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把慧梓抱在自己的胸前,揉揉地,拍着她的背……希望借以安慰慧梓的力量其实慧林自己都已经没有了。慧林的心,就像当年被母亲强迫,去美国读管理艺术的时候一样的难过。
  慧林自己也知道,当时是自己松开了慧梓的手——虽然是妈妈拉起了慧梓的手,把慧梓推向李董那位之前从未知晓的二子亚力那里。慧林忍不住也掉下了眼泪。这让慧梓抬起头来,看着慧林那有点肿的眼睛,沉静地像要爆发一样地努力克制着。
  她回抱着慧林,这让慧林愣了一下。慧林怎么会不知道,此时她应该很想告诉自己,她不是南家的女儿。
  这边会场,依旧歌舞升平。南书文和金钰忙着招待着各方贵客。李董事也因为有事,和夫人先行离开,只剩下亚力一个人在众人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舞伴。
  “一会儿回去,咱们真得好好跟慧梓说道说道,她这么头一甩地就离开,这让我们怎么办……”金钰小声在南书文耳畔嘀咕着,却又不敢让人察觉到慧梓慧林双双离开会场的尴尬事实。只得四处应付着。
  南书文虽然心中也觉得对不住慧梓,却也无奈,苦于华南开发案,仅凭南文集团一己之力是无法达成的,而自己又对这个项目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时间了。没办法,也就只好委屈了好友的女儿——慧梓。
  “慧林啊……”慧梓犹豫着,又努力想要说出来,“我想告诉你……”
  “我都知道的,其实。”慧林打断慧梓,轻轻地,一如往常地拢了拢她的头发,“那年,我也在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慧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慧林:“怎么会?怎么会呢?那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吗?”
  那天,慧梓被妈妈打了之后,便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小就怕妈妈的慧林,见到妈妈那般发狂,就躲在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当时的状况是那么混乱,慧梓的眼泪,是那一次之后就止住不会再流下来的了。
  南书文在慧梓的房间里,语重心长对慧梓说:“慧梓啊,你要多忍耐些,你妈妈还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收养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可能有些误会,不要想太多了。你爸爸会一直守着你的。相信你自己将来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就会自己开创属于自己的生活的。现在,你就多忍忍吧。”
  慧林在门外,想要找慧梓一起睡的慧林就在门外。虽然慧梓与慧林只相差一岁,这些话还是能够听得懂的。或许从那天起,慧林怎么都不肯叫慧梓姐姐。
  “不要把我当成弟弟,好吗?”慧林轻轻地,依旧轻轻地擦着慧梓脸上的泪水,捧起她的脸,“我一直都知道,你大可不必一个人这么忍着的。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拉住你。”
  慧梓何尝不知道,拉——也是拉不住的。
  慧林轻轻地,在慧梓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慧梓明白,他不再是弟弟了,当年他去美国也必然不是他的决定。慧梓一切都明白了。
  渐渐地,慧林的嘴唇的温度,传递给慧梓的温度,越来越高。慧梓很放松的把自己交给慧林,但是慧林很有分寸地停了下来。
  轻轻地抱着,各自平复着气息。
  慢慢地,慧梓恢复了平静,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回来这么多天,几乎就没怎么好好睡过。明天再回家接受暴风骤雨吧。
  慧梓太累了,趴在慧林的胸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打横抱起,慧林把慧梓抱到床上,可是慧梓依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便这样,依偎着,两人度过了难得的,无比安静的一碗。窗外的灯火辉煌,都不比这一屋的相知相守来的安心。慧林放松地却又担心地没办法睡好,只能头靠在床案上,小眯了一会儿。
  正在做梦的慧梓,连眉头都是皱着的。慧林很想抚平那些愁绪,但是确只能等待慧梓她自己愿意,说出自己经历。就连慧林这么多年,也没能从慧梓的嘴里得知,慧梓心里深深埋藏的记忆都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庆功晚会“完满”落下帷幕,会场现场现在只是一片狼藉。没有人会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暗藏着多少商机,商场心机和商业机遇。亦或许,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
  梦里的慧梓,梦到那年夏天,慧梓的父亲,王路正在替她现在的父亲,也就是南书文,准备着一会儿回家需要穿的衣物。
  突然泳池边发出一声惨叫,这让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慧梓吓了一跳。王路叮嘱慧梓,不是,那时候,慧梓还叫慧辛:“慧辛啊,留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想让女儿看到南书文不堪入目的场景的王路说罢,便把门锁上了。
  慧辛躲在玻璃窗后面,透着窗帘布的缝隙,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跟女人在游泳池里戏水的南书文突然面色发青,僵直地在水里没有了动作,眼看就要沉入水底了。王路想都没想就纵身跳入游泳池。但是并没有学过游泳的王路,只能尽力托起南书文。
  南书文却本能性地抓住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王路,这使得王路没办法向岸边靠拢,最后好不容易挪到了快到岸边的时候,王路就这么沉下去了。赶到的保安人员只能就这么托起“金贵”的南书文,却落下了早已经奄奄一息的王路。
  慧梓无法摆脱那晚的困境,而那个女人也一直印刻在她脑子里,明明有机会救人的她,居然袖手旁观。她永远忘记不了父亲沉入水底的那个夜晚。
  慧林静静端详着睡梦中的慧梓,不知觉地,又轻轻拢了拢她黑色里面透着暗红的头发。额头落下的一吻,是慧林对慧梓的承诺,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