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回到子澄家里的慧梓开始完成他安排自己完成的一切事情,虽然只有一脏衣篓的衣服要送去干洗。但是慧梓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己所能地为他省下一些钱,这样自己也就能够真正地完成作为一个家务助手所应该做的这一切。
将这些不同颜色的衬衫分开,并用最传统的方法,手洗,来清洗这些看似并没有被穿过的衣服。这让她觉得自己自从来到伦敦总算是有些事情可以做了。
细心的慧梓,搓着衬衫的手突然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袖口,却发现绣着的是子澄的名字缩写——Z.C.Chu。慧梓突然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害怕自己这样处理子澄的衬衫,会不会毁了子澄的衣服。这让慧梓搓洗衬衫的手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有力,但是既然已经弄湿了,那就洗好再说吧。说不定这些衣服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贵气”……
洗好之后的慧梓并没有拧干,而是自然垂直,发现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变形。在把这些衣服一件一件地晾到阳台上之后,她放心地躲到自己的储物间里,开始重新看那本书——《小妇人》。她希望能够获得“眼因常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风霜而愈益温厚”的心境。虽然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之中那般糟糕,但是至少自己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不知道慧林,有没有……”慧梓刚想起这件事情,便摇了摇头,试图使自己走出这样无聊的猜测。当然,她没办法任意地把自己的情感关掉亦或者是打开,所以这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总归,她还是有这样的意识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句话,很像张爱玲的《半生缘》里,顾曼桢对沈世均说最后这句话的感觉。
下了班的慧林,再一次地站在慧梓的房间门前,伸手握住了门把手,他脑海里回忆起当时偷偷看到换衣服时候慧梓的背的场景,回忆起慧梓无数次坐在靠着落地窗前面的坐在长沙发上的慧梓,回忆起慧梓穿着长裙跟自己说一起走的亲切……慧林鼓起勇气,走进去,却发现灯已经关了。
慧林关上门,走进慧梓的房间,轻轻拧开了慧梓床边的那盏夜灯,看着一切似乎都没有变的房间,慧林突然觉得,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慧梓的气息了。他突然之间就慌了神,有些焦急,手抖着打开慧梓的衣橱,发现除了慧梓自己带回来的衣服,其他那些可有可无的衣服都在。
他看到桌面上自己给慧梓的生日礼物还在,着急着走上前,打开那个慧梓一直用来装手表的盒子,却发现慧梓父亲的手表已然不见了。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所认为的那样,慧梓并不是一直在躲着自己,不愿意见到懦弱的自己,而是真真切切已经离开这里的事实。
慌了神的慧林不知道该怎么办,冲出慧梓的房间,来到厨房,对着正在清洗厨房的大婶,激动地喊道:“告诉我,慧梓是不是……慧梓是不是不在这里了?”慧林的声音,透着一丝因为激动而造成的颤抖。他希望自己听到的声音绝对不是自己所想想的那样,因为毕竟,他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坚持走过这段让他心力交瘁的理由,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理由,就是慧梓。此时此刻,却可能,不对,很大程度上,她可能早就离开了这里。
“那个,少爷,夫人,我,小姐她——”大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不会让自己丢掉这份工作,只能是唯唯诺诺地胡乱说了一气。她下意识地指了指慧林身后的金钰。
慧林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正站在自己身后,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冷笑面容的金钰,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掏空了。
“你看清楚事实,她拿了我一大笔钱,就这么离开了。”金钰指着慧林的鼻子,就这么大声说道,“还有,你必须要知道,跟你有可能结婚的,只有影儿,这还是只是可能,你必须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这着实让厨房大婶都有些震惊,因为她来南家这么多年,却从未看到金钰这样对待过慧林。金钰一直都是对慧林百依百顺,虽然金钰有时候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会让慧林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妈妈并不像对待自己的时候那样友好。所以慧林年纪还小的时候,一看到金钰发脾气,就会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然后一直不出来,知道自己饿得没办法再坚持的时候。
慧林垂着头,默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此刻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想就这样,离开妈妈的周围。
金钰的气场,让慧林几乎无法呼吸;不,是几乎要处于窒息的状态……
回到自己房间的慧林,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每每的懦弱,最后只能是带来这样的后果。二十岁的慧林,此刻显然是有些稚嫩了,面对金钰给自己安排好的一切,他有了抵抗的心理。
慧林此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亟待成长。慧梓有没有感应到,慧林的变化呢?
正蜷缩在房间一角看书的慧梓,意识到,自己该去把衣服收回来了。好不容易爬上阳台的慧梓,收好早上刚刚喜好的衣服,看来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衣服全都干了。慧梓微微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太阳的魅力。
她在储物间里找到了弃置已久的熨烫机,准备给每一件充满了阳光正能量的衣服,来个熨平大整容。当然,她以前很少做过这些,因为自己的麻质衣服只需要洗好之后晾干便如同新衣服一般平展。
在处理好一大堆的衣服之后,慧梓突然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准备的晚餐是不是应该就在今天实施呢?她走进厨房,发现Abby走之前的最后一次购物,显然是足够她完成今晚的晚餐的。显然对慧梓来说,晚餐跟早餐的区别并不大,清淡少油为主,健康最重要。
她尝试着用樱桃萝卜做出一道凉拌菜,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醋。只能先洗干净所有的蔬菜之后,彻头彻尾地找了一遍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橱柜后面的小夹子上,找到了一小瓶醋。
樱桃萝卜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不论怎样,总是可以非常简单地做成一道味道清爽而不失美味的菜。这样简单的饭菜对于慧梓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当然,她没办法推断自己的房东——子澄是否会喜欢这样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家常小菜。
当然慧梓不会愿意少了豆芽菜,这样的凉拌菜,在伦敦这种地方,却是弥足珍贵的。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奢侈,但是谁叫冰箱里只剩下这些了呢。她没办法做任何有关肉的饭菜,因为那显示是太麻烦了对她。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缺少食材的时候。
有意无意之间,慧梓想到了某天早上,仍旧在丰城的时候,用手捻起萝卜丝的慧林,那时候她觉得,能够准备早餐都是幸福的。此刻,她却觉得,准备晚餐是一种让她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的唯一办法。她没办法就这么放着很可能正痛苦着的慧林,自己在这里一直假装若无其事地努力过好每一天。一切似乎又变得过分沉静了。
她花了好久的时间做好小菜,意识到似乎粥煮的有些时间太长了,赶忙去关掉天然气。
然后坐在厨房的饭桌旁,等待着下班回来的子澄。又累又疲惫的慧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次没有伦敦不近人情的晚风吹过慧梓,她应该不会着凉了。
依旧是开着门灯的伦敦房子,依旧是有些昏黄的房间,慧梓就这么睡着了,这次她在睡梦中,不是跟她心心念念的慧林见面,而是梦见自己在那株红色的野蔷薇下,暗黄的灯光照耀着自己,就这样,享受着夜晚给自己的宁静与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