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平静些)诸位,我不知道我刚才犯了什么毛病啦。请原谅我。忘掉我说的一切。(逐渐恢复常态)我已记不清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你们可以断定我说的没一句是真话。(挺直身子,拍打胸膛)瞧我的样子像个能受别人委屈的人吗?说良心话?(他在各个衣袋里摸索)我把我的烟斗搁在哪儿了?
弗:今天这个黄昏我们过的可真是不错。
爱:永远忘不了。
弗:而且还没完。
爱:看样子还没完。
弗:还只是刚开始哩。
爱:真是可怕。
弗:比在戏院里还要糟。
爱:马戏团。
弗:音乐厅。
爱:马戏团。
波:我可能把我的石南烟斗搁在哪儿啦?
爱:他在直着嗓子叫唤哩。他把他的烟嘴儿给丢啦。
哄笑声。
弗: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朝边厢走去。
爱:就在廊子的尽头,左边。
弗:替我看好座位。
下。
波:我把我的凯普-彼特孙③给丢啦!
爱:(笑是前仰后合)他真要让我笑死啦!
波:(抬头)你们可曾看见——(他注意到弗拉季米尔已经不在)哦!他走啦!连再见也没说一声!他怎能这样呢!他该等一会儿才是!
爱:那他准会把肚子胀破。
波:哦!(略停)哦,那样的话,当然啦,要真是那样……
爱:过来。
波:干吗?
爱:您过来就知道了。
波:你要我起来?
爱:快点儿!(波卓起身,走到爱斯特拉冈身边。爱斯特拉冈指向远处)瞧!
波:(戴上眼镜)哦,真有意思!
爱:全都完啦。
弗拉季米尔上,面带愁容。他用肩膀把幸运儿撞到一旁,踢开凳子,激动地来回走着。
波:他心里不高兴。
爱:(向弗拉季米尔)你失掉了一个饱眼福的机会。真可惜。
弗拉季米尔停住脚步,放好凳子,来回走着,比较平静些。
波:他安静下来了。(举目四望)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大地一片宁静。听!(他举起一只手来)潘睡着了。
弗:夜难道永远不降临了?
三人全都望着天空。
波:你非要等夜降临了才走?
爱:嗯,您瞧——
波:嘿,这是十分自然的,十分自然的。我要是处在你们的地位,我要是跟人有了约会,跟一个戈丁……戈丹……戈多……反正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要是那样,我要一直等到天黑,才肯死心。(他望着凳子)我很想坐一会儿,可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安然坐下。
爱:我能帮什么忙吗?
波:要是你请求我,也许成。
爱:什么?
波:要是你请求我坐下。
爱:这也能算是帮忙吗?
波:我想是的。
爱:那就试试吧。请坐,老爷,我请求您。
波:不,不,我不想坐。(略停。旁白)再请求一次。
爱:喂,喂,请坐吧,我请求您,你这样会得肺炎的。
波: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爱:怎么,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波:你的话也许有理。(他坐下)谢谢你,亲爱的朋友。(他看了看表)可是我真的非走不可了,要是我还想按计划办事的话。
弗:时间已经停止了。
波:(把表贴在耳边)别这么说,先生,别这么说。(他把表放回衣袋)你说什么都成,可别说这个。
爱:(向波卓)今天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漆黑一团。
波:除了天空!(他笑了,为自己说话俏皮感到得意)可是我比你们看得清楚,你们不是这地方人,你们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暮色有何等样的魅力。要我告诉你们吗?
沉默。爱斯特拉冈重新抚弄他的靴子,弗拉季米尔也抚弄他的帽子。幸运儿的帽子掉到了地上,但没人注意到。
波:我没法拒绝你们。(使用喷雾器)不过请你们用点儿心好好听着。(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冈继续抚弄他们手里的东西,幸运儿都快睡着了。波卓轻轻地挥了下鞭子)这根鞭子怎么啦?(他站起身来,使更大的劲儿挥鞭子,终于把鞭子甩响了。幸运儿惊跳起来。弗拉季米尔的帽子,爱斯特拉冈的靴子,都从他们的手中落下,波卓把鞭子扔在一旁)用旧啦,这根鞭子。(他望着那两个听他讲话的人)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弗:咱们走吧。
爱:可是别把您的脚累垮了,我请求您,您这样会把命都送掉的。
波:不错。(他坐下。向爱斯特拉冈)你叫什么名字?
爱:卡图勒斯。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