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荷四处游荡,不知所向,没有目标,心情像发霉的面包一样糟糕。她花二十元钱买了一顶大沿帽子,遮挡自己的面容;衣服脏了就在地摊上买十元钱一件的马路货换上。两百多块钱,除去住宿吃饭,三天不到口袋就见了底,连手机也没电了。
第四天中午饥肠辘辘的她麻木地走在民俗街上,肚子在和她的倔强在较劲,可再高傲的人也要吃饭吧,更何况这熙熙攘攘的街上,四处散发着诱人的小吃香味。
一顶深蓝色的草编大帽子,白色的长衬衣随意扣着两颗扣子,下面穿一件米白色的宽松休闲裤,从头到脚,除了那双鞋子,加起来不到四十块。每每与衣着时尚,飘着香水味的靓女擦身而过,她的心里就一阵悲伤,想不到号称校花的自己就这样邋遢地行走在闹市中,而且连早饭都没有吃上呢。
她在一座亭廊里休息,靠在柱子旁抱膝坐在,一阵微风穿过,吹动她的衣角和长发。“自然给予人类的远超过人类的想象。”她突然想起这句话,这阵微风吹得人好舒服,她微闭上双眼,稍稍放下了心里的烦恼。
一个生硬的声音将闭眼休息的她唤回到真实世界,“你好,可以这个吗?”她闭眼坐着享受微风的模样打动了一个外国摄影师,这个高个金发的外国人指着自己手里的长焦照相机表示想给她拍照。慕雨荷眼前一亮,用英语和对方交谈起来,告诉对方自己很饿,需要吃东西,如果他想拍照尽管拍,但是要帮自己买东西吃。
老外调皮地笑起来,“姑娘,你那么漂亮,怎么会没有饭吃呢?”
雨荷也调皮地回答,“因为我不想不劳而获!”
她做了半小时模特,就挣回了一顿饱饭,而且外国摄影师还额外给她两百元钱,未来的两天终于不必风餐露宿了。道谢挥别后,慕雨荷的心情有了些许转变,夕阳老街里飘过她曼妙优雅的身影,变成路人眼里惊艳的风景。
第五天、第六天也就这样熬了过来,她批发一些小玩意儿在景区门口卖给带小孩的游客,赚回一点钱用来解决生活问题。
第七天,她站在街边,矛盾地看着46路公交车。
回去吗?如何面对温琦?不管温琦怎么样,自己毕竟和她的追求者睡了,她想象得到嫉恶如仇的温琦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不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现在的问题是继续流浪必须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每天在景点外面卖小玩意儿不是长久之计,迟早要遇到校园里的熟人,那就彻底穿帮了。
她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也走不出羿嘉浩留给自己的阴影。
“谢谢”
“对不起”
那两句话刻在慕雨荷的心里,一直在流血。慕雨荷无法原谅这两句话,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甚至萌生出继续流浪的念头。
“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下班,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吗?一天200元,24小时帮我盯着!”
“定金太少?可以,你们两天派一个代表来结一次账!”
“现在?好,现在就现在,我马上到火车站来!”
羿嘉浩挂上电话,仰头皱眉叹口气,发动车子向火车站开去。
漫长的等待,羿嘉浩的留言、短信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第六天的时候他要发疯了,到劳动力市场雇了八个民工,将慕雨荷的照片交给他们,让他们在汽车、火车站24小时守着,发现线索马上给自己打电话。
从来不翘课的他,第一次翘了课,他给自己定过很多规矩,不在校内开车、除了周末不在校外住宿、不穿500元以上的衣服、不带女生回公寓当然不翘课也是其中之一。近三年来,他做得很好,始终坚持着这些原则,但是上周开始,他已经开始陆续地破坏自己的规矩,先是带雨荷回了自己的公寓,这周又接二连三地翘课,不在校内开车的规矩也快要打破了,因为他很忙,奔波在汽车、火车站、校园之间,时间太紧,他只能开车来回赶。
经济的投入还是其次,关键是精力的消耗,这让羿嘉浩帅气英俊的脸上开始冒出胡茬,黑眼圈也出来了,手机QQ二十四小时在线,每隔十几分钟、半个小时,他就强迫症一样掏出来来看看,但却从来没有收到过慕雨荷的留言。
他赶到火车站,将钱交给民工,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盯着,找到人的话,他每人再奖励500元。那几个民工乐颠乐颠地领了个好差,嘴巴都快笑歪了,可羿嘉浩却像掉到火堆里的蚕豆,根本安静不下来。
他离开火车站,放慢车速,边考虑要不要再去一趟劳动力市场,实在不行就请两个私家侦探,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把雨荷找回来。说干就干,他再次来到劳动力市场,这次他真是找对人了,四十多岁的中年民工听说是雇自己找人,马上说,“兄弟,这个我在行,如果在汽车站、火车站都找不到的话,我建议你到市区各个繁华路口去蹲守。我的智障表弟就是被村里人在民俗街的大门口找回来的。”
“民俗街”,听到这里,羿嘉浩突然想起雨荷以前曾说过,喜欢吃民俗街的小吃,于是马上带着民工开车赶到民俗街。
将定金和照片交给对方,羿嘉浩又把说了几十遍的话重复交代一遍,才疲惫地回到车里。
天色很快晚了,华灯初上的街道喧嚣而美丽,羿嘉浩的肚子叫了几声,他丧气地“唉”了一声,临时决定把车开进停车场,就在附近先填填肚子。
慕雨荷看到这辆尾号为916的X6M,马上躲到一边,等车开进停车场,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她的古怪行为被那个民工大哥尽收眼底,这位大哥使劲看看照片,揉揉鼻子,计上心来。
他在人流中靠近慕雨荷,故意在她身后的地上一坐,拨出了羿嘉浩的电话,然后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姑娘,你好心人,帮帮我吧,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给我买点吃的吧。”
慕雨荷本来想绕道而去,但听对方说要吃的不要钱,想到了自己几天前的遭遇,心里很怜悯,就停下了脚步,问,“师傅,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吧。”
“姑娘,心眼儿好啊!我出来打工把腿弄伤了,现在老板不给钱,我也没有饭吃,只好出来讨饭!”
“师傅,你说吧,想吃什么,是吃包子还是吃面包。”
“姑娘,能填饱肚子就行,谢谢你啊!”
他们的对话已经通过手机传给了羿嘉浩,羿嘉浩马上反应过来,立刻从停车场赶过来。民工远远看着他,赶紧做个手势示意他先躲起来,于是他躲到了附近的报亭旁边,买张报纸挡住脸,假装是在灯光下看报纸的路人。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大沿帽的娉婷身影走了过来。羿嘉浩心里一阵狂喜,那不正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公主吗?报纸轻轻飘落,一个身影已飞奔出去,没等到慕雨荷反应过来,一双热情的臂膀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慕雨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激灵,手中装馒头的塑料袋掉到了地上,刚要挣扎呼救,就被羿嘉浩转了过来。
“雨荷!”羿嘉浩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欣喜变了调,很少失态的他此时像个孩子一样。
慕雨荷的心“砰砰”直跳,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扑进眼中的时候,心脏不由自主地涌过一阵暖流,此时重逢的心情无以言表。羿嘉浩,温柔斯文的男生,潇洒富有的帅哥,是温琦的追求者,也是和自己“一夜情”的帅哥
慕雨荷的心从激动兴奋到痛苦犹豫,发生了迅速的的变化。很快她就从惊讶的状态进入了喜悦,但这喜悦停留的时间太短,理性马上就占据了上风,她在几秒钟之内就做了决定,硬起心肠轻轻地说,“放开我!”
羿嘉浩抱得更用力了,“不,雨荷,我不会放开!”
民工大哥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别后重逢的恋人,侧过身坐在地上点上了一支香烟。人流从他们身边不停地穿过,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恋人,一个衣衫破旧的民工,在都市流淌的画面里静止,此时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