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欢欢:
体能战技在前两天结束,这是我在东引的第二次体能战技,和第一次的感觉差好多。
首先,五千公尺的跑步改为三千公尺,听说好像上次是最后一次测五千,以后都改成三千,我非常好运的赶上最后一次。距离看似变短,却更难跑,以前五千公尺是二十二分钟满百,现在三千公尺则是十一分钟满百,几乎要从头冲到尾。
这次连上没再跑满百,小蕃薯连长虽然在测验前猛操了我们一番,但是他忘了自己也要接受训练,在跑步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他是带队官,搞得跟在他后面的部队不知道该不该超过他,还好在13分35秒跑完,总算在14分钟的及格边缘以内。
小蕃薯连长在体能战技之后恢复他先前的无为而治,大夥又显得轻松许多,我相信人都是善忘的,在下一次连上出状况之前都能保有这份平静吧。
倒是我昨天去查看守所的电话线路,看到了不平静的一幕。
看守所负责暂时收押岛上犯了军法的阿兵哥,不论是已经判刑与否,都会被关在看守所等待遣送回台。我赶到看守所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们在“放风”,于是在栅门外亲眼目睹了其中的过程。
放风就是让被关的阿兵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透透气,见见难得的阳光。剃着大光头,穿着全身蓝衣,手脚皆上拷的几个阿兵哥,被士官带到一个封闭的小广场,强迫做交互蹲跳等体能训练,如果不做便会有棍棒赐候,看得我是心惊胆跳。我问在栅门外站哨的班长,看守所里可以打兵吗?他告诉我里面的人已经不算是军人,而是犯人,很难管理,很多时候不施以体罚根本管不动。他还指了一个身形有些胖的家伙,告诉我那位老兄先前在连队连续殴打了五个班长而被判三年的军法,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看了一会儿便走到一旁,心里有些感慨,不过是两年兵,真是没有必要搞得如此下场。同时也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谨慎,军法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再过一个礼拜就要返台了,想到就令人兴奋,先把一些不愉快的事摆到一边,好好做我的返台梦。
返台假约一个礼拜,时间有点短,我会一天当两天用,有好多事想做,好多话想跟你说。
用力期待中,
德立于4.28.1996
已经过了就寝时间,我躲在棉被里打开手电筒,快速地完成这封信,才刚放进信封,就发觉有人在拉我的被子。
“学长,什么事?”我掀开棉被,看到赵健汉学长。
“詹德立,参谋总长明天要来东引视察,可能会经过连上的岗哨,排长要我转达给你,明天换成早上0800的哨,大概是总长视察的时间,好好整理服装仪容。”赵学长说。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大专兵啊,素质比较高,万一总长问问题比较会回答。不过要小心,答不好可能会黑掉,然后被关起来,哈哈~”
渐渐习惯赵学长的说话方式,也不以为意。赶紧起床把皮鞋擦亮,胡子再刮乾净一点,然后再重新背一遍国军教战守则,以及为谁而战,为何而战之类的教条,搞了一个小时才上床睡觉。
隔天一早,我和另一个卫兵站在连上的岗哨,等着参谋总长驾到。
另一个卫兵也是大专兵,早我一梯入伍,刚从师大毕业,算是准老师,因为姓叶,我私底下都称呼他叶老师。叶老师人也很好,经常是笑咪咪地模样。最让我钦佩的是他入伍前已经考上师大生物研究所,服完兵后之后就会再回去继续念书。
从叶老师那儿我也知道了一些关于生物方面的常识。岛上气候潮湿,盛产一种有毒的大蜈蚣,大约有十公分长,看起来颇吓人。叶老师告诉我万一被这种蜈蚣咬到,先不要惊慌,这种蜈蚣的毒性尚不足以要人命,赶快撒泡尿,将尿涂在伤口,用尿中的阿摩尼亚做初步的消菌杀毒,再到野战医院打一针消炎针就没事了。我将这件事牢记在心,以被不时之需。
等着等着,总长大人终于出现。
只见总长神态优雅的走过我面前,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总长,觉得他好高,好威风,比电视上看起来更有派头。我也注意到他衣领上袖着代表一级上将的四颗星星,而身后的幕寮人员也有好几位是星星级的将军,再加上指挥官的一颗星,真的是头一回亲眼目睹这么多颗星星。
不过还好没有一颗星星,嗯,应该说没有一个将军找我说话,所以我也平安顺利的下了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