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两天后传给了梦洁,当时她正在看电视,电视中一档新闻节目报道了一则凶杀案件,死者是她的父亲,播出这档节目的目的是让亲人去认领尸体,让广大的人民群众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老刘生前的话已经说道明明白白,是四号出卖了他,这就是说警方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现在要做的是抓获更多的人,这档节目的播出也是警方的有意安排,是一个圈套。
而梦洁对此一无所知,看着电视上父亲的照片,极度悲伤的她昏倒在沙发上。我急忙掐住她的人中,将她唤醒,醒来后的她脸色惨白,倒进我怀里哽咽着,她一边哭一边试图让我分担她的痛苦,用发抖的声音说道:“他是我的爸爸,他是我的爸爸!”
我坐在沙发上,搂住她瘫软的身体,任泪水打湿我的衣襟。她真的需要大哭一场了,泪水或许可以把内心的伤痛冲洗掉一些,我对她说:“梦洁,想哭你就哭吧。”梦洁终于哭出声来,这是这个神秘的房间第一次发出大的响声。为了怀中这个悲痛欲绝的的女孩能够释怀一些,冒险惊动邻居也是值得的。我感觉自己有了微弱的变化,恍若隔世的柔情向阳光一样照在冰冻的心上,我正在融化,融化了的我将走向灭亡。
止住了哭声的梦洁执意要去做一件愚蠢的事情,去警方把守的停尸房里见自己的父亲,她想在瞻仰了他的仪容后把他埋葬掉。悲伤让一个人疯狂起来,她撕扯着阻拦在门口的我喊道:“走开!我一定要见他,是他把我养大,我要给他立一块墓碑!”
面对此时的梦洁,或许只有欺骗才可以让她安静下来,我对她说道:“梦洁,你要还有一点理智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安葬死者,而是复仇,只有这样你父亲才可以真正的瞑目,要知道,砍掉仇人的头颅要比树立一块墓碑更有价值!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帮你报这个杀父之仇!”
梦洁停止了疯狂,她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臂摇动着说道:“我父亲死的很怨,你一定要帮我报仇,算我求你了!”
我对她说道:“好吧梦洁,回到你的床上去吧,你需要调养,我也需要,我的伤马上就要好了,我会去做该做的事情的,请你相信我!”
梦洁的眼睛里透露出信任,她知道我的能力,她确信我能为她任何事情。我也确信我一定能做到,因为我只要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她父亲的冤屈就能够昭雪,但此时我还不能,因为我的冤屈还没有昭雪,为了我深爱的韵寒能够瞑目九泉,我只能让单纯的梦洁在期待中煎熬。我把她扶到她的床上,给她端来一杯热茶,用纸巾擦去她脸伤的泪水,一直看着她在悲痛中渐渐昏睡过去。
夜晚,有雨声敲打窗棱,阴郁的窸窣声在耳畔响起。梦洁说过,这样的天气伤口会更疼一些,梦里的梦洁心头的伤口会不会更疼一些呢?我起身轻轻走到她的卧室门前,听她微微的鼾声在均匀的起伏,在梦中,她一定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扑进父亲的怀抱里,她说,父亲,我们回家吧。
或许她真的没有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翻动了一下身体的她,回到了苍白的现实里,抽泣声又从她的枕边响起。在这样阴郁的雨夜里,无助的女孩只有搂紧孤单。我打开灯,走到她的床头,如当初她在雨夜里走到我的床头那样,轻轻的不惊扰任何的安逸。我站在她的身边对她说:“梦洁,要不要喝点水?”
梦洁哭着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说道:“我不要水,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我清楚有伤的夜晚有多么的难熬,如果没有安慰,如果失去关怀,或许漆黑会长成参天的大树,黎明会遥远到白发丛生。我经历的伤痛的夜晚,是梦洁用温柔的手掌在我的额头上烙上了希望,希望总是如点燃的蜡烛,用微弱的光亮温着深夜的寒冷。我顺着她手臂回拉的一点点力度,在她的床头坐下来。对她轻轻的说道:“梦洁,我就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到天亮,你睡吧。”
梦洁就闭着眼睛睡,像一片四处飘零的叶子,从新找到了枝干。我就是那根枝干,不可以挽留一片叶子枯木,秋风用冰冷摇碎我的生命,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失去颜色,看我灵魂的残片在泥土里枯萎,我多想挽留,却不知挽留什么,年轮里已经写满了伤痕,时光也淡忘了最初。梦洁,你就是那片从我身体上凋落下的叶子,落下了就注定会淡漠依恋。
我就安静的坐在床头,听梦洁的呼吸打出节拍,伴随着钟表的滴答声,任时间从我身边悄悄的溜走。熟睡是缩短时间的最有效办法,既然清醒代表忧伤,就让我用我的漫长来换取你的短暂。而梦洁却在天亮之前又一次醒来,她对傻坐在床头的我说道:“安然,你累了,躺下来吧,躺到我身边来。”
我在她的身边躺下,她对我说:“安然,抱紧我,抱紧我我就睡了。”
我把她拥进怀里,面对面的侧身相拥在一起,我的一只胳膊从她的颈下传过,手臂勾回来搂住她的肩头,另一只胳膊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她的秀发就披散在我的肩头上,散发着女性的幽香。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梦洁,睡吧,睡醒了会好一点。”
梦洁说道:“你也睡吧,但愿韵寒在梦中等你。你梦到过她吗?”
我说:“没有,从来没有。也许一个人真的爱你,就会设法让你忘掉她。”
梦洁说道:“就像我的父亲。”
我说:“是的,忘掉他,是他的愿望。”
梦洁说了句:“可我宁愿他出现在我的梦里”就闭上眼睛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