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双摸准了门路,半年来越练越顺,体会到突飞猛进的快乐。大哥要只身渡海,单挑倭寇巢穴,两女哪儿会放他一人去,大哥就算下地狱她们也要追随的。
  西门如湖不想惊动黑麻村的大师姐和莫天机,自己出资打造新船。西门如湖明白说道:偷偷摸上匪巢砍杀一阵倒是痛快,逃过倭寇的海上追杀安然回返却不易,尤其是无忧、无双同去他更不敢马虎大意。因而,一艘性能优良的快艇成为关键。
  沙家集不缺造船工匠,可是无论这些工匠如何巧手能干,按西门如湖种种特殊要求造出小艇也要三个月。也好,西门如湖就抓紧这三个月,训练二女操舟、识水性。
  正当初夏,西门如湖每日都带无忧、无双到海边,至少三个时辰熟识大海亲近大海。三个月在潮涨潮落中过去了,如果说此时西门如湖是弄潮的鲛龙,那无忧、无双就是陪伴左右的两条美飞鱼了。
  新造出的小艇漂亮极了,双桅、铁灰色,长四丈五,宽八尺。这样狭长的梭形小艇快是快,可不耐风浪易侧翻,工匠们在此尽显聪明才智说道:船的两舷每一侧都伸出三根长杆,长杆尽头固定了一根浮木,船正常行驶两根浮木悬于水面一尺之上,遇风浪浮木入水阻船侧翻。绝妙的设计,精良的制作。
  备足了一应用物,择吉日出海!西门如湖精赤了上身,有力的臂膀扳动舵把,驾驶小艇轻盈地在万顷碧波上画出一道白色航迹。无忧、无双头一次出海,新奇得不得了,在小船上跑前跑后,留下银铃似的笑声,短短的三个月学会驾船不大可能,但不晕船倒是真的了。
  “按西夷的规矩,每艘船都有名字的。”西门如湖大声说,说道:“大哥为此船取名飞鱼!”
  两女牵了手欢叫着拥到西门如湖左右,在他腮边献上香吻。西门如湖乐晕了,扯开嗓子吼起不成调的野曲儿。
  无忧双手掩住耳朵,无双掩了耳朵更跺脚,说道:“西门如湖哥快别唱了,难听死!”
  西门如湖住嘴讪笑道说道:“这么说,大哥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喽!”
  二女齐笑,说道:“就是么。”
  “那好,听大哥说,说道:“西门如湖收了嘻笑,说道:“我本意只想登岛拿倭寇练刀,既然两位妹妹随同助阵,我这计划稍有改动说道:那岛上有一木阁楼,阁楼中藏有一柄宝刀名斩月,是倭国倭国霸主柳生石兵卫的遗物……”
  “好哇,先盗宝物,再展神威!”无双雀跃。
  “无双聪明!”西门如湖夸了无双转过头,说道:“无忧可有把握?”
  “那阁楼中一定机关重重的!”这时就显出无忧的稳重了。
  “妹妹们曾亲手盗得圣武珠,他东西夷的机关埋伏还在话下么?!”
  女孩子哪儿有不爱听奉承的,无忧挺挺酥胸眼波流转,说道:“那是当然喽,不过呢,盗圣武珠时我们用的可不是手!”
  “不用手用什么?”西门如湖愕然。
  “这个么……先不告诉你,到时候自然知道了。”无双笑颜如花。
  两条大鱼追逐着在船边跃起,轰……啪……先后落入水中,浪花飞溅打湿了船上人。无忧、无双花容失色,齐声尖叫。
  西门如湖大声道说道:“那是海豚,极温顺的,不伤人!”
  见二女不信,西门如湖固定舵把进舱,提出一桶活鱼,他跨过船舷脚蹬横杆在水面上晃动美食。两头海豚摇头摆尾地靠到船边,大脑袋伸出水面张嘴来接,西门如湖挨个抚摸它们的脑袋。
  无忧、无双惊得张大嘴屏住呼吸,西门如湖鼓励她俩说道:“快来摸呀,它们不伤人。”
  无双鼓足勇气伸出纤纤素指在海豚头上点了一下,尖叫一声马上收回手,见海豚毫无恶意,还晃着脑袋憨态可掬。无双咯咯地笑着大了胆子伸手去摸,她回头叫无忧,说道:“真好玩,姐姐你也摸摸看。”
  无忧背了手死活不肯!她转转黑漆漆的眼珠,有主意了说道:拎过木桶,将桶中的鱼一条条抛进海中。两条海豚迅速游开,争抢着跃出水面去接落下的鱼。
  无忧、无双哪儿见过这个,直乐得跳脚拍手。
  两头海豚伴着飞鱼号前行,不时跃出水面逗船上的人开心,直到日落方才离去。
  无忧伏身船舷,双手交叠撑住下颏,望着晚霞映红的海面,梦呓般喃喃道说道:“大海真美呀,往后我们天天出海!”
  飞鱼号二更天靠上大鱼礁,在乱石丛中隐好了船,三人登岸。倭寇只在港湾一面布防了,小岛的其它三面都是乱石荒滩,渡海远来的大船根本不能停靠。这就是西门如湖小艇渡海的用意了。
  木阁楼是岛上的制高点,无论哪个方向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三人无惊无险地摸到了阁楼下。
  阁楼上着锁,西门如湖有备而来,随身的一个小包中各种开锁工具一应俱全。他冲两女挤挤眼睛,说道:“大哥师从莫天机研习过开锁、破机关,瞧我给你们露一手!”
  无忧、无双只是笑,不搭话。
  西门如湖在众多工具中挑捡一番,带弯钩的细钢丝在锁孔里捅了好半天,始终没听到让人期待的咔嗒一声响。无忧轻声道说道:“西门如湖哥,小妹试试吧。”
  西门如湖闻言,工具包递到无忧面前,无忧摇摇头,回手在秀发上拔下一根玉簪插进锁孔,食指拇指微动,只听咔嗒一声脆响,锁开了。西门如湖喜不自禁,说道:“原来妹妹还有这一手呢,怎不早说?!”
  “姐姐怎好抢了西门如湖哥的风头呢!”无双伸出尖尖的小舌头,手指刮脸羞西门如湖。
  西门如湖抓过那只柔荑在嫩软的手心上搔痒,无双不敢出声笑,忙缩回手掩住口。
  无忧亮出双剑轻轻推开阁楼门,阁楼底层一目了然,藏不住什么东西,无忧当先上楼梯。西门如湖何曾让别人领先犯险过,伸手去拉无忧,无双先拉住了他,说道:“姐姐破除机关很有一手呢,我们跟着她。”
  无忧刚才已经露过一手了,想想她是燕杰镔的高徒,助师父盗得圣武珠,西门如湖还有何话可说?乖乖跟在人家后面。
  楼中无窗,伸手不见五指,但感觉上楼梯正对着的是长廊,无忧吩咐说道:“点火把!”
  正在这时,一阵吱吱乱声迎面扑向三人。那东西向三人的头脸叮过来。西门如湖听风辨位,挥刀连连斩落几只,感觉有东西湿乎乎的喷溅在脸上,原来那东西是活物!西门如湖一把将无双头脸揽进怀中,大叫说道:“是蝙蝠,很可能是毒蝙蝠,无双快点火!”
  无忧听说过毒蝙蝠,却从未见过,仅知道给那东西叮了轻则麻痹瘫痪,重则丧命!倭寇在楼梯上不设机关,却在走廊中以这许多要命的毒物设伏,当真是阴损至极!毒蝙蝠的叫声还有报警的作用,众倭寇已高举火把向阁楼聚拢了。
  无双点亮了火把,毒蝙蝠不惧这点光亮,依旧尖叫扑袭,那情景不是亲历难以言道。无双扯下身上罗衫撕做两幅,西门如湖接过引燃,舞动着驱赶吱吱飞掠的毒物,无双引燃另一幅抛到身后楼梯上。
  木楼梯见火就着,翻滚起浓烟烈焰,走廊就像一个拔风的烟道,三人呛咳声大做!毒蝙蝠终是抵不住这烟薰火燎,来的突然去的也麻利,眨眼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有倭寇蹬蹬踏动楼梯冲上来了,可是楼梯口已被烈焰封堵,急得哇哇直叫!西门如湖一边在走廊里放火,一边连催快走。
  走廊的尽头是大厅,大厅正中置一高案,烛火飘摇,照见案上的灵位,还有一套华美的衣冠。高案前是矮几,上有供品和放置在托架上的一柄刀……宝刀斩月!
  无忧在大厅门口止步不前,无双探出火把。西门如湖随后赶到,他看见了由门口到高案前纵横交错布下的道道丝线!不用说,这些丝线一定是连接了弩箭、翻板、滚钉等要命的玩意儿,稍经触动就一发不可收。
  西门如湖急得直跺脚,难道摆在眼前的宝物,就生生拿不到?!有一名悍不畏死的倭寇冲过浓烟烈焰,嚎叫着扑上来了。西门如湖旋身出手,将他又劈回火海中。
  无忧从革囊中抖出一根细过小指的丝绳,西门如湖头望向大厅顶棚。顶棚有一盏未点亮的吊灯,无忧抛了丝绳上去,用力试了试,回头看无双。无双蹬掉了小蛮靴,又抹下罗袜,露出一对白嫩嫩的玉足,她冲无忧一点头。
  无忧挽紧丝绳一提气,轻盈地荡入大厅中。无双赶上一步站在了无忧的位置。无忧荡回来了,两脚左右勾在无双腋下,将她一起荡入大厅。
  西门如湖不由地大声喝彩!可他无缘欣赏接下来的精彩了,不知死的倭寇接二连三蹈火而来。西门如湖喝喊出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大厅中,无忧悬身飞荡,顺势悠动无双,无双一对赤脚离那宝刀只差一线。二女荡回再来一次,好无双,悠荡间双手抓住无忧脚踝,身子顺了悠动滑出,多了一臂长,两只赤脚轻轻松松夹起了宝刀!二人又悠荡回来,无双喊声说道:“西门如湖哥抱我!”
  西门如湖奋力出刀将一名倭寇劈得飞跌出去,转身接无双入怀,由于冲力太大,他蹬蹬蹬连退两步坐倒。那名矮壮的倭寇起身抡刀又来,无双惊叫一声,柔韧的腰肢后仰倒进西门如湖怀中……出剑!
  狭长轻薄的快剑洞穿那名倭寇咽喉,腥热粘稠之物淋了西门如湖满头满脸,倭寇手中长刀距他头顶不足半寸!无双紧绷的身体松驰下来,两脚一张,宝刀落地。
  无忧也轻飘飘落地了,抖手从吊灯上取回宝贝丝绳。西门如湖探手抓过宝刀,这刀不长,连刀柄算上也不过三尺,但入手却极沉。西门如湖微眯了眼,按崩簧喝声说道:“刀要出鞘了,小心!”
  无忧、无双早听西门如湖说了说道:这宝刀借了光亮能致人眼盲。齐避过脸。
  随着嘎嘣轻响,一道采虹乍现,不,它比彩虹耀眼夺目!西门如湖喝声"好",抖腕宝刀插入墙中,直没到柄!西门如湖运力划半圆,墙壁就像豆腐一样,木屑扑簌簌地掉落。西门如湖拔刀还鞘,飞起一脚,墙壁上现出一个大洞,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走廊里见了风,嘭一声火舌狂卷,四处乱窜,烤得人脸生疼。西门如湖冲无忧一摆头,无忧顿足拧腰穿洞而出,西门如湖挟了赤脚的无双紧随。火舌紧追在西门如湖身后,翻卷到墙洞外,发着呼呼怪响。
  无忧落地娇叱连声,剑似流星带起一篷篷血污。西门如湖左臂托了无双,右手如在暗夜中舞动了万丈朝霞,倭寇当着披糜!
  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岸边,回头见阁楼已被烈焰吞没,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西门如湖纵声大笑,说道:“柳生,你这矬鬼,爷爷掘了你的祖坟!”
  火光映衬下,倭寇人影幢幢,如群魔乱舞般扑到!
  这时涨潮了,海水漫上乱石,飞鱼号与立身处隔了七八丈有余!无忧、无双双双身姿妙曼凌空飞渡,轻盈地落脚在飞鱼号甲板。
  西门如湖只待飞身上船,突闻脑后破空声惊人!急忙旋身举刀上迎,火光中他与来人打了个照面,那人双手举刀下劈,面容狞厉似鬼,说道:“柳生!”
  一声震响,西门如湖非但没能削断柳生的刀,反而因仓促迎击力量没使足,给柳生双手运刀劈落水中!
  柳生"祖坟"被挑,暴怒出招,力道罡猛至极。剧震由酸胀麻痛的手臂撞向胸口,西门如湖只当要吐血!怪事发生了,罡猛的力道在胸口化于无形,更被丝丝缕缕牵扯出去,说不出的舒坦。圣武珠被激活!
  西门如湖手臂还是酸胀麻痛,可真气充盈,似有无穷之力,脚一蹬窜上半空,一招"鹰击长空"。柳生惊骇出声,他以为西门如湖吃了大亏,哪儿想到他刚入水中就弹身而起,声势骇人地反扑。
  柳生双手运刀全力迎击格挡,西门如湖借他上挑之力提气再次腾身而起,半空中旋身直投飞鱼号。甲板上的无忧、无双给这一波三折乍惊又喜的交手吓呆了,直到脚下一沉,大哥落身船头。
  飞鱼号忽悠上浮,猛地又一沉。无忧给西门如湖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不知何故;无双在一旁看得清楚……柳生紧随西门如湖纵身上船!他飞纵的距离稍短,落脚在船帮上,这矮鬼高出了一头,背后向西门如湖出刀!
  无双惊叫,长剑斜挑柳生咽喉,这是攻其必救,颇有几分郑兆北与西门如湖的默契了。
  柳生不得已收刀回磕,想震飞无双手中剑,岂知这又薄又窄的剑带有弹性,磕碰下微弯卸去大半力道。饶是如此,无双还是给震得蹬蹬后退。
  火光将柳生的身影投在甲板上,西门如湖看了个真切,心中电转说道:不能回身,他正紧盯着我,回身就要变招了。西门如湖单等柳生举刀瞬间,猛蹬腿后撞!柳生万万没想到西门如湖会出此怪招,吃这大力一撞,船帮上再也立不住了,扑通落水!
  西门如湖指着水中扑腾的柳生放声大笑。此处水深些,再加上柳生的腿又短,不能像西门如湖那样蹬底窜起。岸上十多名倭寇扑通通的跃入水中,口中衔刀双臂划水助力扑向飞鱼号。
  无忧起锚,无双扯帆,西门如湖一手擎刀监视水面,一手扳动舵把。小艇打了个踅,甩开追到近前的倭寇驶向深海。无双系牢帆索,跑到船头帮无忧将铁锚提出水面放到船上,二人又回来合力升起另一张帆。飞鱼号加速,大鱼礁远去了,西门如湖大笑,振声道说道:“倭国杂种,爷爷改天再哄你们玩儿!”
  无双这时抱住脚坐在船板上,娇声喊道说道:“哎哟……人家的脚疼死,你们也不管!”
  “什么?!”无忧忙引亮火把。
  西门如湖固定了舵把奔到近前,蹲身捧过无双白生生的嫩脚细瞧,说道:“扎脚了么,没见出血呀!”
  “船板上这么多东西,人家跑来跑去硌着!没出血就不疼么!”无双嘟着嘴不依。
  西门如湖想起这对玉足还是今晚的大"功臣"呢,也不嫌弃,捧到嘴边亲吻,无双怕痒,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的无忧笑啐说道:“呸呸,臭哇,臭死!”
  无双闻言拖翻她,三人笑闹成一团。正这时,只听嘭的一声,船体剧震,西门如湖一跃而起惊叫说道:“不好,触礁!”
  飞鱼号船头受阻,可去势不减,滴溜溜打了个转,晃了西门如湖一个仰巴叉!嘭……船尾再次撞上礁石,西门如湖像烫了屁股似地崩起来,大叫说道:“完!完!”
  西门如湖只顾笑闹忘了控船,以至于飞鱼号两度触礁,真应了那句话说道:乐极生悲!
  飞鱼号滑过暗礁,还在歪歪斜斜前行,甲板上无忧、无双花容惨变,呆愣不知所措。西门如湖冷静下来,多年的海上闯荡他也算经验丰富了,先落下帆,以免海水更快涌入,接着跳下舱底检视。
  西门如湖想舱底的一道道隔板(水密舱)能帮他扛住这场横祸,一望之下,沮丧地抱住脑袋……飞鱼号两次触礁,破损起码有三处之多,海水打着旋儿涌进来。或许有无忧、无双帮手,他能堵住漏洞,再掏干舱底的水,飞鱼号能支撑回到岸边,可是岛上的倭寇给这时间吗?天眼看亮了,倭寇见船没驶远,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么,等倭寇大船一到,想跑也来不及!
  无忧、无双打舱口探进脑袋,小心翼翼地问说道:“西门如湖哥,我们的船没事吧?”
  西门如湖用力揉揉脸,使面部表情尽量平和,纵身跃上甲板。船已缓缓倾斜下沉了,无忧、无双哪儿会不知,不过是对本事通天的大哥抱有一线希望才有此问的。
  西门如湖心中再苦也要牵动嘴角给出个笑模样,说道:“无忧、无双快收拾东西,我们下海!”
  “什么?!”二女尾音拖了哭腔,同所有陆地上长大的人一样,她俩对大海有种莫明的恐惧。
  西门如湖知道现在说什么对二女都显得轻飘飘了,只有以自己镇定的行动按抚她俩、感染她俩、带动她俩。西门如湖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随身带走的东西,圣武珠、宝刀斩月不能丢,余者还有火种、淡水、鱼钩、鱼线等物,这些都是海上飘流的救命之物,从前他曾听同船的西夷水手无数次地说起过。
  二女学西门如湖默默收拾随身东西,只是她俩不好学大哥脱得赤条条的仅着短裤,留了一抹胸围和贴身衬裤。
  西门如湖拆下舱板一一递到二女手中,无忧颤声问说道:“大哥,我们要游回岸边吗?”
  西门如湖手没停,用一根粗绳栓到自己腰间,说道:“不用,距此不远还有一个岛,名小鱼礁。”
  “不远是多远,总要有个数哇。”无双顿足。
  “大约,大约十几里吧。”西门如湖从心里苦到嘴里,他报的数打折扣了,上次摩尼号出航,船老大说两岛相距五十里!
  “天,十几里!”无双呜咽。
  西门如湖他嗓子冒烟儿,嘴里发干,他将粗绳一头绑在无双腰间,打了个死结,拿了粗绳另一头到无忧近前,无忧已是泪流满面了,她推开西门如湖,哽咽道说道:“西门如湖哥带妹妹走吧,少一个人拖累,希望大些。”
  无双闻言扑上来,二女抱做一团大放悲声,泪下如雨。
  西门如湖强笑道说道:“看看,看看,大海中最缺淡水了,两位妹妹要节省才好呢。”
  无忧、无双哭做一团,根本没听见西门如湖说什么。西门如湖大力分开她俩,低吼着说道:“给我闭嘴!听着说道:我西门如湖几次在阴阳两界打转儿,可就是没死!阎王老爷怕我,不敢收留我,跟定我,你俩也不会有事!”
  二女愣愣地看着西门如湖,大哥从未对她俩发过火的。西门如湖粗暴地将绳子拴在无忧腰间,也打了个死结。他直起身观望,这时东边天际已显出鱼肚白……
  海水不似想象中那么凉,三人伏在舱板上游离飞鱼号。触礁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那么严重的损伤它居然还在水面漂浮,真是条好船!西门如湖实在难舍飞鱼号,唯有在心头深深叹息。
  太阳出来了,明晃晃刺人眼目,西门如湖回头说道:二女一左一右呈三角形漂浮在身后。见她们还带着剑,西门如湖叹一声道说道:“剑扔掉吧,过一会儿你们会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最后会把不住舱板的。”
  无双爱煞了腰间这柄软剑,万万舍不得扔的,抗声道说道:“西门如湖哥怎不扔了那宝刀?你不扔,我们也不扔!”
  西门如湖无话可说,奋力划水,长绳绷直扯动无忧和无双。估计倭寇该发现将沉未沉的飞鱼号了,他们会驾船绕过小岛检视的,当发现舱中无人,铁定会在四周海面搜索的!快,要快!
  三人中无双体力最弱,从昨天这个时候登船出海,阁楼中盗宝、船上交手、海中漂流,她一直处于亢奋中,眼睛也没合过,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身下的舱板窄窄的,要保持平衡很讲体力的,她渐渐把持不住了,一个浪涌她身体侧翻,无双张嘴惊叫,眼前一黑,咸涩的海水灌进口中。
  西门如湖闻声回头,无双已经浮上海面了,脸色惨白,艰难地划着水。西门如湖扯动绳子把无双拽到近前,无忧替她捡了舱板跟上来。无双死死抓住西门如湖的手,张大嘴要哭,西门如湖喝斥,说道:“闭嘴,省省力气向前游!”
  无双咬住嘴唇,可止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落,西门如湖吮干无双脸上的泪,悄悄把自己的舱板塞到无双身下,无双抱了两块舱板稳当多了,她说道:“西门如湖哥,我只是借你的板歇一歇,过一会儿就还你!”
  西门如湖已经游出两个身位了,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大哥不用,你们姐妹俩换着用,无忧也坚持不了多久!”
  无忧忙喊说道:“西门如湖哥你这样不行的,我们刚刚游过了一半的距离!”
  西门如湖心中暗叹说道:傻妹妹,路有十成,我们走了尚不及一成!可他却大笑道说道:“你大哥是西门如湖!西门如湖是名震江湖的大侠!他什么时候不行过?!”
  二女给这话鼓舞,咬紧牙关奋力划水,不使大哥大前头过于用力拉扯。又漂流一阵,无忧也坚持不住了,无双忙游近她让出一块舱板。无忧推开,拔剑割断粗绳!
  无双惊叫说道:“姐姐你干什么?”
  西门如湖闻声只当无忧落水了,猛拉左侧的绳子,结果是根空绳,西门如湖马上明白了,暴怒地回转,吼道说道:“无忧,你混蛋!”
  无忧这时很冷静,回手指身后,说道:“你看,倭寇追杀上来!你带着妹妹快走!”
  顺着无忧手指望去,遥见海面上一点帆影,如果不是无忧心细,很难发现。西门如湖心里翻了个个,头扎进水里直到肺要憋炸了,才抬头游到无忧、无双身边。
  迎着西门如湖的是两双期待的眼睛,西门如湖这会儿是真的绝望了,只有愧对这两双眼睛了,他只说了一句,说道:“是大哥该死!”泪水就滚落下来。他抹去泪,声音出奇地轻柔,说道:“无忧、无双,大哥不会让你们落入倭寇手中受辱而死的,你们明白么?大哥凭这把宝刀,一定会杀上敌船拉十几个倭寇给咱们殉葬!”
  无忧、无双哪儿还不明白,划水聚拢到西门如湖身边,替大哥抹去止不住的泪水。
  “西门如湖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们姐妹跟你一场,又能死在你手中,是我们的福份!”无忧在笑,无双捂住嘴也努力在笑。
  西门如湖在无忧腰间重又拴好绳子,说道:“跟我走!只要倭寇一时没追上,我们就不停地向前游!”
  正这时,无忧只觉身下有异,不待她惊叫出声,就被高高地顶出海面。是海豚,是昨日陪伴飞鱼号前行的海豚!
  海水清澈透明,两头灵性的海豚时浮时沉在三人身边撒欢儿,无忧、无双相拥,喜极而泣。西门如湖张大嘴,半晌才发出声音说道:“天意呀……天意!”
  三人登上小鱼礁已日上中天了,幸喜岛上树木葱郁,又遍生一种拳头大的青涩野果。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解渴解饿就是美味佳肴了。西门如湖将装淡水的葫芦交无忧掌管,尝过了海水的咸涩,咬够了野果的酸苦,那水喝来是甜的,只可惜每人只得了一小口。
  “好妹妹,说道:“无忧哄着噘嘴还想要的无双,说道:“我们在这岛上不知要等上几天呢,这点水得省着用!”此女当真是心思缜密,虑事周全。
  无双点头,她转转眼珠想起什么,起身大叫,说道:“我们吃饱了,怎么就忘了喂喂救命的海豚了呢!”
  “对呀!”无忧也跳起来,二女抓了满把的野果奔向海边。
  西门如湖连喊说道:“海豚不吃那个。”她们也不理。
  两头海豚在近岸的浅水中游弋不去,二女奔到没腰深的水中与它们亲热。海豚把野果当做了玩物,顶着十几个野果围着两女滴溜溜打旋儿,逗得二女开心得直拍手。这大半的水路,她俩各伏在一头海豚身上,反倒是西门如湖抱了一块舱板要靠长绳拖拽了。不然,别说登岛,他们可能连小岛的影子也见不到呢!
  西门如湖这时站在岸边了望,他看见倭寇的帆影,大喊说道:“无忧、无双快回来,倭寇船来。”
  二女抬头,也见到帆影,看来船行远不如海豚游得快。无双拍着两个大脑袋道别说道:“乖宝宝,坏蛋来了,我们要上岸躲一躲呢!那些坏蛋可凶了,你们也躲一躲吧!”
  无忧笑道说道:“傻丫头,它们这么有本事,倭寇奈何不了的,再说它们也听不懂啊!”
  无双努嘴做鬼脸,随了无忧上岸了。无忧心细,捡起了大哥抛在岸边的舱板。
  小岛上草木茂密,藏几个人不成问题。倭寇来此也是海面上寻不到人解解心疑,匆匆绕岛一周就回航了。他们不信在海中人比船还快,既然遍寻不见,照常理,那三人只能是淹死海中了。
  敌船走远了,无双又跑进水里同海豚玩耍,这小妮子孩子心性,疯起来什么愁哇、累啊都忘了。无忧却再不能了,手托香腮呆对大海为现下的处境发愁了。
  西门如湖可没功夫犯愁说道:他有许多事要做呢,先在沙滩上扒了个小坑放进一汪海水,等烈日晒干;然后砍下树杈搭了个窝棚,以落叶厚厚地铺了;最后捉了些小虫子做诱饵,去小岛的另一端钓鱼。
  无双给两头海豚分别起名说道:大宝、小宝。她欢天喜地上岸告诉无忧,无忧轻声叹喟,说道:“你不是孩子了,想想我们困在这岛上,今后该怎么办?唉,姐姐都快愁死!”
  无双愣了愣,随后笑了,红红的小嘴弯成月牙形,说道:“不是有西门如湖哥么。”
  无忧摇头说道:“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该为西门如湖哥分忧了。”
  无双伏进无忧怀中撒娇说道:“姐姐分忧吧,无双只想开心快活。”
  这时西门如湖捉了两条一尺来长的鱼回来了,无双乐得跳起来,说道:“哈……有鱼吃喽,无双这就去生火。”
  “白日里不能生火!”无忧拉住无双,说道:“万一给倭寇看见就麻烦!”
  西门如湖抛下两条鱼,轻点无双鼻尖,说道:“还是无忧心细,无双是小糊涂虫呢!”
  无双也不恼,耸耸鼻子做鬼脸,弯腰去捉那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太阳沉入了西边的大海,沙坑里围的海水经烈日暴晒成了白花花的粗盐。无忧用树枝拢起一堆火,西门如湖把剖洗净的鱼肉用树枝串了,无双做帮手撒盐……
  鱼肉在火上翻烤,滋滋泛起了油花,无双一旁吸着鼻子,说道:“真香啊!”
  鱼烤好了,无双这小馋猫儿一连吃了两大块,心满意足地钻进西门如湖搭好的窝棚里,什么蚊虫叮咬一概不觉,沉沉地睡去,她太累了。
  无忧强忍到此时才哽咽哭出声,说道:“西门如湖哥,莫不成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荒岛一做野人?!”
  西门如湖揽无忧入怀,月光下她腮边的两行泪晶莹剔透,西门如湖的心在打颤。传说,飞鱼的眼泪滴落成珍珠,果真如此他宁肯不要,能换得飞鱼不落泪,他不惜任何代价,什么样的疯狂念头也要一试!
  西门如湖贴近无忧耳朵,以无比的自信说出了那疯狂的念头说道:“明天一早,大哥再游回大鱼礁,抢一条倭寇的船!”
  无忧惊愕半晌才回过神,说道:“天,西门如湖哥要游回去,从倭寇手里抢船,还要一个人驾船回来!”
  西门如湖微笑,说道:“妹妹不信么,忘了你大哥是西门如湖吗?”
  无忧给西门如湖这强大的自信感染了,她终归不是无双,强忍下了要随同一起去的话,那样只会拖累大哥,让他束手束脚的。无忧软在了西门如湖怀里,轻声说道:“西门如湖哥,我饿了,你烤的鱼真香!”
  西门如湖递过烤得焦黄酥脆的鱼肉,无忧没接用嘴去咬。月光似水的海滩上,二人相互依偎,你一口我一口吃下这块鱼。
  一宿好睡,西门如湖精神焕发,饱餐了烤鱼肉,拥吻了无忧、无双起身下海。二女的千言万语化做无忧的一句话,说道:“样哥,好好的回来!”
  无双的大宝、小宝也赶来了,它们先是向岸边顶托西门如湖,无双、无忧奔近水中,扳过它们的大脑袋向前指。两头通人性的海豚终于明白了,一头驮了西门如湖向深海游去,一头绕着无忧、无双兜了个圈子算做打招呼,紧追着伙伴去了。
  海豚的游速远胜帆船,西门如湖再次登上大鱼礁天还没到正午,他在草丛中潜行接近小岛北侧的港湾。他先是听见叮叮哐哐声大做,再向前潜进西门如湖眼睛一热……他看见了心爱的飞鱼号!是的,它没沉,任谁都能看出它是条难得的好船,倭寇们把它拖进港湾拖上岸,精心修补。
  西门如湖躲进草丛中闭目养神,他宁愿等到、飞鱼号修好,哪怕等到明天。倭寇笨重的八幡大船他才看不上眼儿呢,再说那大船也不是一人能操探得了的。
  东西夷的鸟语伊哩哇响起来了,西门如湖探出头说道:飞鱼号已经修补好了……原本它损伤的就不重。四个喽啰两个在船头,两个在船尾齐用力把飞鱼号推下水。他们狂笑欢叫着爬上船,又升起了帆,看样是要检验一下飞鱼号。临近的几条大船上的同伙手臂一西门如湖一西门如湖的,哟……西-哟……西……在喊。
  西门如湖飞窜而起,像贴地突起的一阵旋风卷上了船,倭寇相继惨嚎着溅血落海。临船上的倭寇惊呆了,直到西门如湖把舵控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航迹,他们才大叫着返身去舱里拿弓箭。
  “哈哈……杂种们,晚喽!”西门如湖欢叫着猛一打舵,飞鱼号艇身倾斜,左舷浮木嘭……啪……拍打水面,留下一道弧形航迹冲出港湾。
  “呀……哟……”西门如湖还显不够风光,大叫说道:“倭国杂种,来呀,追我呀!追,快追呀!”
  飞鱼号船好,倭寇的修补手艺也不错,西门如湖心怀大畅,却不敢得意忘形,全神贯注驾船,上一次的教训太惨痛!
  两头海豚欢跳着为飞鱼号引航了,西门如湖回望身后,嘴角上翘脸上挂上一丝嘲弄的笑意说道:港湾中那些八幡大船齐动,挤做一团,倭寇是决不会放过西门如湖的。
  终于有一艘大船追出港湾了,西门如湖为防敌船发炮,呈"之"字形前行,敌船或是见西门如湖有防备或是自己没准备好,一直闷声不响地追。西门如湖也无心再玩花样,转舵绕岛半圈,直奔小鱼礁。
  海面上吹拂的是西南风,西门如湖张满了双帆。可他始终无法把紧追不舍的八幡船甩到视线外。毕竟人家也是三桅快船。
  个把时辰后,小鱼礁隐约可见了,西门如湖权衡再三,还是忍痛落下一张帆,他怕极了触礁、搁浅!飞鱼号船速顿减,西门如湖回头数身后敌船说道:一、二、三……竟有六艘之多!看来柳生是雷霆大怒,不惜倾巢出动也要擒获掘他"祖坟"的西门如湖!
  看清岛上的景物了,西门如湖固定了舵把,将剩下的一张帆也降下来,奔到船头摇臂大喊。无忧、无双由隐身的树丛中奔出来,跃入大海。
  “快呀,快呀,敌船追上来!”西门如湖边喊边奔回舵楼,操船调头。由望见小鱼礁落帆减速,到现在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敌船已追得相互可见甲板上晃动的人影。
  无忧、无双湿淋淋的爬上船,西门如湖不容她俩缓过一口气,大叫说道:“扯帆,扯帆,双帆扯满!
  无忧、无双合力扯起一张帆,飞鱼号调转头正对摆开阵式逼上来的敌船,另一张帆也升满了,西门如湖控船找正了风向。倭寇一方同样是操船老手,算准飞鱼号借风力突围的方向,两艘船夹峙,预先封堵。
  西门如湖别无选择,只能在"夹缝"合拢前闯过去。飞鱼号棒极了,借足风力哗哗梨开海面,快如奔马!两艘敌船疯狂了,转向打横迎面疾驶,不顾一切封堵飞鱼号!看来柳生定是在其中一艘上督阵。
  无忧、无双哪见过这般情景,齐齐惊叫说道:“转弯,快转弯,要撞上!”
  西门如湖怒目圆睁逼视两船间的夹空,双手青筋暴起,牢牢把稳舵。两女还在尖叫,西门如湖大吼说道:“捡舱板护身,快往舵楼跑,敌船要放箭!”
  巨大的阴影悠忽间遮盖了飞鱼号,紧接着劲箭如雨点般泼撒!万幸这舵楼有厚木板做遮阳篷,倭寇立身大船上,居高临下射不着篷下人。可是两张风帆却给射得千疮百孔,亏了倭寇中没有胡青阳那样的好手,如果帆索被射断,飞鱼号就会给两艘大船挤成碎片!
  总算闯过箭雨倾泄的"一线天"了,无忧、无双刚抹一把冷汗,猛抬头又是齐声惊叫说道:一艘敌船迎面驶来,封堵两船间的缺口。
  西门如湖暴喝猛往一旁推舵,飞鱼号急转,甲板都倾斜了,嘭……浮木拍进水中!无忧、无双立脚不住,撞向船帮,撞得头晕眼花!二人刚刚站稳,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飞鱼号贴身躲过敌船,左舷的横杆浮木给撞断。
  无忧、无双给这接三连三的险情惊得面无血色,西门如湖却纵声狂笑说道:“海阔天空,谁奈我何?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