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中丞疏初上时,周念切桑梓,即中夜草疏继之。故寀恨周独深。因有谋占澚头公馆之诬也。
又袁中丞叅驳税监疏为罪珰悖旨要挟,饰词渎奏,捏陷无慿,侵盗有据。恳乞早赐正法。以警奸邪。以全国体。
事先是税监髙寀激变,地方种种不法。蒙皇上俯允臣疏,特准撤回,乃寀离闽后,逗遛途次凡五,越月乘传拥卫,百无顾忌,所携珍宝,从浙中已多抵换,沿途窃匿,不知几许,弁髦明旨,曾无天日,近阅邸报,见寀四疏,又复咆哮,据首疏以告病为词,公然乞养外宅,旋有回监管事之请。
夫寀之在闽,杀伤民命、当斩;烧劫民房、当斩;造船通倭、当斩;囚执命官、当斩;椎击童男女至死而吮吸其脑髓、当斩。
皇上日照月临,业洞悉奸贪悖逆之状,需其至京,自有处分,乃戴罪视息之余,而自请供职,视皇上为何如主矣?皇上试看内外大小臣工,凡奉旨建系、乞恩贷死不暇,曾有请复原官,自求叙用者乎?真胆大包天者,至雠臣反噬诋为权门鹰犬。正所谓得其恶言不足,怒臣不任,受亦可无赘。所可恨者,身未入都,差官以税课余盐银两解进,是明以小利尝我皇上,而驾言拖欠,抢夺尚欲贻地方,以不结之局,至栖住公馆,妄言变卖,荧惑圣聪,此其肉尚足食哉。臣闻报后,即欲具疏驳叅,尤以事关钱粮,仍须核实随行,各司道查议。据布政司署司、左叅政、金忠士回称,福建税额六万,福兴等府分委征收解监完足自税监激变放火杀人气焰方张何人敢抢及奉旨撤回地方加谨防护该监在日并无抢欠之说显是混赖止有古田曲税已征在官,因变后请旨,未经转解,并无叶家包揽情由,且税银六万,该监疏中,止五万三千五百,其六千五百,明系侵匿相应题叅,又据按察司署、屯盐道按察使萧近髙回称,运盐司续领,依山盐引四万道,除引价外,余价盐课该二万四百有奇,内尚有未经发卖盐引,致课银四百余,无出原非拖欠。又据漳南、建南、福州兵备道叅政刘洪谟、陈德元,副使吕昌期回称,该监驻札原无额设衙门澚头、圭屿虽有公馆,已经倒塌。其浦城诏安闽安等处,系民间店房,因监役住宿地方,量为修葺,未动该监分毫公费,何从变卖各到臣该臣会同巡按御史李凌云看得在外官司。各有衙门,间设一二公署,为过客经临之所,建造修茸,非官帑、则民赀也,即官有迁移,而署仍其旧,曾无可变卖者,税监原非常设之官,其入闽之初,地方有司罔敢委使命,于草莽,故到处择空闲别署为之,栖止原无创建以监署为名止。该监初年一驻海澄,即狭小公署,旋欲移居海口,委有澚头、圭屿二馆之建,该监方借建馆,科敛民财,而费一派十,阖邑骚然,几至大变,若论地方之耗费,当日何止三千,而脂膏入监棍之手,砖石木料,曾不足数百计,自该监入省数年来,败垣颓瓦,所存寜几,勿论变价无多,即欲变卖,其谁售者,他如闽安、诏安、新港等处,原非该监居住,不过监棍借栖民间,何曾动该监丝毫之费,而哆口千百,以欺皇上乎?若省城乌石平逺,国初以来,即有公会、厅亭,不知创造何年,至欲攘为已有,亦称三百余两之费,真逢人说梦者;惟该监先年乌石山曾建一阁,省城风水不便,前抚臣丁继嗣劝令自行拆毁,尤昭昭耳。
目此而可欺,孰不可欺乎?况自税监以来撤回,如梁永髙淮,不下五六軰,当年亦必非露处者,曾不闻公署变卖,何独寀而造此恶孽也?又据疏称,余价盐课内,商人洪国裕尚欠四百。夫依山盐引,原创自该监,其第二次复请盐引四万道,除引价先行解进节发,各商出卖,共上余价,盐课银二万三十八两有奇,其滴珠在外,即该监疏称,歴年解内之数,尚有盐引未经发卖,该课银四百余,縁盐商消乏,前按臣不便行,即该监在地方不能强派,故迟留至今夫,引尚未发,银于何出?而可谓拖欠乎?即见在各商,非止一人,何他商不欠,独洪国裕敢于逋欠也?犹记临行时,声言恐吓各商,谓此番不加津贴,到京必行攀害,故各商有私馈至一二百金者,独国裕不应衔恨,而以逋欠,故入之耳。
最后一疏,复称抢去银两九千八百两,不言抢于何地,抢于何日,臣且就其疏折之。夫该监激变地方,在四月十一日,火箭齐发,烟焰熏天,地方救死不暇,谁敢撄其锋者,比入臣署迫胁,以百余棍持刀冲突,而另留亲兵一枝居守,仍以火器凶械拦当,前后监门两道。臣同诣其室,该监张目嗔视,微有混赖意,两道臣叱之,云:库门封识宛然,即卓上摆设,一毡不动,安得为此昧心语。渠闻之,口塞,此十二日事也。
及奉旨差官护送地方,兢兢惟恐有失,而谓其有抢劫乎?至古田出水曲,税自有司征解,絶无丝毫短少,累年税簿可查,且有造曲之人,即纳造曲之税,何从包揽?按籍亦别无叶姓者。
祗四十一年秋冬曲税,例于次年上纳,起解已当激变之后,方在请旨,仍收贮该县耳。崇安未解,二十七两之数事亦类,此一称拖欠、一称包揽,驾空凿虚,欲陷害地方,乃所揑抢银之人,首为林世吉,而方塌鼻其家奴也,次则张嘉谟、曾文宇。嘉谟系名色把总物故冇年文宇系丝线、经纪,原非衙门员役,不知因何中伤若林、世吉以,任子起家郎署,向年该监交通红毛番,世吉倡言不可,遂致虿尾即如变卖,疏中蓦添御史周元,起以霸占公署为词,所开此衅者,因起元不忍桑梓涂炭,抗疏激切遂含沙,以泄其私愤耳,独不思举朝借剑,章满公交车,固东西南北之人也。为国除奸,岂皆有澚头圭屿之可觊哉,若臣不自量,首扑凶焰,更宜有鹰犬之詈辱矣。乃臣因全疏,而得该监侵盗之实,不敢不直陈者,盖福建税银六万两为额,有司奉行务足前数,而后即安,从前解内银两,疏不发抄,无从核其虚实。
今据该监之疏,开福建每年税银五万内,一半解进内库、二万五千两;一半解工部,助工二万五千两外,杂费三千两,滴珠二百五十两,加平二百五十两,合之仅五万三千五百两耳。其每年六千五百两竟无归,着此孰非民之膏脂,可竟置勿问乎?有谓该监,每遇取解动称备办方物银三千两,或亦在此数内窃,谓方物以孝顺为名,宜其自备,而亦取足税银,于名何居?然或各省税监通例,臣亦不敢深求。
就方物外,尚余银三千五百两,未经开载,将谓起运路费耶?则长途原有勘合之应付,将谓解部杂费耶?在该部,万无耗羡之诛求,料该监必不敢以此借口,其为侵匿入已无疑矣。每年侵匿,多则六千五百,少亦不下三千五百,合十六年所积,何止十万,而在外朘削一切无名之征不与焉,皇上亦安用此盗臣为也。据自陈疏仅留一二公署尚图变卖,以充国用,其忠赤何如?而显行干没其状,若彼不一追究,则有限之民财,曷胜此漏巵,而此辈尚复知顾忌哉?故由前则种种不法,当正典刑,由后则饰无为有说谎之罪,不容诛也。征多解少,侵欺之罪,不容诛也。伏乞勅下法司从重究,拟籍没其家,为奸欺悖旨之戒,庶法纪修明,所全国体亦不小矣。
潘相,江西税监也。上既撤寀,命相兼摄闽中税务。
四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奉圣旨所奏,内官髙寀不谙事体,以致人心不安,激变。地方抚按官差的当官员,伴送来京定夺。其原管税课、并兼摄广东税务,俱着归并江西潘相;不妨原务,兼摄督理待三殿,工有次第,即奏请停止。其地方不安抚,按官出示晓谕抚绥该部院。知道七月十七日、邸报到闽。
然税进、褭蹄,俱属有司类、解藩司,转解相仅使命,时一还往,不能大为害。
国初又有提督市舶,内官莅闽。
卓洪、范士明俱宣德间遣;
梁着、杨某俱正统间遣;
韦查、董让俱弘治间遣;
然市舶之设,是主贡夷及夷商来市者,与今漳税不同,第以均属税珰。故附列之。
论曰:
以内庭执虎子之人,而舌簸宪,准手握利权;则夫窃帝之威,而厉苍黔,幸人之国以结夷虏,彼宁复有荣名之愿、祸败之虞哉!阻挠足以制郡县,而横决,且至凌节钺山,颓海泣霜,履氷坚自,其常势耳!此古人所以叹鹿马之易形,而问豺狼之当道也。
海门以出,洄沫粘天,奔涛接汉,无复崖埃可寻、村落可志、驿程可计也。长年三老,鼔枻扬帆,截流横波,独恃指南针为导引,或单用或指两间,慿其所向。
荡舟以行,如欲度道里逺近,多少准一昼夜,风利所至,为十更,约行几更,可到某处。
又沉绳水底,打量某处水深浅,几托。《方言》谓:长如两手分开者,为一托。赖此暗中摸索,可周知某洋岛所在,与某处礁险,宜防,或风涛所遭,容多易位,至风静涛落,驾转犹故,循习既久,如走平原,盖目中有成算也。
舟大者,广可三丈五六尺,长十余丈;小者,广二丈,长约七八丈。
弓矢刀楯战具都备倅遇贼至人自为卫依然,长城未易卒拔焉。
造舶费可千余金,每还往岁一修辑,亦不下五六百金。或谓水军战舰,其坚致不及贾客船,不知贾舶之取数,多若兵舰所需,县官金钱,仅当三之一耳。
每舶舶主为政,诸商人附之如蚁。封卫长合并,徙巢亚此,则财副一人爰司掌记,又总管一人,统理舟中事,代舶主传呼,其司战具者,为直库;上樯桅者,为阿班;司椗者,有头椗、二椗;司缭者,有大缭、二缭;司舵者,为舵工亦二人更代;其司针者名火长。波路壮阔,悉听指挥书,云有常占,风有候此,破浪轻万里之势,而问途无七圣之迷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