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夜没怎么好好睡觉,虽然旅途的疲惫让我全身松散大脑犯晕,二舅对我来说还不是很了解的人,人心隔着肚皮,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一整夜,我都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睡在炕头另一边的二舅,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哪怕是翻个身都会引起我的警觉。
第二天一早,二舅早早起身拍了拍身边熟睡的二号:“小臭子,起来,该走了。”
二号从炕上爬起来,说道:“去哪?”
二舅收拾着一些东西放进一个包里:“跟我出趟门,到地境你就知道了。叫醒你的朋友,我们这就动身。”
二舅带着我们来到五十公里以外的荒郊野外,偷偷摸到一处乱石岗上的一片坟地里,指着其中一个坟头说道:“这里面可有好货,就是埋的太深,我一个人挖不了,有你们帮忙就好办多了。”
二号瞪大眼睛看着坟头,对他二舅说道:“里面有啥东西你咋知道的?”
二舅笑着说:“当初下葬的时候我就是阴阳,我还能不清楚里面的陪葬?”
我蹲在坟前看了看,坟头上稀疏的杂草下露出新鲜的黄土和碎石,我对二舅说道:“这么说这坟没几年啊,那里面的东西肯定是现代的了,应该没什么价值。”
二舅干咳了一声,把肩膀上的铁锹扔在地上:“我知道他是现代的,话说回来了,古代的能轮到咱吗?国家早就挖完了。”
二号扛着镐头,镐头把子上挂着箩筐和绳子,对二舅说道:“里面到底埋的啥东西啊?要是值不了几个钱咱就别费劲了。”
二舅从二号肩膀上拿起镐头照着坟头就刨,砂石和黄土从镐尖下飞溅起来,落满了他的一双黄球鞋。刨出一个大坑的时候,二舅显然力气有些不支,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生气的对我们说道:“真看我笑话,就不知道来帮把手?今天不把东西挖出来,休想让我跟你们走!”
二号急忙接过二舅手中的镐头,使劲的轮了起来。我拿起地上的铁锹把刨出来的土铲到一边。坑挖的深了些时,二舅指挥着开始用箩筐往上提土。临近晌午的时候,坑里的二号嚎了一嗓子:“出来了!”
我和二舅爬在坑边往下一看,泥土覆盖下隐约露出的红漆木棺材顶盖。二舅眼睛冒着绿光,口水流的老长,兴奋的对坑里的二号说道:“挖,继续挖!棺材盖子不用打开,挖棺材的四个角,东西在土里。”
此时坑里的二号已经是赤膊上阵,汗珠子从他油光健壮的脊背上往下滚落,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用大手向下甩了甩,继续开干。显然,土里出现的漆木板子刺激了他的神经,给有些颓废和沮丧的他注入新的活力。很快他又挖出一些破烂的棺材板子,最重要的是一镐头下去,刨出一根死人腿骨。二舅见时机成熟,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他三两下就蹬着坑壁上凿出来的阶梯下到坑底,拿起铁锹找准了地方轻轻的划拉起来,并对二号说道:“东西快出来了,轻点,别弄坏了。”
二舅在一个坑角里用铁锹轻轻划拉开泥土,然后放下铁锹,用手指狠命的抠挖,不多时取出一个酱色的坛子来。二号放下手中的工具急忙蹲下来瞪大眼睛。激动的对二舅说:“我的亲舅,还真有宝贝啊,这坛子里一定装的是金条和元宝。”
二舅用手抹去坛子上的泥土,说道:“屁!什么金条元宝?要有那些东西我不就疯了?这是一坛老酒,我惦记二十多年了,今天终于可以喝上一口了。”
二号抓狂的一屁股坐在棺材板子上,喘着粗气说道:“我的亲舅,你可害死我了!挖了半天就为这么点破东西。”
二舅不以为然,举着手里的坛子对二号说道:“破东西?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可是正宗的女儿红,绝对醇正的高粱酒,这年头,你就是花钱也买不到!现在酿的那些酒,都是酒精直接勾兑的,比泔水还难喝不说,放下酒碗就难受。”说着二舅砰的一下打开坛子盖,举起来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放下坛子的时候,用手抹了抹嘴,哈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二号用鼻子嗅了嗅,打了个喷嚏,端起酒坛尝了尝,感叹道:“好酒,果然好酒!”说完一仰脖,半坛子女儿红就灌到了肚子里。放下半坛酒,打了个饱嗝,二号说道:“二舅,东西弄到手了,咱该收工了吧?”
二舅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三坛没出土哩,快,去其他三个角找找,小心一点,别打破了坛子。”
二舅把半坛女儿红喝光之后,二号在土坑的三个角又刨出三坛酒来。
回到二舅家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劳累了一天的二舅此时却来了精神,他弄来柴火烧起锅灶,把家里仅有的三颗鸡蛋用十根大葱抄好,放到炕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坛女儿红,每人倒了半碗,脸上洋溢着喜气说道:“这次我二狗子总算盗出了好宝贝,圆了我二十几年的梦。从把这四坛老酒放进地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惦记着,没想到今天我的两个侄子帮我把它弄了出来,我二狗子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就冲这个,咱明天就动身启程,我指定跟你们去趟雪域,帮你们把活干了。”说着他端起酒碗:“今天这酒不同往日,正宗的女儿红,来,咱爷三享受一碗!”
三只酒碗“当啷”的一声碰在一起,半碗女儿红晃悠了一下,“咕嘟咕嘟”灌进了三个人的喉咙里,二十年前的味道从新沁入心脾,在二十年后的三条好汉的躯体里增添了几分血性,一件大事即将成功。