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32分,首都国际机场。
过了安检,林悬不急不徐地上二层,明珠休息室。突然又想起今天早上乐乐一边刷牙一边嘟囔,上次去福岛在首都机场姐穷得只能在大厅冷板凳过夜,苦成一逼了,更气人的是一老男人就直楞楞地坐到了了老娘身上,靠!姐是文明人不骂人,姐当时就TM想揍他!林悬,哎,你真幸福,对了,说不定碰到了什么商务精英啦也不错,完美艳遇哎,再来个一夜情什么的最好拿下他,姐就不用辛苦码字了……乐乐的脑子总是这么神奇,为什么别人拿下自己就不用苦哈哈了。林悬不经意嘴角微扬:商务……精英?完美艳遇?乐乐是小说看的神经都发虚了吧。
“思密达!到了了深圳记得第一个电话打给我噢,不然人家会担心啦。”
“傻丫头,不打给你打给谁。”
可是真的没有,天宇,这个小小的承诺我等7年,这么些年,每当有陌生号码打过来都满心希望着是你,可每接起一次,鲜明温煦的期待瞬间成灰。不是你,都不是你。
你有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了只消一句相似的话,回忆便模糊了视线,好像看着那个人刚刚转身的背影,渐行渐远。
朦胧青涩的年纪,还不懂地老天荒不离不弃的心境,究竟有多喜欢,才能撑得起7年的守候
才隔这么多人事儿,依然能听出他的声音,对,一定是他!“天宇,赵天宇,是你吗?”林悬发疯似的冲下楼梯,但除了人头涌动,此去彼来的脚步什么都没有,那个声音好像只是不小心从梦里抖出来,告诉林悬昨晚又没睡好。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刚才广播里说的是去哪儿的航班?”这个20几岁的小工作人员似乎被林悬猴急的样子吓了一跳,“是……是去广州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悬踩着10公分的高跟小跑到了值机柜台,很快改签了机票,这时候突然从心里感谢陈石,不然哪儿有这么顺利。
CA1315,十一点。林悬心里默念了一遍,3个多小时后就到了了,天宇你一定不要走,只要你在广州,早晚有一天,我们会邂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如何。
而在另一边,陈石的手机一遍遍传来“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演奏大厅里,台上传来舒缓的钢琴曲,刺到了他滚烫的血浆里,像无数针剂吹起了气泡,此起彼伏奔腾喧闹:
那天你走过校园,满身的欢心,和同学嘻笑着打着水瓶,仿佛水瓶都是美的
让我怀想依旧再也忘却不了
那天你走出校园,满身的担心,因为我在等待你的答案
让我心生烦乱,找不出合适的表达
那天你在我身旁,雪下过,满地的白雪映衬着你可爱的脸
……
今天你不在我身旁,空缺的身影下孤单的微笑
……
然后,静静的转身之后你已在我身旁,向我微笑,告诉你,我想你
一曲終了,陈石静静地走上去,此刻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或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脸部肌肉是怎么抽动的。缓缓闭上双眼,冬日恋歌的音符在指尖拨弄下款款蜿蜒。
冬日里的恋歌,就像北国冬日里黄色的阳光,吸走了空气里多余的水份,席卷着沙暴,充实温暖却又凛冽地在城市每个角落,留下荒凉的注脚。
音乐盘旋,升腾,爆裂
眼泪打转,落下,风干。
“天宇你在哪儿里?你告诉我在哪儿里?”从正佳广场到了中华广场再到了上下九路,地铁,人群,大厦,在林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被分成无数空间重叠交织,却怎么也拼凑不出那张应该出现的脸庞。
珠江夜,万家灯火。珠江水,灿若星河。林悬就这样随着游客,从天字码头,乘着花船,一口小酒一口凉风,望着不断穿梭而过的酒店高楼,喝得烂醉如泥。
童话里,白马王子总在女主危难的时候突然出现,意外重逢喜极而泣,最后无一例外地花好月圆。但这里没有童话,即使被迷奸了奸杀了,天宇也不会出现。林悬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用手撩撩散落在颈窝的秀发。在外人看来,有多拨人心弦。
丹唇轻启,蛾眉微蹙,酒后胜新妆。林悬跌跌撞撞地走着,准确地说是“飘”着,披头散发吐着酒气,如果再披一袭白纱,被某个星探看见一定会拉去演那种专门吸食男人精血的女鬼……(当然前提是星探脑子抽抽了)
游荡在酒吧风情街,身边三三两两的情侣走过,笑着,闹着,撒着娇或者,哭着。两边灯饰勾勒出的各种轮廓隐隐让人想到了胭脂妆,比白天看到了的欧陆式更千姿百态摇曳多彩。两只脚已经不听使唤麻木地前行,手机也没电了,一阵江风吹得林悬不禁打了个趔趄,突然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林悬差点和大地拥抱的身体“该死,你究竟想干什么,真该让你摔个底朝天才能把你摔醒是吧。”耳边传来明显带着愠气的低吼,接着林悬感觉到了整个身体都被什么横抱了起来暖暖的胸膛,然后是关车门,发动引擎的声音
被拖下车的一刹那,林悬紧紧攀上了陈石地脖颈吐着酒气,轻轻蹭着,口中呢喃:“天宇哥,你终于回来了,不要走了好吗?”
话音刚落,林悬明显感到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你又想走了是吗?噢,你是不是都快,嗯,都快把我忘了。”耳边氤氲着怒火翻滚的鼻息,夹杂着飓风暴雨般吞没一切的狂吻“他真把你忘了你能忘了他吗?”“唔…………”
林悬猛地被抵在卧室的背景墙上,有双手撑在林悬头顶上方,男子深深喘了一口气,拼命嘶吻着她玲珑的锁骨,手指一点点向下,划过,在滚烫的皮肤上又燃起一缕缕情欲之火,惹的林悬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双手不由自主地解他衬衣的纽扣,解到了第四颗的时候,男子兀自停下来,棕黄色的碎碎刘海有些凌乱,眼里是藏不住的受伤和痛苦“林悬,你可真够这么不要脸的,是不是哪儿天真见了赵天宇就直接爬床上了……”
一晚上的兵慌马乱。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林悬只觉得脑袋好像被像快抹布一样搓揉过。咦?这是哪儿?林悬用力敲了敲脑袋,“呦,林大小姐醒了?昨晚春宵一刻,啧啧,爽翻了吧。”“于洋?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林悬突然想起昨晚好像是天宇把她抱回了卧室,然后……靠你大爷的于洋!哪儿知道于洋还不知好歹的凑过来神经兮兮地在瞧什么。
于洋你去死吧!于是接下来的15分钟里,枕头与台灯齐飞,拳打和脚踢同上,这阵势,估计7级地震也就这破坏力度了。
“咳咳,林妹妹快饶了我吧,不是您想的那样”于洋被林悬死死地掐着脖子,半天才喘过气来“哥可没那兴趣,噢,好吧,是没那艳福,昨天您老人家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七荤八素的认错人了,差点被骗的卖身了,要不是陈石把你抢回来,估计现在都被卖到了越南的小窖子了!”停顿了一下,咂咂嘴说“不过最有可能是东莞,运费低。”不过最后一句话林悬还来不及反应又一个水杯脱手而出“我*,于洋,你再说一遍,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于洋十二分委屈地擦擦脸,有惊无险地喵了眼地板上的“粉身碎骨”。“林悬,你好歹清楚点,要不是哥灵巧今天就毁容了!酒后智障啊你!”
林悬舒了口气,闹腾了这么半天,脑袋清醒得差不多了,挪动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阿弥陀佛,还好还好。
林悬一边狠狠鄙视自己昨晚的智商成负,一边挺了挺身子没好气地问“你说昨天是陈石送我回来的?”
“明知故问嘛,你这不是现在还在他家么。
林悬这才注意到了,卧室都是深浅咖色调,深色原木家具,落地长窗的白纱帘,床头柜的欧式镂雕……有着地中海式的浪漫风情又彰显着屋主人雍容沉稳的气度。
总之就是很难和陈石联系起来。
林悬突然笑了笑,我是怎么了,居然抱着陈石当天宇和一个小孩子似的闹腾,昨夜的心跳尤在,温热尤存,想不脸红都难。
“林小姐,于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现在是否要就餐?”门外保姆礼貌的敲了敲门问道。
“不用了谢谢,我们这就走,额,呵呵。”林悬赶紧推搡着陈石走。保姆看到了里面鸡飞狗跳的景象一楞,随即翻了个巨大白眼。
上了出租车,林悬才想起来问,于洋怎么会在陈石的家里,于洋正儿八经地说,哥跟陈石什么关系啊,陈石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了。其实林悬还想问那陈石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看到了。但不知怎么的,最后又把话咽回去了。
一路上,于洋絮絮叨叨,什么古池找了个富家公子哥整天会小三啦,唐慕茹炒股被套,倪子颜的小说《郁金香之恋》出版啦,balabla……林悬闭着眼揉着太阳穴,这几天混乱一片,林悬想好好静一静。
“林悬,等下咱们去看看柳姐吧,前段时间刚来广州,跟我说想你了。”于洋好似不经意间提起,一边给林悬递了块杭州鸡卷。
关于柳姐,林悬着实心疼。因为想起她,你真的会消沉地怀疑,命运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并且把这个记忆片段残忍地取走,看着你在尘世艰苦跋涉生嘶力竭最后走进怎么也躲不掉的宿命。
“于洋,我好像看到了天宇了,我真的看到了他了,真的。”林悬把头深深地埋进于洋宽大的胸膛里,带着哭腔。
“在哪儿?”
“首都机场,我看到了他的侧影了,真的,声音也好像好像,他还说……”
“林悬你他妈够了有完没完,我告诉你,赵天宇已经消失在你的生命里了,消失了你知道吗?他都已经消失7年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清醒点儿成不成?”于洋一字一顿,用力摇晃着林悬企图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不,他没有消失,他还常出现在梦里,总感觉他就在,离我好近但又好远,但是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真的……他并没有消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林悬正和于洋伤心欲绝地思念着赵天宇,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陈石,当然被林悬果断挂掉了。
于洋盯着林悬手机暗下去的屏幕,目光深深。
陈石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消停的主,几分钟后,于洋接到了了陈石的电话,说了两句,把手机递给了正哭的天。昏地暗找不着北的林悬“妹子,别哭了,陈石让你接下电话。”
林悬努力清了清嗓子,色厉内荏地吼吼了句,臭不要脸的,找老娘干嘛。手机那头传来懒洋洋的欠扁声音“哎呦,昨晚可是某人特别主动噢,啊,对了,我的扣子都掉被扭掉了一颗,不知道某个女人是有多饥渴多着急……”
“你,闭嘴!”林悬紧张地往前倾了倾,生怕就坐在旁边的于洋听到了什么,要是让于洋知道昨晚的那什么,估计糜乐乐也得马上把“林悬错把陈石当情郎,两人销魂激情只差一点”的消息迅速传给古池和子颜。
“闭嘴?林悬,那天可是说好的,怎么跑到了广州去了,想不到了你还真有两下子,情郎遍布大江南北啊,不是我一直跟着你,啧啧,说不定哪儿个街头小混混就沾了天宇兄的光了,哎,说真的,大爷我现在还后悔太正人君子了……”没等陈石说完,林悬径直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