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人窟出来的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说话的是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俊美脸庞,看来比清忧和月大不了多少,看那着装,想来不是皇亲贵胄,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
  青衣男子身旁还站着个黛衣男子,年纪与青衣男子相仿,唇色如初开的桃花一般浅润,目光却如幽静的月光那般深邃,那般深邃,令人无法看透。
  “没能伤得了人,谈何名不虚传。”
  月说着,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两个男子一番,目光突然落在青衣男子腰间一块琥珀色的玉石身上,微微蹙起眉头,又将目光投向清忧。
  看月的神情,清忧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大概就是她们以后的去处了。
  清忧和月微微俯身:“属下失礼,还请主人责罚。”
  本来是服软求饶的言语,在两人嘴里却没有任何屈服的语气,反而带着几分倔强与傲气。
  “主人?你们对莫,也是这么称呼的么?”青衣男子勾了勾唇,“听着不是很舒服呢。”
  清忧和月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两人不说话,青衣男子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黛衣男子,黛衣男子同样沉默,青衣男子无奈,只好开口道:“以后,就叫我将军好了,我的名字,风归镜。”
  “镜,你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了,是嫌我们的时间太过富余了么?”
  黛衣男子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风归镜,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冰冷,却听不出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听见这声音,清忧不自觉的抬头多望了眼前这个人一眼。
  风归镜是均国出了名的常胜将军,年纪虽然不大,却为均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传言他和均国三皇子冶致相交甚好,两人为青梅竹马,若是不出意外,身旁这黛衣男子,应该就是均国三皇子冶致了吧。
  像是看穿了清忧的心事一般,冶致移步到清忧的面前:“若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不必费力猜测,到了均国,你自然会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语气虽不算冰冷,清忧却没由的有种惧怕的感觉,这种她已经久违的感觉。
  清忧点头:“是。”
  冶致看了眼风归镜,目光又游离到那神秘人所住的阁房:“镜,你先带她们下山等着吧,我去看看那老头。”
  风归镜顺着冶致的目光看向那阁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冶致强硬的目光生生将话咽了下去,只应了声“好”。
  风归镜轻叹了口气,转身便走,清忧和月只好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了两步,清忧微微侧头看向冶致走去的方向,却正好撞上冶致同样投来的目光,急忙收回目光,跟在风归镜身后。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惧怕那双眼眸,明明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偏偏不敢正眼对上那清幽的目光。
  冶致看着清忧离去的背影,眸子似乎多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光芒,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冶致转身走向阁房,门已经开了,淡淡的云雾香气从屋里散发出来。
  屋里坐着一个白发老者,看来大约六十出头,骨骼偏偏还硬朗的很,印堂一片明亮,像是要再活上几百年的模样。
  冶致走进阁房,房门便自动关上,老头将斟满茶的茶杯扔向冶致,冶致随手接住茶杯,轻抿了口茶,坐在了木桌旁。
  “那丫头看起来很怕你啊。”
  冶致将拇指绕着茶杯转了几圈:“怕我的人,不只她一个。”
  老者摇了摇头:“她可不是个胆小的人,她对你倒是挺特别的。”
  冶致停下手下的动作,看向老者:“看来师父已经见过她了,不是说,这辈子除了你徒弟谁也不见么,被人称作半仙的帝冠,也学会出尔反尔了么?”
  帝冠笑了笑,“哈哈,我也可以收那丫头为徒啊,那我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冶致没有说话,继续用拇指绕着茶杯周围旋转着,半晌,才开口道:“师父,你说,她会是帮得到我的那个人么?”
  听到冶致这个问题,帝冠楞了楞,笑道:“这世间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可是师父,不是一向说得很准么?”
  冶致说着,又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还是说师父是与世隔绝太久,都不太会看人了?”
  帝冠一愣,摸了摸那苍白的胡须,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丫头和你一样,是我看不透的人啊。”
  “看不透?”冶致挑了挑眉,“是没有那个能力了吧?”
  听到这句话,帝冠皱起了眉,假装正色道:“你还真以为你师父我老不中用了是吧?”
  冶致看着帝冠,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满脸赞同他这种说法的表情。
  帝冠不禁莞尔:“玩笑归玩笑,那丫头的确与常人不同啊,只可惜,却沦落到了这万人窟之中。知道那丫头什么来历么?”
  “曾经向莫询问过,听说是馥城城主之女,本名馥九歌,是凌国攻打馥城时,唯一的幸存者。”
  帝冠笑着看着冶致,笑容里带着几分暧昧:“看来你也曾关注过她啊。”
  冶致倒也不以为然,淡淡道:“只是觉得,她会和常人不同罢了,至于她能不能为我所用,还得看她以后的表现。”
  “冶儿,相信我,她会帮得到你的。”
  冶致皱眉,“不是说看不透么?”
  帝冠愣住,嘿笑道:“就算看不透,我看人也是不会错的。”
  “是么?”半信半疑。
  “当然。”坚定不移。
  “真的?”依旧怀疑。
  “真的。”依旧坚定不移。
  冶致笑了笑:“看来师父对她很有信心啊,连看不透的人,也能这般笃定。”
  “正因为看不透才敢如此笃定,若是看透了,便什么用也没有了。”
  “是么?”冶致执起茶杯,摇了摇杯里仅剩的半杯茶,像是在对帝冠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若是看不透,又有什么理由去相信呢。”
  帝冠提起茶壶,将冶致手中的茶杯参满:“那丫头泡的云雾茶很好喝,以后可以让她泡给你喝。”
  冶致看了看杯中茶水里的倒影,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的影子:“十二年前,师父对她也是这样欣赏的吧,那时你也说要收她为徒来着。”
  “是啊,只可惜那时候,我们是作为她的敌人存在的。”帝冠端起茶杯,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因为觉得以后还会再见,所以才会消除了她六岁之前的记忆,现在看来,没有做错呢。”
  “那么师父有没有想过,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那时候,我们依旧是作为她的敌人存在的。”冶致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迷离,“到时候,或许还会忘记自己杀手的身份而和我反目成仇,或许还会成为我的一个强劲的对手。”
  帝冠皱了皱眉,反问道:“那为什么还要选她呢?”
  冶致直直看着窗外,只是沉默。
  原因吗?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