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忙忙碌碌,八块儿每天都在大汗淋漓中度过,思念似乎变淡了,累了就忍不住“偷窥”一下温琦的窗户。他也和工友们慢慢熟悉起来,少了些初时的陌生和距离感。大家对八块儿不错,虽然总是教唆他打牌来钱,但是也没有勉强他。得知他上过高中,来自广州,还会唱英文歌,大家对他有点肃然起敬的意思,连瘦子都当面夸他有文化,脸上难掩羡慕的神色。
虽然生活的条件很艰苦,但是不妨碍八块儿做梦,他经常惦记着对面小区的温琦,想象着她在做什么,会不会想起自己来,会不会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
这天中午,太阳正猛,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八块儿抽空回租住的房子里拿东西,走到房东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吵架。
“这种缺德事就你能想得出来,你连老婆就可以卖啊!我当初瞎了眼了!”
这是那个中年女店主的声音,被另一个粗哑的男声打断,“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那么大嗓门干啥,我又没有让你真卖!”
那女店主人是个爽快人,当初跟八块儿谈价钱的时候挺好说话的。不知他们夫妻俩为什么事争吵,八块儿有点好奇慢下了脚步。
“你这不是缺德吗,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怎么老想着发不义之财?被戳穿了,够你去牢里再蹲几年的!”
“我不就是麻烦你演出戏嘛,然后我冲了进去,假装拿相机拍一拍,然后告诉他要么报警,要么私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儿!”
“那小伙子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害人家可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什么,做生意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我看他还嫩着呢,我们就给他上一课,也是给他长长见识。”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可真不是人!”
“老婆,你看他放在抽屉里的那个手机,我去店里看了,要三千多呢,还有那个手提电脑,随便弄过来一样都能让我们家大军高兴好几个月”
听到这里,八块儿默默从他们房门前走了过去,回租住的房间把东西都顺进了背包里,来的时候简单,走的时候也简单。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退房的,现在好办了,给自己搬进工棚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了。
再次走过老板娘的房门前,争执还没有结束,女店主好像是哭了,八块儿还是敲响了门,里面一阵慌乱,过了一会儿,一个光头赤膊的老男人来开了门,八块儿看都没有看他,对着里面讲,“老板娘,我找到工作了,要搬了,二十天,就算一个月好了,钱反正咱们也结过了,我就走了。”他转身就走了,老板娘的哭声好像更大了,他有点心疼,但是没有回头,想象着光头懊恼地拍大腿的样子心里既痛快又难过。
“走了,把东西放到哪里呢,放工棚里也不合适,能不能寄放在温琦家呢?”他想想温楚斌和气的样子,决定厚着脸皮去试试。
明知道中午一点钟去打搅别人是不礼貌的事儿,但是八块儿夜想不到别的办法,还是厚着脸皮敲响了温琦家的门。要是温琦不给自己好脸色,算了这二十天的工资也不要了,直接去火车站打道回府吧。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等待命运最糟糕的安排,但是开门的却是温楚斌。看到八块儿,温楚斌还很高兴,热情招呼他进去坐坐。得知温琦不在家,八块儿才敢讲明来意,温楚斌看这孩子实在,心里有点心疼他,一口答应帮八块儿保管东西。临走时八块儿请温楚斌不要告诉温琦,免得温琦不高兴,温楚斌笑笑,“没事的,温琦不会生气的,你跑这么远体验社会勇气可嘉,不谈别的,我也会帮你的。放心去上班吧,把电话给我留一下,我们有事可以联系一下。”
这可是这个陌生城市的最温暖的关怀,八块儿如鲠在喉,和温楚斌道别后,心情竟没有方才那么沉重。“好日子在前面呢,这点困难算得上啥?”自我激励一番,八块儿往工地去了。
启化的CASE终于拿下了,天池的员工们纷纷放下紧张晦气的臭脸,在肖叶辉的招呼大家去嗨皮时,一个个欢呼雀跃。
生活就和天气一样这么不可捉摸,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儿风和日丽。今晚的活动地点是粤港酒吧,十几个人各自闪人去准备了,肖叶辉走到温琦跟前小声说,“温琦,晚上穿正式点儿。”他白净的脸靠得好近,温琦难免小鹿乱撞,脸上发烧。幸好这帅哥说完就走了,根本没停留,好像就是交代一件工作而已,温琦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刘心宜往温琦这边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破绽,美滋滋地对着小镜子整理妆容,不时扫一眼周劲石的座位。
温琦回家和温楚斌说了一声,就换了上次和舍友们去舞厅的那身衣服,没有化妆,没有任何饰物,总觉得少了什么,她想了想找出一块母亲送给自己的白色时装表带上。因为她不关注品牌,其实这块手表价格也不菲,山寨太多,可能没人相信那手表是行货了。
她把手机装进手机袋,套在右手腕上,里面放了点钱,觉得拾掇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就打的直接到了酒吧。
肖叶辉换上了休闲的T恤,浅色休闲裤,整整齐齐的装扮看起来神采飞扬。他有条不紊地安排饭菜,调度气氛,大家晚饭吃得很融洽。他看似不经意地坐在了温琦旁边,和刘心宜、周劲石遥遥相对,当然选择坐在周劲石旁边是刘心宜刻意的选择。温琦中性帅气的装扮也成了大家酒席上的话题,纷纷夸赞温琦漂亮大方,温琦有点不好意思,不经意遇到肖叶辉带着欣赏和赞许的目光,马上脸红心跳起来。在肖叶辉和几个老员工的忽悠下,滴酒不沾的温琦架不住劝,还是喝了两杯红酒,脸上如红霞一般。
晚饭愉快结束,大家说说笑笑进了酒吧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各自选择座位坐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心宜还是黏黏糊糊地挨着周劲石坐下,而肖叶辉又坐在了温琦身边。大家边喝酒边看表演,女员工们几乎都点了低度的酒水,男员工们除了周劲石,也都喝了不少。
不管刘心宜怎么劝,周劲石就是不喝酒,让这丫头有点挂不住了。周围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出声。肖叶辉帮温琦点了一杯红粉佳人,温琦有点不喜欢这暧昧的名字,喝了两口就要了一杯水,喝了不少。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闹哄哄的吵得温琦头昏脑胀,强打起精神忍着,可能红酒混合红粉佳人的威力太大,温琦有点手脚发软,她靠在座位上,连话都不想说。
因为要张罗大家好好玩,肖叶辉不时起来留下温琦一个人在座位上,不远处的周劲石一直悄悄地用余光看着温琦。
活泼好动的上舞池里跳舞,麦霸级的人物也去献唱了几首歌。温琦半眯着眼睛看着,耳朵几乎分辨不清周围的声音了。
趁着刘心宜和肖叶辉都不在的工夫,周劲石走过来对温琦说,“温琦,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里啊?”他态度庄重,不像是来套近乎的,温琦心里奇怪他怎么不送刘心宜,但此时已经不胜酒力,心想有车回家不是更好吗,就说出了家里的地址。周劲石借口对时间,要了温琦的手机,摆弄两下还给她,叮嘱两句回自己座位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多,舞神、麦霸们已经露出了疲态,肖叶辉便宣布撤退了,大家三三两两地摇摆着到了酒吧门口,准备各自散了。
温琦被肖叶辉扶了起来,发现自己实在已经寸步难行,只能任由他搀扶着到了门口。肖叶辉的搂抱有些用力,温琦想挣脱却无能为力,她有点慌乱地东张西望,周劲石结实的声影靠了过来。
“温琦,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到徐家棚附近。”明知道肖叶辉眼里闪着恶狠狠的光,周劲石还跟不知道一样稳稳地托住了温琦的一只胳膊,温琦马上用力抓住,任凭肖叶辉用力拉扯也没有松开。
“石头,你先送小刘回去吧,温琦我去送吧。”肖叶辉说得不温不火,语气却有不容置疑的强势。这时刘心宜也快步走出酒吧大门,一把挽住周劲石的手腕,嗲嗲地说,“劲石,送我回去吧,我家挺远的。”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尽是温柔妩媚,着实有让男人动心的东西。这场面有点尴尬,周劲石知道强硬坚持下去不是好办法,就交代一声:“经理,是徐家棚街秦园路116号,我帮你们拦个的。”他看似一句提醒实则是暗示肖叶辉——温琦的去向有人关注,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肖叶辉和温琦上了的士,去一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一脸得意的刘心宜离开了。
温琦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已经无能为力,特别是喝了一口肖叶辉递过来的可乐以后,她感觉自己快要人事不省了,四肢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只残留一点点意识。肖叶辉取下她腕上的手机关上了电源,将她扶上楼,拖进房间,轻轻放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