠稳守三寸之地应对他们的围攻,最终鬼头大刀一一脱手飞出。而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第二次出手就逼得西门大侠旋身飞退。
剑光缭绕,刀影纠缠,滚滚翻翻牵扯住众人的视线。无忧、无双此番可算把半年来对剑术的领悟发挥得淋漓尽致……轻灵、飘逸、狠辣、洒脱!
方红袖和莫天机都是明眼人,怎看不出这是西门如湖与二女编排好的套路,可就算他存心相让,二女也要有能力配合才会这般出彩儿呀!如此看来她俩真有能力助西门如湖斩杀人妖宫少燕了!方红袖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仅凭脸蛋腰身勾引男人。
三人的对练,在哄然而起的喝彩声中收式。
方红袖注目无忧、无双,问说道:“二位姑娘,刚才所使剑法是尊师所传吗?”
无双闻听欣喜地瞟了姐姐一眼,这是方红袖头一次正面同她们说话。想别人看重,首先要自强的。
无忧沉稳了许多,不卑不亢地答道说道:“是,也不是,我姐妹同西门如湖哥在师父剑法的基础上略加改动,就是现在这样子。”
方红袖点点头,说话间她已经向西门如湖进招了。谁都知道,西门如湖与柳生一战至少要百十个回合后定输赢的,他必须有超强的耐力……
刘氏兄弟和胡青阳先后于当日下午和次日一早赶到,他们俱是不辞辛苦,下马进寨就加入到陪练的行列中。西门如湖在众人或联手进击或车轮大战的压力下,屡屡激活圣武珠,当真是越战越勇,一步步攀上巅峰。
西门如湖感念众位朋友真心相助,觉得再隐瞒圣武珠的秘密,还有何面目做人?!再说,明日正午一战立决生死,必须提前有所交待的,落日余晖似为他披了一件金色铠甲,他挺立如天神,拱手道说道:“诸位朋友助我西门如湖,义薄云天,这里一并谢过了!明日一战关乎我整个中华武林的荣辱,西门如湖定当竭尽全力以命相搏!这里,我有几句话要交待说道:如果西门如湖不幸败亡,那就是说我对柳生的承诺废止了,望众位朋友不要为虚名所累,合力围杀柳生父子,替我沿海百姓除害!”
“西门如湖哥,你不会败的!”无双叫道。
西门如湖笑得坦然,说道:“既是决斗,就难定生死,如若死的是我,无双……”西门如湖掌托胸前的纱囊,说道:“你跟姐姐向众位朋友解开这宝物的秘密;如若我有幸不死,决战后与大家共享这宝物!”
方红袖早就注意到那纱囊了,它挂在西门如湖胸前,扎眼又别扭,这时忍不住问说道:“它装的是什么,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吗?”
“大师姐只要等到明天这时就知道了,说道:“西门如湖歉意地笑着,说道:“不是小弟卖关子,实在是我决战前,一刻离不开它!”
寨门前旗竿的投影越来越短,瞭望的弟兄报,说道:“海面上发现帆影。”
“他小子还挺守时的。”西门如湖冷笑。
莫天机挨近他再做叮嘱,说道:“记住说道:倭国刀法最重气势,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激怒他,逼他盛怒之下,心绪烦乱。”
西门如湖点头,说道:“多谢先生叮咛。”
柳生父子在众人冷眼逼视下离船登岸,柳生静妙没有多余的话,利落地鞠躬后,拔刀在沙滩上划了个大圈,说道:“西门如湖君,你我就在这圈子中决生死,如果谁出了这圈子,就代表他输了。”
西门如湖松松垮垮地迈进那圈子,说道:“你爹静妙,进来用刀说话吧。”
柳生静妙跨进圈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说道:“你说错了,是我的名字叫静妙,不是我父亲。”
有了西门如湖三天前那番高妙绝伦的解释,柳生父子一上岸,人们就留意观察说道:果然,一个老太龙钟皱纹堆累,一个年纪只在二十四、五之间。等听了西门如湖怪声怪调叫出你爹静妙,有人就忍不住发笑,等柳生一本正经地纠正,更显的滑稽无比,哄堂大笑。
柳生静妙给笑得莫明其妙,西门如湖又怪声怪调地发话了,说道:“是呀,是呀,如果不是你爹静妙岁依然神勇无比,怎会有你?”
这下观看的人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柳生静妙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他在戏弄我,当着同伙的面戏弄我,还辱及我父亲!柳生静妙的脸绿了,但他努力压抑着怒火,冷哼道说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噢……我恍然……大明白!”西门如湖认真地点头,说道:“兄台张嘴让大家观赏观赏你的满嘴象牙吧。”
众人这时笑得简直喘不过气了,柳生静妙只觉得西门如湖站在圈中像个小丑,而自己是小丑戏耍的一只猴子,他简直气得青面獠牙,暴喝一声拔刀。
西门如湖手中的斩月刀身短,先他只是一眨眼出鞘,极光闪过似要撕裂人眼目!西门如湖的暴吼就是伴随电闪的雷鸣。
有人猝不及防,捂住眼睛惊叫,可惜柳生静妙不在此列。这倭国杂种功夫扎实,手中的刀也不赖,西门如湖雷霆一击就是要断他手中刀,就算不能也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柳生正确的应对当是先退半步,摆开架式接招,然后再退半步拖刀将西门如湖攻式化于无形,可是他盛怒之下非要硬碰硬,给西门如湖点颜色瞧瞧。金铁交鸣,嘤嘤声耳边萦绕不绝,接着是酸倒满口牙的嘎嘎声。柳生静妙以刀身近柄处格挡来招,两刀接实他发力前推,推得西门如湖踉跄而退。
表面看这头一回合柳生占了上风,实则他吃得是暗亏说道:西门如湖高他一头,抡刀用足了腰、腹、臂的力道,更带上圣武珠的气旋,柳生匆忙间毫无花巧硬接这一招,实打实的力道砸得他两脚深陷沙土中,什么感觉他自知!可这小子也真够强横的,为了争回面子,不顾气血翻涌,不退反进。
西门如湖不争一时进退,顺柳生的力道两脚在沙土上打滑,这铁定是一场消耗战了,那么消耗敌人的体力,保存自己的体力实属上上策。
柳生至此方知落入了西门如湖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嗓子眼儿腥甜,他知道这口血不能吐,强压下去。西门如湖手一上轻,柳生冷静下来回步后撤了,西门如湖岂能给他喘息之机,手中刀化做一道道电闪雷鸣。
四周的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简直如癫狂了一般。
柳生静妙的场面难看了,就像置身于风暴雷电的中心,满眼是电光闪烁,无处不遭巨浪拍打。柳生不愧是个"忍"者,他手中刀舞出一个"硬壳",任电闪雷劈,我自龟缩不出!他相信什么人也没有体力长久持续这等狂攻的。他打定主意,保存体力,等待反而的一刻。
但柳生没想到,等待会如此漫长,漫长得他几乎绝望了,西门如湖得圣武珠助力,越攻越猛。每一次的大力劈砍,都由刀柄传导到手臂,在胸腔产生共鸣,扩散全身,柳生凭顽强的毅力支撑着。这毅力是长达十几年的残酷到毫无人性程度的忍术训练打造的。
西门如湖万没想到柳生顽强至此,眨眼间百十个回合过去了,他小子落入绝对下风,可就是不败,像一只缩了头的乌龟般难啃。圣武珠积攒的能量在回馈,这其中有他自己的,也有朋友们喂招儿通过他传导的,甚至还有柳生静妙的!可凡事总有个限度,能量回馈初时泉涌一般,到现在变得丝丝缕缕时断进续了。众人已不再喝彩,转而为他捏着一把汗,人乃血肉之躯,谁会有无穷无尽的体力?!
西门如湖心中长叹说道:只要再坚持十几个回合,就能凿开柳生的乌龟壳,将他立毙刀下了,可偏偏自己已成强弩之末!必须保存体力应对柳生的疯狂反扑!
柳生首先感到的是静,再没有呼呼席卷的气旋了,再没剧震在体力共鸣激荡了,再没有震耳欲聋的狂呼乱喊搅得人心烦意乱了,他真想就势趴伏在松软的海滩上长出一口气!可是他不能,他体会到敌手的可怕,现在正是斩杀他的机会!自己难,敌手更难,他主攻体力消耗甚我十倍!
西门如湖此时也痛彻地感悟到说道:自己过于迷信圣武珠了,以至于没有很好地分配体力,落入极度的被动,他现在的两条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连举刀都成问题!柳生这缩头乌龟狂笑反击!
西门如湖脚踩九宫连环步,错身闪过柳生的一刀斜劈。观战众人脸色惨变,齐齐惊呼。柳生刀刀进逼,西门如湖一连串的闪避险险只在毫厘间!无双骇得脸埋进了无忧怀里,无忧贝齿紧咬朱唇,强制自己不失态。
西门如湖这时两臂酸软无力,宝刀斩月在他手中还不如一根拐棍。他只有倚仗九宫连环步闪避。妙的是在这海滩上,他不用迈步只需脚不离地,前后左右地滑动,这使柳生难以根据步法判断他闪避何处。西门如湖在积蓄力量,他锐利的目光盯住柳生长刀刃口近柄处,一个豌豆大的崩裂……或许只要在那崩裂处再砍一刀!
方红袖此时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她在寨门后预先埋伏了五十名弓箭手,五十名长枪手,她发出了约定的信号。胡青阳、莫天机、刘氏兄弟看见了方红袖的手势,各自紧握剑柄的手上又加了一把劲。西门如湖说得对,此番不是寻常的江湖争斗,万万不能放柳生父子得胜而去。
西门如湖还在暗暗积蓄力量,他的经脉异常地平滑,微弱的真气产生就能顺畅地运转周天。他耐住性子再躲柳生几刀,他要有一击得手的把握。柳生狞笑着抡刀又来,西门如湖瞄住他长刀上的缺口,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挥刀迎上……
呛……柳生刀断,手中残刀不及寸长!西门如湖被这拼尽体力的一挥,闪得踉踉跄跄,以刀拄地才站稳。柳生静妙心中只有斩杀西门如湖的念头了,他想也不想地跳出圈外,去老柳生处换刀……
方红袖心中狂喜一挥手,五十名弓箭手冲内圈内,五十名长枪手左右抱抄,柳生静妙惊觉身后有异,猛回头迎着他的是寒光森冷的箭簇,五十名弓箭手嘎嘎绷紧了弦!
方红袖厉声道说道:“比武结束,你再不能踏进这圈子!”
“不,我没有败,我只是刀断!”柳生静妙嘶吼道。
方红袖冷笑,说道:“我没有说你败,我只说比武结束了,你不能再踏进这圈子!”
柳生痛悔刚才定规矩时话说得不够严密,左右望说道:刀如丛枪如燕,更可怕的是正对面那些弓箭手,十来步的距离内,那些强弓硬弩令人心生绝望!
柳生静妙回头望乃父,老柳生缓缓盘膝坐在海滩上,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如果讨不回先祖的遗物,他就要切腹谢罪的!
柳生静妙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两眼凶光闪闪巡视四周说道:如果在巅峰状态,他有把握除掉对面弓箭手中的二十名,剩下的就看运气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同时除掉那五十名长枪手,更不用说武功远高于他们的方红袖、胡青阳等人。
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柳生静妙身子一抖,两行热泪缓缓而下,他扭转身,屈膝面对父亲拜倒……
方红袖不为所动,倭寇在这片土地上上演的惨剧,哪一幕都千百倍强烈于眼前的景象!她冷冷出言说道:“柳生静妙,比武已经结束,我不容你在我天朝土地上立足,马上给我滚出去!”
柳生弯腰抱起父亲的尸身,鲜血淋漓的洒落,他只当未见,走到船边,他如恶鬼般呲牙狰厉地回眸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